《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27、第二十六章 有情最恨是别离

　　永月折了一支桃花，转头对身后人笑道，“卿儿，喜欢吗？”
　　无尘忍住一脸僵硬，“师父——”
　　“叫夫君。”永月笑道，踮脚将桃花簪入无尘发间，“人面桃花相映红。”
　　无尘脸红得胜过了桃花，“师父，可不可以别——”
　　永月称赞道，“很美。”
　　七尺男儿却扮作美娇娘，无尘禁不住觉得永月一开始就不是正经的，只是拿自己玩笑。
　　离开海崖之后半个月，一路上还算太平，但一天前，两人再遇到了朝廷的官兵，还没说话，无尘就以轻功带着永月逃脱，无尘是怕永月再如那天那般下手残忍。之后，两人选了了一个迂回的路线，继续上路。
　　这会儿，两人按照行程路过一个小镇，此时已经是四月初。大概两个时辰之前以前，永月在街边小摊停下，无尘看了眼摊位上的物品，问道，“师父要买胭脂？”其实无尘觉得永月即便不用这些也已经足够美了，晶莹剔透，如月似雪，白得单薄，却也除尘绝世，普通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用在永月脸上，俗了些。
　　永月盯着无尘片刻，端详得很认真，无尘莫名被盯得心虚，永月转过头，很快选中了一盒胭脂，色淡而雅，另外还有一盒香粉，似乎是兰花香味，倒也不是很腻人，还有些别的女子的化妆用品……
　　之后永月又买了毛笔和浅墨绿色的女装……无尘有点捉摸不透永月的用意。
　　两人买了些干粮，很快离开小镇……为了避开被官兵追捕，两人走的是偏僻难行却很近得山路。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开始有了威力。
　　差不多午时过后，无尘就突然开始莫名燥热。
　　两人路过一个小水池，听到水声，永月突然离开小路，穿过树林走到水边，池中水清亮透澈，倒映着永月的白衣，鱼儿察觉，飞快地散去，余下在波光中斑斓的石底。
　　无尘走到永月身后，问道，“师父，渴了吗？”
　　永月蹲下身，取下面纱后，用手沾水洗了下脸，叫道，“好舒服。”无尘刚刚靠近，永月突然转身，一下子就撞到了无尘。
　　无尘怕永月被这么掉进水池，伸手扶住了永月的腰，永月却突然一转身，脚下一挂，手一推，无尘就猝不及防地跌入了水池。
　　无尘呛了一口水，爬起来，所幸水不深，只到了无尘胸口，但无尘从头发到衣服湿了个彻底。“师父——”
　　永月捂嘴笑得蹲在了水池边的大石上，望着无尘道，“很舒服，对吧？”
　　池水清凉，确实很舒服，但无尘真是好气又无奈，“师父，你是故意算计无尘。”
　　“对。”永月不讳言，“洗完了就上来吧。”永月伸手给无尘。
　　无尘抓住永月的手，一拉抱进了怀里，“师父也试试。”
　　“不要，等等。”永月突然着急道，“我这几天不方便。那个……”脸颊微微红了，似乎很不好意思。
　　无尘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毕竟无尘和冷墨轩在一起，冷墨轩是大夫，不过冷墨轩老说是半个，冷墨轩经常给女人治病，所以无尘也跟着接触过不少女人，多少了解那些事，女人每个月那几天。
　　“这次先饶了你。”无尘盯着永月，娇宠道，“不过，无尘觉得应该讨回来一些，不能太纵容师父胡闹。师父说怎么办？”无尘是觉得，永月的前后恐怕都算计好了的，所以无意说说，开个玩笑。
　　永月却痴痴地望着无尘，取下无尘的面具，凝望着无尘的脸，似乎要把这张脸刻入灵魂那般的执着，又似乎是快要哭出来，接着缓缓靠近，闭上眼，贴上无尘的嘴唇。
　　温润的触感，无尘倒是先呆了一下，接着轻柔地用唇彼此抚慰，渐渐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永月的心跳声重叠。
