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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内宅水深(一) ...

  •   已过掌灯时分,晴玥姐妹二人才跨进自家巴掌大的小院,这两间旧屋子原是偏院角落里的个小仓库,故还垒了圈薄墙加了道院门,因没了用处便一直闲置着。后来润娘生了晴玥,晴玥舅舅又带着女儿来了,胡总管就通情的将这屋子拨给了这一家。

      只是这院子确实促狭得紧,从屋里出来走不了三步就要撞倒头。偏生这么小的院子里还长着棵老槐树,底下还不知什么缘故放着两块大石头,是想挪也搬不动,就只能任它躺在那里。
      姐妹俩还没进屋,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阵阵的说笑,只三两步的便跨进家门,就见晴玥的娘亲笑着迎了过来。

      “可算是回来了,胡总管都等了好一会儿了。”润娘见是两个丫头,就连忙转身去倒了两杯热茶过来。见宁儿手上还拿着个小食盒,便问道:“这是什么?你们怎么送东西去了那么久?”

      “我们去的巧。”宁儿倒是渴,边大口的往嘴里送着水边说:“赶上夫人屋里的夏琴姐姐在收拾东西,倒是忙得四脚朝天,便留着我们帮她干了会活。”

      “被留在夫人那里了?”润娘一听,就立刻露出紧张的神色,拉起女儿上下的打量,彷佛她会有什么缺失。

      不是润娘杯弓蛇影,只是女儿被人从井里捞起来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实在是后怕的厉害。

      彷佛看出了母亲的担忧,晴玥便笑着拉起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夫人的旧疾犯了,屋子里伺候的人不够,要从二姨太太那边拨两个过来。夏琴是紧着给她们挪一间住的屋子,见我们来了就留我们帮忙,一下午也只在那间屋里打扫,别的哪儿也没有去。”说着她又拉着母亲坐下,“快上灯的时候也给我们吃了饭,临走时还赏了点心呢。”

      听女儿这番话,润娘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她望了望胡总管又望了望女儿,讪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一直都听说夫人跟前的夏琴姑娘是个极好的脾性。”

      润娘嘴里倒是说的自然,可手却是紧紧的攥着晴玥,别人或不能察觉,晴玥心里自然明了得很。她知道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身不由己的怀上主子的孩子,遭尽了罪生下来又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也从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求女儿能平平安安。上次女儿落井身亡几乎是撕走了她大半条命,虽终也算失而复得,可她已然是惊弓之鸟了。

      不知为何,晴玥每每瞧着润娘,似乎总能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当年新婚不久爸爸就回到了考古队。开始倒还会隔三差五的回家,但渐渐的就只有电话,到最后居然电话也没有了。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去研究所找人,研究所的人却告诉妈妈她的丈夫早已辞职,跟着私人的考察队走了,至此就再也没了音讯。

      妈妈那一刻是心如死灰,几度想拿掉孩子却舍不得,最后为了这还和娘家决裂,一个人凄凄惨惨的生下女儿。十几岁那年,失踪的爸爸忽然又有了消息,妈妈心里又是痛恨又是想念,一纸离婚协议寄到丈夫那里。本渴望能逼他出现,可等来的却是离婚协议上干净利落的签名。妈妈总说如果不是有女儿陪着,她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妈妈说出的最后几个字也是——你要怎么办?我的女儿……

      晴玥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让自己来到这里成为了润娘的女儿。但她知道自己已把现在的母亲当做了至亲,就如同她看待自己一样。晴玥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让自己来填补这个女人生命里的空缺,也注定让这个女人来完成自己拿一颗还未来得及尽到的反哺之心。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拉回了晴玥的思绪,只见胡总管捻着胡子道:“原来宁儿已经得了盒点心,看来我这一盒只有提回去咯!”

      “别!别!别!”宁儿听罢连忙跳了起来,跑到桌边一把护住了说:“您这么大老远的拿来了,再让你受累拎回去多让我们不好意思啊!”

