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零落庄生

10、没有幸福

　　辛凡婷睁开眼，俊峰正一瞬不眨的看着她熟睡，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射进来，照着的是满脸的希望，温柔的目光，细长的睫毛，一起印在眼里。撒娇似地埋进他的怀里，温暖的怀抱，和着淡淡花露水的气息在鼻尖上荡漾。
　　“你是不是喷了我的sixgod？”辛凡婷抬头质问他，王俊峰特惊讶的咦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买过香水，我怎么不知道，sixgod，什么牌子？”“六神啊，告诉过你这个笑话的，笨死了。就知道看着我，再怎么好看经你这么看也不好意思啊。”王俊峰傻傻的笑起来，伸手抚乱她原本就很乱的头发。
　　“俊峰，我这回彻底需要你养我了。”
　　摇摇头，心底有丝丝牵扯的悲伤，细细的流着。
　　那天还是施啸杰送她回家的，车停在门口，辛凡婷刚要开车门，施啸杰就拉住她，“放手。”辛凡婷冷冷的说着。施啸杰松开手，欲言又止。
　　开了车门，施啸杰拉下车窗，看着她，“你根本就是骗我的对吗？”辛凡婷回过头看到施啸杰满眼的哀求和悲伤，浓浓的像是雾一样在眼前难以散开。辛凡婷冷笑着说：“你别傻了行吗，别让我觉得本来很美好的你这样的幼稚。”收起眼里所有的感情，施啸杰突然说了一句，“很好，我知道了。”这样的一句话，弄得辛凡婷分外不安。
　　彻底离开了万盛，心底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歉疚，如果只是朋友该有多好，这样有钱的朋友不是随便都会有的。
　　施啸杰，我们没有明天，你会更好的不是吗？

　　俊峰上班了之后，都把做好的早饭放在锅里温着。扫过的地面，反射着阳关，恁的觉得刺眼，整齐摆放的茶具和碗筷，就差要挤好牙刷了。
　　笑：有一种是发自内心的，是你哪怕眼角的某个皱纹里都带着的喜悦。
　　笑：有一种是全身的每个部位都带着的微笑，你会觉得你把腊月的雪都融化掉了。
　　笑：开怀的笑。

　　俊峰说，没关系，哪怕你现在不上班，我都能养得起你了，我们的债还的已经差不多了不是吗。
　　所以现在辛凡婷根本就无事可做，每天都只是买菜，洗菜，做饭，要不就是洗衣服，打扫房间。做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偶尔会遇见下班的emily，打招呼，请客，或者是在家做饭给她吃。emily总是觉着可惜，她老是说：“我们这么好的老板，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
　　微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俊峰说，想去旅行的话，还完了钱，哪里都好，随你挑。
　　所以辛凡婷翻看所有的旅游地点，什么云南啊，西藏啊，乐山大佛啊······我们要去遍每一个寺庙，少林寺啊，白马寺，南普陀寺还是大同的悬空寺都好，我们要虔诚的烧香，诚心的祷告。
　　把时间算计好，我们的每一个假期，多长时间，去哪里，花多少钱······

　　俊峰说，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你这样乖乖的呆在家里就好。
　　所以辛凡婷就乖乖的等在家里，看着点计算俊峰的时间，快了，慢了，早了，迟了。
　　有一种爱情纠缠不清，要用一辈子来整理才行。
　　幸福应该在这么久的等待之后，拨开浓浓的烟雾，慢慢的为我开花，结果。

　　当幸福来的这样迟到，当幸福的时间这样的不够用。

　　那天俊峰回来的时间有些晚，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人接，辛凡婷坐在电脑前分外不安。
　　没来由的想到了妹妹，那时候晚上抢电脑看，妹妹不喜欢看欧美剧，日韩剧也不行。她老是傻傻的说，我只看大片。可是大片也大都是欧美的啊。每次辛凡婷都将就着她看中国那些没意思的偶像剧。妹妹老是说，我以后要当贪官，我就想当个贪官。妹妹每次笑的时候口水总是拖得老长，有的时候说着话，没准口水就会大口的掉在裤子上，一大片的裤子就印湿了。
　　这样傻啊！
　　揉揉眼睛，不让泪水从里面流出来，看看表，俊峰还没回来。翻看PPS里的预告片，一部接着一部的看着，自从出了杨幂的宫之后，就开始大肆的全拍穿越了，什么步步惊心啊，什么后宫甄嬛传啊，全是穿越，最狗血的是，竟然全是清穿越，这样也就算了，还都是跟雍正牵扯不清。额的个神啊，饶了我吧。辛凡婷看看时间，十二点了，还是没有回来，手机还是不接。
　　从桌子上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即便这样小，可是辛凡婷还是听见了。
　　接过俊峰手里的外套，辛凡婷抱怨着，“怎么这样晚呢，还有这么浓的酒气，怎么老板留你们庆功的啊？”还没说完，王俊峰就从后面搂着她，酒精的味道直直的呛进鼻子里，王俊峰搂的这样紧，箍的辛凡婷透不过气来，她挣扎了下，“俊峰，勒的好紧啊，俊峰，你怎么了啊？”俊峰把脸贴过来，滚烫的脸，贴着都觉得像火烧一样，热的快要窒息了。
　　俊峰睡着了之后，嘴里还喃喃的喊着辛凡婷的名字，辛凡婷看着他不觉好笑，这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的。

