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零落庄生

3、我们的故事

　　辛凡婷在商场的大厅里转悠，看了看什么都似乎买不起。明天终于可以去看妹妹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开心，本来都是周六去的，结果因为找工作耽误了两天，拖了一周才没办法订了机票。
　　妹妹喜欢新衣服，很大的人了还是喜欢hello kitty，米老鼠那样可爱而又幼稚的东西，为此辛凡婷没少嘲笑她，可是她喜欢，像是老也长不大的孩子，喜欢撒娇，小心眼又好使小性子，想着辛凡婷就忍不住要笑。
　　王俊峰看着她莫名的笑，见怪不怪了，“是不是又想到妹妹了？看你笑的那个开心。”
　　辛凡婷瞥了他一眼，“是啊，不知道有没有剪头发。”
　　最后在Disney店里挑了一款短袖，很可爱的米老鼠，没有眼睛，大大的占据了整个t血衫，会喜欢的，辛凡婷摸着衣服，眼神里满是黯然。

　　炎热的夏天，骄阳如火。出了商场的门，皮肤上就已经是一层细密的蒸汽，像是从冰箱进入了烤箱的转瞬变化。发疯的除了这样难缠的天气还有自己始终无法平复的心情。
　　回过头就看见带着陌生女人也从商场出来的施啸杰，他似乎没有看见辛凡婷，很绅士的为女人开车门，接着开车消失在商场的门口。难以明述的感觉，讨厌，恶心，愤怒，也许又都不是，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直到看着施啸杰消失在商场的门口都不曾动弹，推了推站在一旁的王俊峰：“那个，就是辞退我的万恶的老板。”

　　新找的工作并不如想象的如意，降低所有的要求，希望在这样的一个城市找一个可以容下自己的地方，可是不可以就这样不反抗，因为艰苦的生活压着自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影响自己的到底是因为才被辞退难以接受，还是难以维持下去的艰苦。需要钱，辛凡婷难以置信的如此需要钱。

　　施啸杰上了飞往H市的飞机就给emily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然后就关了机，抬起头就看见了朝他走过来的辛凡婷，她一手拿包一手打着电话，“我已经上飞机了”她这样说着，过了半响又道：“你说”，之后并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辛凡婷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脸色苍白，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身体很明显的颤抖，失神的眼睛突然没有了焦点，她静静的站在那，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好，挂了”。
　　可是她关掉手机竟然不知所措起来，施啸杰看着她望向自己,却似乎并没有认出坐在她对面的是刚刚不久辞退过她的老板，辛凡婷坐下来把包放在腿上，身体不住的颤抖，施啸杰很想问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辛凡婷似乎也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是施啸杰，她努力张开嘴，似乎想打招呼，又或许只是想笑一下，可是都没有，反而她一只手下意识的抓住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捂住了脸。
　　没有声音，很安静，慢慢的抽泣的声音从她的指间蹦出来，眼泪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淌下来。手似乎因为抓衣服抓的太紧而分外苍白，声音不再是抽泣，变成了嘶哑的嚎啕，所有人的目光瞥向了坐在对面的施啸杰······

　　一直到下了飞机，施啸杰还一直跟在辛凡婷的后面，似乎是怕她出事，又似乎是这一切是因为他辞退她才发生的，辛凡婷一直没有说话，出了机场门她就站在路边上没有反应，没有叫出租，恍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施啸杰很内疚。

　　就这样站了没多久，辛凡婷的电话响了， “恩，我到了”，挂了电话，辛凡婷回过头来对施啸杰说：“你有车接的吧。”

　　一路无话，施啸杰就这样看着辛凡婷呆呆的坐在那没有表情，苍白的脸，没有了祈求，她的眼神会突然间变得很无助，无助的像是谁抢走了口袋里的糖。
　　缓缓驶进的是H市的精神病医院。下了车辛凡婷回过头来看着施啸杰很久，嘴唇动了点，欲言又止，最后匆匆的什么都没说就跑进了医院。

　　施啸杰再遇见辛凡婷的时候已经都回到了N市，那时候是深夜，施啸杰从公司出来后停在路边的小摊上买水，看到了坐在小区夜市摊上喝酒的辛凡婷，就她一个人，似乎是喝醉了，捧着酒瓶子坐在那里发呆。很劣质的白酒，她的脸喝的通红，扬起手又喝了一口，抿着嘴，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她显然根本就不会喝酒。
　　施啸杰靠在车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喝掉那瓶酒。

　　其实辛凡婷二叔第一次找她的那天，施啸杰正好在停车场等emily从软件部拿文件。他很早就看到了等在车旁的中年男子，他叫那个女孩子“婷婷”。辛凡婷穿的很朴素，单调的短袖，没有色彩的白色，在这个大城市里塞在人堆里就会淹没看不见，一脸的平静，看上去竟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是当她满脸惊诧的看着中年男子的时候，眼底却透着难以觉察的冰冷和厌倦，这和刚刚出现的平凡的脸判若两人。
　　一定是个城府很深的人，这是施啸杰对她的印象。
　　开会那天，辛凡婷推开门，施啸杰就一眼认出了这个因为金钱问题而不愿意为父亲付医药费的女人。施啸杰讨厌这样的人，不孝，没有时间观念。
　　辛凡婷追在办公室门口哀求让施啸杰很意外，难道还是个厚颜无耻的人？
　　可是说到那笔钱的时候，辛凡婷的表情像是锤子，锤碎了施啸杰的所有判断。
　　没有解释，满脸的不屑却又带着愤怒，夺门而出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让施啸杰很内疚。
　　之后施啸杰一直会遇见辛凡婷，她租的房子就在施啸杰办公室旁边的天山华庭，陪着她出入的男朋友，平静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礼貌，谦让；没有人陪着的时候一脸的安静。
　　其实在商场的时候，施啸杰看见辛凡婷了，她很安静的摸着刚买的衣服，满脸的喜悦，会心的微笑。即便是擦身而过，她竟然都不曾注意到路过的施啸杰，施啸杰听到她的男朋友说：“是不是想到妹妹了”的时候，心里最深处的角落触动着，埋在那的是深深的内疚：她怎么会是一个不顾父亲的人呢。
　　最没想到的是，他们在飞机上遇见了。
　　她嘶哑的哭泣声，那个H市的精神病院，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
　　这个想法让施啸杰感觉到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