      宁儿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一屋子人捧腹大笑起来。

      舅舅听了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摆着手说:“这丫头是越大越没羞了。”

      胡总管听了仍是笑,只将桌子上另外两提东西向外推了推,望着晴玥道:“方子还是之前的,药材却都是今年新到的。”说着又望向晴玥的母亲:“我觉得这方子开得不错,只这一个多月,瞧着晴玥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脸色也比从前要红润些。”

      “这倒是真的。”润娘听了摸了摸晴玥的头,满眼的疼惜:“身子也比从前结实,人也比以前勤快好动了。”

      “哟!那可千万不敢再给她吃了。”宁儿忽然开了口,还一本正经的望着大家。

      “为什么?”母亲不解的问。

      “虽只吃了一个多月!可才一个下午,她却前脚在院子里撞了胡总管,后脚出了门就在花园里又撞上一位公子。”宁儿憋着坏的笑道:“倘若再吃一个月,还不要把院子里的老槐树连根撞倒了?!”

      “死丫头!还成日的说我尖牙利嘴,其实就你最会说。平日里别人你惹不起,就没事专拿我来解闷。”晴玥听罢笑骂着站起神来,捋了捋袖子道:“今天就瞧我这个当姐姐的撕不撕的了你的嘴!”

      宁儿见状立刻躲到润娘身后,连喊着姑妈救命。

      “找谁都没用,今天我坚决不饶你。”

      “没规矩!没瞧见胡总管还在这吗?”润娘见两个丫头胡闹,立刻板起了脸,又问道:“宁儿,刚才的话再讲一遍,你说晴玥下午在花园撞到一位公子?”

      “这……”宁儿望着晴玥吐了吐舌头,吱吱呜呜起来。

      晴玥听了直冲着宁儿咬牙瞪眼,怪她嘴快。

      “这什么这?晴玥你自己讲,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晴玥慢吞吞的说着,脑袋里琢磨着怎么编:“不就是……给夫人送东西嘛。端着案子也瞧不见脚下的路,一没留神就给块儿小石头绊着了。正巧迎面走来一位……公,子,我也没真的撞上,只不过擦了下他的手臂罢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润娘听了是既嗔怪又担忧,连忙追问:“这是撞到了哪一位公子?他责备你了吗?”

      “倒不是府里的公子呢!”宁儿伸出头抢白了一句,见晴玥瞪她又悻悻的缩了回去。

      “不是府里的?……”

      “那人什么样的穿着打扮?”胡总管听了捋着胡子道:“你若说得出,我或许还认得。”
      晴玥想了想便说:“倒是一副很平常的儒生打扮。”

      “哦……”胡总恍然般点了点头:“若是在花园里碰到的,那就是的了。”又对众人笑道:“老爷常说干戈方止,大明正值休养生息之际,朝廷更是求才若渴,他自己虽是个武将却也是惜文爱才的。于是便叫人在花园北角辟了一处清雅宜人的地方,专给那些年轻儒子们定期议经论道所用。凡上门的儒子也不分门第贵贱,只要人品正直皆奉为座上尊客。”

      “原来是这样……”晴玥听了点点头,她倒是能明白些其中的缘故。

      史书上说在燕王朱棣和皇太孙朱允炆的夺位之争中,徐辉祖虽然是燕王实在亲戚,可却由始至终都是站在朱允炆这一边的。而这位小皇帝登基之后是倍加推崇儒家思想,治国之策也是和他爷爷的“洪武苛政”完全相反的“建文新政”。如此逆向分析,徐辉祖这样支持儒生做学问的心态行为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我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头子也去凑过几回趣。”胡总管又说道:“那些年轻的孺子们倒也时常起诗作乐。一炷辰香立在案头,便各自取了题目到花园里寻思,赶在香熄之前回来把所作的诗句写出来,最后还要再评出优次,选出个头名。”说着胡总管望着润娘,宽慰道:“想必晴玥遇上的就是那里的儒子了,这不打紧的。”

      “听您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润娘浅笑着捋了捋女儿的头发,又轻声嘱咐:“以后再小心一些,毕竟是老爷的客人,不要没规矩冲撞到了。”

      “姐,你也别太担心。晴玥也孩子也算是经历过事儿了,想必她凡事也有自己的分寸。”舅舅说着往胡总管的杯子里续了水,说:“倒是下午宁儿特意跑回来一遭,说胡总管有事要与我们兄妹商量,不知是什么事情?”