　　永月吻完，埋头在无尘怀里，“可以了吧？”
　　“可以了。”无尘其实受宠若惊，本来不过随口说说。抱着永月飞上岸边的大石后放开永月，无尘脱下了外衣，这下倒是凉快了，但衣服湿湿的，在身上很不舒服。
　　永月突然拿出买来的衣服，“换上吧。”
　　“我记得这是女装。”无尘道。
　　“对。”永月点头，“你现在模样，我们很容易被发觉。”
　　“师父觉得怎么办？”无尘虚心求教，是很心虚才对。
　　永月望着无尘滴水的头发，再游移到无尘的俊逸非凡的脸上，“你长得很美。”
　　一般而言，男人都不喜欢被人说美，何况无尘额头上有个很明显疤痕，若是女子，怕是很严重的损害……更重要的是，无尘总觉得永月的目光中有些什么诡计，而这个诡计，就是那件女装。
　　“师父……天气很好，衣服很快会干。”无尘道，“不用换。”想起永月还买过的东西，心底越来越没底。
　　无尘转身要离开，只是想稍稍离远点，比较安全，却谁知，永月出手永远比无尘快，无尘没能逃掉。
　　“乖。”永月绕到被点了穴的无尘面前，“交给师父就好了。”
　　无尘欲哭无泪，想反抗没办法，这次连出声都不能。很快，无尘被永月扒光了衣服，换上了女装，虽然衣服有一点小，但永月又从自己身上找出了针，抽了衣服的丝为线，坐在无尘旁边，将无尘原本罩在外面的外套处理了一下，给无尘穿上，因为外面的衣服大小适中，遮挡了里面。感觉好了很多。
　　接着永月拿出了胭脂、香粉和毛笔，先在无尘伤疤附近画了什么，接着用手指沾了胭脂，因为无尘比较高，永月踮着脚，贴在无尘胸口，凝望着无尘的嘴唇，用手指轻轻地画在无尘唇上。
　　无尘因为着温馨的气氛，甚至忘了自己在被做什么事，只是低着眼眸，望着永月认真的模样。
　　永月收回手指，靠近无尘的嘴唇，微微吹了口气，“好想吃一口。”接着又靠近无尘的嘴唇，但停了片刻，又离开了。
　　无尘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做了什么。
　　永月端详着无尘，取下无尘的玉笄，给无尘挽了个简单的束发，佩上永月从自己发上取下的发簪。
　　之后是画眉，描眼影……不消一阵子，无尘被改头换面……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变成了极不协调的美娇娥。无尘很多次想脱下来，洗掉脸上的那些东西。但似乎，永月不止是真心喜欢，而且是真的为了路上方便。不久，无尘就见到了那张和自己差不多的画像遍布所有关口，还有关于面具也成了目标。两人扮成了姐妹，买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永月除了扮妹妹，还喜欢拌夫君，一路上亲亲热热的，倒真像新婚夫妻，如胶似漆……这一路无尘哭笑不得，既有甜蜜惊喜，也有无奈难堪。
　　那支桃花后来很快枯萎了，永月买了秀气的墨绿色绢花给无尘，无尘真心不想要这模样，但永月总会千方百计地让他戴上，到后来，无尘甚至为了讨她喜欢，自己也习惯了。无尘只是想，要是让江湖上的人知道阎罗扮成女装，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又一个半月后，两人到了目的地。
　　其实无尘并未听说什么回风谷，如今一见，才知道回风谷，难道就是桃花谷？
　　及至今日，桃花谷内依旧是寸草不生，格外荒芜，只有冷风在谷内徘徊，阴气深深不曾散去，似乎随着风在原地徘徊……倒是还算应了那名字，回风……
　　无尘始终不明白桃花谷被灭的原因，桃花谷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和其余的门派关系都算不上极为交好，但也没有任何仇人才对。
　　无尘正思虑层层，突然眼前被挡住，登时黑暗了下来。“师父？”
