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襟》弑我

38、第三十八章 黄泉纸鸢

　　冰岐镇。
　　“也不知公子和莫姐姐情况如何，都几日过去了，仍然不见返回……”苦守在冰岐镇的茶儿，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整日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姑娘，我想那公子与小姐定能吉人天相，你就稍安勿躁吧。”小二看到茶儿又在倚门眺望，忍不住出声安慰。
　　“你还说，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都是你的错，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茶儿听到小二的声音，转过头来疾言厉色，那脸上的阴狠，让小二不禁心生畏惧无可奈何……
　　而这其中的缘由，是因为那日段笠竹询问艅艎雪山的情况，小二说到最后，却把最关键的一个讯息隐藏在心中。
　　两年前他们在雪山的遭遇，其实最严苛的并不是气候和地理环境，而是神秘的怪物，那怪物的咆哮之声一直是小二心底最深的恐惧，那怪物的身形一直如一尊恐怖的鬼煞般震慑小二的心魂，让他不敢随意尽吐，怕折煞了神灵遭到天谴。
　　而小二也是在茶儿的万般追问和威逼之下，才不得已道出心中秘密，但如果因为自己的胆小隐瞒，而导致他人因为准备不足枉送性命，小二也是心生亏意和百般不安。
　　茶儿看小二那委屈惭愧的脸色，也无心再多说些什么，继续向那日段笠竹背着莫离离去的方向望去，那脸颊上因为担忧的苍白和那紧锁的眉头，让来去客栈的人，都倍感于心不忍。
　　小二默默的转身，拿了一把椅子放在茶儿旁边，一脸瑟瑟。
　　“姑娘，坐着等吧。”
　　“哼……”茶儿冷哼一声，虽然她心知将心中焦急迁怒于他人不对，但是每每她想到公子极有可能在于那怪物战斗，或者万一受到伤害，就忍不住对隐瞒情况的小二横眉冷对。
　　茶儿刚要整理好裙摆落座，却发现眼前天空突然骤变，那原本尚算晴朗的天空虽然冷冽依旧，却突然间就变得乌云密布，狂风乱作起来，那呼啸的风声如鬼煞般的呐喊，黑压压的仿佛粘稠的溶液，盘旋在艅艎雪山和整个冰岐镇之上，那原本落于地面的白雪又随着风势被席卷而起，那云层里仿佛隐藏着天兵天将般，让凡人不得不心生畏惧叩首膜拜。
　　小二看到此景，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好似即将神灵降临，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而他身边的镇民，也仿佛有所感应般的全部跪地，一副乞求参拜的模样。
　　小二来到此镇两年，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第一次看到这乌云压盖的天空之时，一场巨大的风雪席卷冰岐镇，让镇上为数不多的人畜略有伤亡。这今次的异象，不知又要降临如何的灾祸。
　　茶儿看到此景也是匪夷非常，看着跪地的镇民们念念有词虔诚恐惧，她一脸的茫然无措，又忍不住朝那如墨般厚重的天上望去，可就在这时，一个似真似假的物体从天际划过，直奔艅艎雪山的顶峰，便消失不见了，而在那物体消失之后，那压抑郁结的天空又开始变会之前的清冷，那瞬息变化的速度，让人都来不及收拾情绪，只能感叹有时老天喜欢作弄凡尘。
　　……
　　艅艎雪山之上
　　当莫离将那一番言语溢出喉间之时，雪洞内青丝四起，让莫离和雪豹都忍不住眯住眼睛，以抵御那刺目的光芒。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天象突变？”守在门口的冰蜘蛛大声质问，惊骇于他们是不是用了藏仙阁里的神物，做了什么忤逆天道轮回之事，真若如此与它可是万般无法担待的。
　　“啊，那是什么？你们快出来看？”冰蜘蛛那之前大惊小怪的余音仿佛还没消散，它又开始一副急促不安的大声叫嚷，不得不让雪豹和莫离先将玉簪放于一边出洞查看。
　　他们出来一看都忍不住怔忡当下，那粘稠的浓雾仿佛漩涡一般的盘旋于头顶，而一个不明物体却在天空中徘徊，那样子仿佛是一个纸鸢，只不过那回旋的速度和体积让人倍感诡异。
　　“为何如此？”莫离眼神一刻不离天空，但声音却已然飘进雪豹的耳朵。
　　“可能是玉簪正在发挥力量。”雪豹毕竟只是神物，也无法觊觎太多的天机。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冰蜘蛛气急败坏的询问。
　　就在他们三个仰望天空又面面相觑的时候，那个原本盘旋的物体却笔直的朝他们眼前的不远处坠落。
　　雪豹将莫离叼起，也不理会她的挣扎和舞动，就朝着那物体坠落的方向奔去。
　　在即将接近物体的时候，雪豹慢慢放缓脚步，一副试探和防备般的接近，而莫离也放弃了挣扎，屏息宁气的盯着眼前视线无法窥探的前方。
　　就在他们渐渐走近的时候，那原本坠落在地面的物体竟然有些微的抖动，让雪豹的身体不自觉沾染上随时准备战斗的气息。
　　而那抖动的物体，显然没有发觉正有其他东西在向他靠近，缓缓的撑起那虚弱不稳的身体起身站立……
　　“段大哥！？”莫离在看清那站起身的人影是段笠竹的时候，那声调里无法掩饰的惊喜和不可置信，让那刚回过神来的段笠竹，木然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可就在他触及到莫离那欣喜非常的眼神时，还没来得及给莫离一个安心的微笑，便身体不稳的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而在他倒地的不远处，俨然安静坠落的是莫离他们并非看错的，一个巨大纸鸢……
　　……