      “对了!”胡总管这才想起来,连拍着脑满,笑自己糊涂忘了正经事。可笑着笑着脸上又渐渐浮现出一丝犹豫,看了看舅舅,目光却又终落回到晴玥母亲这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其实这事儿晴玥方才已经提到过了,今天拨了两个二姨太太的丫头到夫人屋里去了。难为这两个丫头也都是勤恳老实的孩子,在二姨太太身边伺候得也极尽力。”

      见晴玥母亲脸似有察觉的浮现出一丝焦虑,胡总管便清了清嗓子讪笑着说:“只是如此一番,二姨太太跟前就有了两个缺,我的意思呢……就让晴玥和宁儿去。”

      此话一出,宁儿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正欲满口应承却被姑妈的一句“不行!”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生硬未免伤了胡总管的脸面,晴玥的母亲又稍稍缓和了语气,商量似的说:“这主子们跟前有了缺,照例也是在内宅里紧着些聪慧灵巧的小丫鬟往上送。再若是挑不好,不是还有前宅后宅里那么些好的丫头可选。哪里……”母亲低头轻咳了两声,又接着道:“哪里有在偏宅里,捡两个粗使的丫头往里面送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是不敢说,只是我们家的两个确实是拿出不手。莫说二姨太太肯定瞧不上眼,就是勉强的留了下来,这样的笨嘴拙腮粗手粗脚也是调教不好的,使不了两天也必定还是要给打发回来的。”

      一番话说完,晴玥倒是直想喊乖乖,摆明母亲是不同意姐俩去,嘴上却只将自己和宁儿往地缝里数落,一连串的“粗”啊“笨”啊听下来,倒真觉着自己像是几滚子粗藕节子拼出的人了。
      “姑妈,我们哪里是……”

      宁儿刚要辩驳,却被晴玥的母亲一眼瞪了回去。

      胡总管见是这番情景只沉默不语,抬头看了眼宁儿,小丫头急得泪珠子都快滚了下来。再望了望宁儿的父亲,他却也只无奈的抬手指了指自己偏着头不说话的姐姐。
      最后,胡总管的目光回落到晴玥的脸上,晴玥见状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便起身拉过宁儿笑道:“早些时候大小姐屋里打发人送来一件要紧的衣裳,特地嘱咐着要紧着浆洗出来。偏巧我们下午走这一遭就搁置下了,这也坐了半天了,好歹也趁着睡前洗出来才是。”

      说着她朝胡总管福了福身道:“胡总管再多坐一会,我和宁儿先出去了。”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晴玥抱着双膝坐在老槐树下的大石头上,歪着脑袋看着宁儿的小手奋力的在盆子里上上下下,禁不住笑道:“你有气可别往它身上撒,不记得春棋怎么跟你说的了?”她看着宁儿,故作出一副矫揉的姿态尖着嗓子道:“弄坏一点儿可仔细你的皮!!”

      “扑哧”一声宁儿破涕为笑,拿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嗔道:“就会贫嘴,也不知道来帮我洗一洗。”

      “好好好,你放着放着,我来洗。”

      晴玥说着抬腿要下来,宁儿却慌忙冲她摆着通红的小手,直嚷着:“别别别!你还是坐那儿吧,我都快洗完了。”

      晴玥心里一暖,她知道宁儿这丫头平时消遣自己虽是有的,可也确是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看宁儿止住了眼泪,她也可以放下心安静的享受着这个晚上。时值冬末春初,夜里虽冷却似乎没有什么风,倒不觉得刺骨,反而一口清凉的空气吸进身体里格外神清气爽。

      忽而想到下午和宁儿没说完的话,晴玥随口问道:“宁儿,你下午说什么小王爷给大小姐吃排头,还没说是为什么。”

      “哦,那个啊……”宁儿的心思显然都系在去内宅这件事儿上了,早已没有当时的兴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也是听前宅的禄儿讲的,当今皇上要为适龄的皇子皇孙选正妃,头一个自然就是皇太孙殿下。夫人倒是想让老爷把把大小姐引荐给皇太孙殿下,可是老爷不知为什么特别的反对。或是夫人拧不过老爷,就想到了燕王殿下的长子,也就是未来的燕世子。”

      宁儿说着起身将水里的衣裳捞出来,轻拧了两下,继续道:“毕竟燕王妃是老爷的亲妹妹,都是自家亲戚身份也高贵,就这么带着大小姐去了燕王府拜访,结果不知怎么就不欢而散了。听禄儿说,好像是宴席上小王爷给大小姐吃了排头,如今再看到这衣裳上的油印子,恐怕十有八九也是这样了。”