　　可是从那天开始，俊峰回来的时间再也没对过。总是很晚，也不再是正常的时间，走的开始越来越早，回来也总是倒头就睡下了，很累的表情，很忙的烦躁，很乱的话语。
　　当话越来越少，当所有的温馨开始凝固，当你快忘记了上一次的微笑是在哪一个时候。
　　终于，王俊峰开始彻夜不归。打过去的电话里，总是有很吵杂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音乐声，淹没了王俊峰嗯嗯的回话，紧接着似乎都有女人的香水味蔓延过来，然后是开始不接就挂掉的电话。

　　辛凡婷一开始只是苦苦的坐在那里等待，菜凉了，再热，热了又凉掉了，凉了再热。夜里很难睡着，不断的惊醒，睡着了也是无尽的噩梦缠绕着，醒了，转过身，仍然看不见王俊峰的影子。
　　饿的开始发疼的胃，慢慢的酸，吃不下东西，之后是连着心的绞痛。
　　最后是彻夜的失眠。
　　电话里一声一声的问着，“俊峰，到底怎么了，你最近怎么了？”
　　一开始温柔的回答：“凡婷，我有些忙，先不说。”
　　后来不听电话。
　　后来再问的时候，他只说，“很忙。”
　　很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的义不容辞，没有表情，平静的声音不再那样的温柔和体贴。
　　这样的声音像是刷锅的钢丝刷子，从肠子里面一层一层的刮，一片一片的撕扯，血肉模糊的从肚子里掏出来。
　　当纠结的日子终于很难再继续，辛凡婷仰起头就开始笑，“王俊峰，是想说分手吗？不要憋在心里，你可以说出来。”
　　波澜不惊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王俊峰说，“好。”

　　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天气已经很冷了。说句话都是浓浓的呵气，大片大片的商铺都没有开门，只有路边的包子铺里有浓浓的热气冒出来，走路的人，骑车的人，搓着手，冷的打着哆嗦。
　　刺眼的阳光即便这样照着，仍然冷的从脊背里都透着风。
　　地面上堆满了的东西，情侣刷牙的杯子、牙刷，情侣用的成对的抱枕，情侣用的手机挂件，情侣用的喝水的杯子，情侣的盘子，情侣的碗，情侣的筷子······原来都是一对的，原来这么久都是成双成对的，原来这么久。
　　盆的上面放着一双很小很小的鞋，粉丝的蝴蝶结，小小的嵌在鞋面上，小小的鞋口，小的仿佛都伸不下一只手指。，那个是俊峰之前在超市里看到买下的，回去递给辛凡婷的时候，满脸憋得通红，当时辛凡婷笑的满地打滚，“王俊峰，你想结婚想疯了吧。”
　　辛凡婷蹲下来将包在外面的塑料膜擦干净，把东西一一排放整齐，透骨的凉风从脖子里冒进身体，肆虐的直直的吹进了心脏，胃突然疼的开始刀绞了一样，疼的直打哆嗦。
　　或者这样疼的其实是心脏？

　　找房子，找工作。
　　为什么这半年来都一直在找工作，为什么平静的生活突然变得如此不堪？

　　“辛小姐，请问你之前在万盛做的很不错，为什么会辞掉工作？辛小姐，你有在听吗？”抬起头是茫然的表情，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听吗？咧开嘴，笑一笑，“你刚才说什么？”

　　从面试公司出来就遇见了emily，emily惊讶的拉着辛凡婷的胳膊，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塌陷的眼眶，衬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就显得更大了，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原先很有肉的脸，下巴瘦得发尖，衣服硕大的包着整个瘦了一圈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看着你的时候，眼睛无神的一直闪烁着，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时候的辛凡婷不是这样的，她总是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笑，笑的很傻，工作的时候一脸的安静。她喜欢帮忙，什么样的小事麻烦她，她都不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吵架，最后她都会告诉你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喜欢炫耀她的家人，告诉你家人很重要，一旦失去了会后悔都来不及。
　　那时候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乐观，努力，她看的很清楚，像个大姐姐，知心而又体贴。
　　可是现在的呆滞，没有表情的绝望让这个世界都没了光辉。
　　“凡婷，凡婷，你看见我了没？”
　　辛凡婷转过身望了一眼，很慢的，从缓慢的表情里看见一点光亮，“emily。”
　　“你怎么瘦成这样？你是不是搬走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天山华庭看见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会在华泰丰泽的？”
　　“华泰丰泽？”辛凡婷嘀咕着，慢慢的走出去，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出了门，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方向，最后坐在了台阶上。
　　emily跟出去，坐在旁边，搂住她，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身上。

　　你从来都不知道，幸福本来就在身边，努力的抓紧原来还是会逃掉。
　　你从来都不知道，最开心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原来只是一个梦。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以为是你的东西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像是打了满地的牛奶，连哭泣都来不及。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这样失去了你最最最最重要的人，他是怎样从你的眼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