　　“别取下来。”永月在无尘伸手系住了黑布，接着握住无尘的手，“很快就能见到念儿和夜儿了。”
　　无尘虽然不知道永月的用意，但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和永月在一起的时光里，无尘真的是习惯了顺从永月的安排，不是他不知道其中有些不适宜，譬如现在，无尘可以明白是永月不想他知道进入回风谷的路，永月怀疑他或者不信任，但无尘不想猜忌永月，或许这是无尘能选择的纵容和宠爱方式吧，对于一个捉摸不定的女人。而且无尘有种直觉，能抓住她的手就已经该满足了，无法强求她做什么，也不能，无尘相信永月做事有自己无法更改的原则，任何人不能左右，无尘恐怕也不能，至于她的如卿，无尘不知道，只是不希望能。
　　无尘被永月牵着，走了很久，不断转弯，别说无尘根本没去记，就算记路和方位，恐怕这么下来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来。”永月牵着无尘的手下了一个台阶一般，突然一阵狂风，将无尘的女装裙子吹得很高，无尘不习惯女装，伸手去抓裙子，身体突然歪了一下。
　　“别动。”永月大叫道。“小心——”
　　无尘突然觉得脚下痛了一下，似乎被虫子咬了一般，接着脚下踩到了青苔还是什么，脚下一滑，登时一空，偏倒下去，无尘忙推开了永月。
　　随着坠落的速度，狂风由下而上吹散了头发，蒙眼睛的黑布突然松散了，露出一道缝隙。
　　“如卿——”
　　透过露出的缝隙，无尘只看到永月落下的身影，白雾中宛如仙女翩然而落。
　　“如卿——”永月扯下腰带，抛下来，白绸带仿佛灵蛇一般缠住了无尘的腰，永月一用力回拉，将无尘拉回身边。
　　无尘不知道下面有多高多深，但这么久一直坠落却没有到底，上下、左右都是一片白雾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可以凭依。
　　“对不起，师父。”无尘没办法救永月，只能伸手往上抱紧永月，生离死别这一刻，却白雾迷茫，看不清永月的脸。
　　“白霜——”永月大叫了一声，同样抱紧了无尘。“还有办法。”
　　“呜——”一声鸟鸣从雾中传来，很远一般……“呜——”再一声又似乎很近了……
　　“那边！”永月扯开起初绑住无尘的腰带，往右上方一掷，很快两人的坠落似乎缓慢了一些。
　　刺啦一声，无尘听出是绸带撕裂的声音。无尘丝毫没有犹豫，伸手一掌往右上方推了一把永月。“师父——”无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习惯地叫了这个称呼。
　　“如卿——无尘——”
　　“保重——”无尘闭上了眼，因为本就看不见。似乎这是唯一为你能做的事，只可惜的是，最后没多看一眼，还没看够你，永月——
　　“呜——”鸟叫声刺耳惊心，鸟儿振翅的扑扑声越来越急。
　　白雾茫茫不见眼泪滴落的声音。
　　“啊——”永月大吼了一声，回荡在空谷中凄厉得如同绝望哭泣。永月悬挂在半空，永月望了眼断了一半的绸带，“我说过今生不为任何人哭，我师芸姬不会为你凤如卿流一滴眼泪。我说过你不准推开我，到我死为止，凤如卿，我说过我的话不说第二遍。我说过，没人可以指挥、控制我，我讨厌被人左右我的情绪，不管我是师芸姬，还是倾云公子，不管你是凤如卿，还是无尘！我恨你！”
　　永月用力一扯，扯断了绸带，整个人宛如一朵白色的花朵，无声地坠落，消失在白雾之中……
　　“呜呜——”鸟叫声回荡在山谷的山风中……
　　“唧唧——”……
　　“喳喳——”……
　　鸟儿的叫声和翅膀的扑腾声回荡在山谷……莫名的一道彩虹出现在半空，横跨山谷，呼呼……一阵风带着悠悠的乐声从山顶飘来，宛若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