　　段笠竹无法估计自己是在沉睡还是在清醒，他只记得从奈何桥到阎王殿再到留魂所，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要幻化成一缕清魂奔向来世，但却在各种恍惚中，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可是就在他打算随遇而安之时，身体却被无形的丝线绑在一个巨大的纸鸢之上，而那纸鸢竟然连助力都不用，就轻浮与虚无的空中，他心中翻涌起百般情绪，却在看到其他飘渺的冤魂艳羡的眼神之后，变得一头雾水和哭笑不得，但也只能不由自主的随纸鸢飞舞……
　　那个纸鸢，便是传说中的黄泉纸鸢，专门承载着有未了心事的冤魂重返人间，如果谁有幸骑得此鸢，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是上天莫大的眷怜。
　　就在段笠竹浑浑噩噩的沉浸在亦真亦假的世界中，耳边却传来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
　　“段大哥，你醒醒……”
　　是谁？谁在叫我？那声音是那么熟悉，但记忆却仿佛被阻断了一般，遗忘了某个重要的细节。
　　“段大哥……”那额头上，有冰冷的触感，但那触感却又是那么柔软与温柔。
　　缓缓的挑动那纤长的睫毛，视线因为混沌未明而显得迷离无措。
　　渐渐的，视线开始明朗！渐渐的，心情开始起伏！
　　“莫…莫离？”那声音里的虚弱，让莫离的心猛然的揪紧，看着他那张为她百般付出而憔悴苍白的脸，莫离的心里就涌起不舍与柔情。
　　“段大哥，莫离喂你喝口水可好？”看着段笠竹略微干裂的双唇，莫离柔柔的出声，还没等段笠竹回答，就转身要走。
　　“别…别走…莫离！”莫离听到段笠竹的轻唤，急忙转身却看到段笠竹眼神里的迫切，那迫切里含着一丝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悲悯。
　　“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莫离嘴角挂着会心的浅笑，慢慢的靠着段笠竹而坐。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独处，不曾出声言语，有那么一丝不明所以的情愫流转缠绕，仿佛想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
　　“咦……”就在那缱绻不明的感情缠绕时，却被莫离的惊讶之音打散，转瞬就消散在漫天白茫之中，快的都来不及伸手挽留。
　　“段大哥，你的面具？”莫离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
　　而一经提起面具，段笠竹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面具竟然不在，这让他不禁大惊失色，他俨然记得自己初见被毁的容貌时是怎样的触目惊心，那丑陋的疤痕盘旋在他原本光玉的脸上，是那么的毛骨悚然，而在看到莫离一脸吃惊的表情后，更断定现在的自己，一定吓坏了莫离，心中不禁悲痛酸涩不已。
　　“你不要看我！”一思及此，段笠竹使劲用大掌捂住自己的脸，他害怕看到莫离眼神里任何一丝鄙夷和厌恶，那俨然是他承受不起的心里打击。
　　“段…段大哥，你怎么了？”莫离被段笠竹的举动惊扰，有那么一丝瞠目结舌。
　　“求你，别看我，我不想吓到你！”段笠竹声音里流露的痛苦，让莫离更是不得其解。
　　猛然跳到段笠竹的身上，用力的掰开那仿佛想掐进自己血肉的大掌，莫离从上而下的注视着段笠竹，让害怕伤害到莫离的段笠竹，只能任由她如此注视自己而不再出力抗拒，可他那脸上的自惭形秽和痛不欲生让莫离迷惑不解，只能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
　　“原来，没有面具的你，是这般模样！”莫离幽幽的开口。
　　可是这声音让原本妥协接受莫离任何厌恶情绪的段笠竹又忍不住身体一震。
　　“现在的我，很丑很可怕是不是？”那空洞清冷的声音，从段笠竹的喉间溢出，那上下轻颤的喉结，显示了他的脆弱与悲伤。
　　“啊？如果段大哥这模样都叫丑，那莫离岂不是丑到家了？”莫离被段笠竹的询问搞的哭笑不得。
　　“原来你一直带着面具，是为了掩饰你这月朗如星的俊俏模样，也难怪，这样的一张脸出去招摇撞市，要吸引多少女儿家的芳心才能罢休。”莫离看着段笠竹眼神里的疑惑，禁不住出声调侃。
　　“你在说什么？”段笠竹茫然不解的听着莫离的调侃。
　　不自觉的轻轻覆上自己的脸颊，那原本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如沟壑般的伤疤已然摸不出来，只剩下手心中一片平滑细腻，那小心翼翼的抚摸，仿佛生怕只是一个错觉，害怕因为希望而在心中投射那假象的涟漪。
　　段笠竹猛然起身，虽然那身体虚弱的忍不住轻晃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站定，向一面光如镜面的冰块走去。
　　渐渐的将自己投射到冰面上，段笠竹立时目瞪口呆，那张丑陋惊骇的面容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来的那副容貌。
　　心中百味陈杂……
　　在冰面前沉默呆立了半晌，段笠竹立刻回身，向莫离走去。
　　一个略带粗暴的动作，便将莫离稳稳的带入怀中，那紧紧的相拥，仿佛想将莫离刻入骨髓之中。
　　“莫离，我要对你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段笠竹，真正的，段笠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