      “你是说未来的燕世子下了大小姐的面子?”晴玥不禁问道。

      “不是燕世子。”说着宁儿已换好一盆清水,又旋身坐下:“是燕王府里另外一位小王爷,应该是世子的弟弟吧。”说着耸了耸肩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晴玥复把头埋进双膝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太孙朱允炆——未来的建文帝,当了四年的皇帝就被亲叔叔赶下台,最后落得引宫自焚的下场。未来的燕世子——朱高炽,先因父亲造反历经动乱,后又险些几次被人拉下太子之位,一生也是坎坷多艰。好不容易熬到登上大宝的一日,可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这会儿倒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想把女儿往跟前送,自以为争赢了能换来子孙后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他们又怎么知道这权利的背后就是万丈深冢,一失足便永生永世的不得翻身。

      “我就不明白,姑妈为何这么反对我们去,府里哪一处的丫鬟不都是撞破了头想往主子们跟前挤。”

      “你很想去吗?”晴玥闭着眼问。

      “当然想去啊!如果不抓住机会,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出头?!”

      “无、法、出、头……”晴玥细细的琢磨着这四个字,就是为了这个,上到皇家侯爵下到平民百姓,多少人争得是头破血流。就像宁儿想去二姨太太屋里,就是怕一辈子留在偏宅洗洗涮涮,永无出头之日。徐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荐给皇太孙,荐给燕世子,也是想自己的女儿能扶摇直上。
      可谁又能知道这一头伸出去,落下来的是富贵荣华还是夺命一刀?她想这就是母亲为什么不愿她们去的理由,母亲是觉得偏宅的日子虽清苦,可却少了些无止无休的争斗。可是,转念一想,又是不是真的如此呢?

      如果真是这样,原来的晴玥为什么还会被人推入井里?府中上下丫鬟家丁乃至夫人小姐,哪个心里不清楚这是春棋的手段?母亲心里更是一清二白,可她没有证据更无处伸冤,只能望着女儿被一方破席卷起草草埋入乱葬岗。

      晴玥想,或许那一刻,母亲也悔恨过自己的懦弱。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就落到晴玥的身上:“是困了吗?”

      抬起头就迎上了母亲慈爱的笑脸,晴玥摇摇头说:“不困,只是想些事情。”

      “哦?”母亲挨着晴玥也坐了下来:“想什么?”

      晴玥环顾四周,见宁儿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留下一盆空荡荡的清水。堂屋里的灯也暗了下去,胡总管似乎也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母亲两个人。

      晴玥拉起母亲的手,望着她说:“女儿在想,如果您不想我去我便哪里不去,女儿能明白您的一番苦心。至于宁儿,倒是希望您能随她自己的意思。女儿虽不清楚二姨太太的脾性,却能看得出胡总管很顾及娘的感受,知道他断不会害我们。”转而一笑又道:“毕竟宁儿年纪还小,总不能在偏宅过一辈子。倘若到了内宅,凭她的机灵乖巧在主子跟前得了脸,日后也能寻个好的婆家,您说呢?”

      听罢这一番话,母亲的眼里忽闪起似悲似喜的泪光,紧握着晴玥的手,声音也颤抖起来:“老天待娘不薄,把这样好的女儿还给了我。”

      晴玥脸上一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母亲伸手理了理晴玥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颊,看了又看,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去吧,你也去。”

      “我不……”还没开口,母亲的手已挡在了晴玥的嘴上。

      她看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你只记着娘说的,凡事谨慎留心,莫要强出头。有一句话你还是说的很对的,若是在主子跟前得了脸,也能寻一个好的婆家。”

      晴玥郑重的点了点头,却终是忍不住和母亲一块喷笑出来,惊得树上几只已睡的鸟儿扑闪起了翅膀。

      “其实,胡总管已经说服了为娘,娘也答应宁儿了。”

      “是吗?……”

      “是啊,所以就早些进屋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去二姨太太那儿。”

      “您先去睡吧,今晚月亮挺好的,女儿再待会儿。”

      “那好,你坐一会儿就快回去,晚上寒气重。”

      “恩……”

      目送着母亲进了屋,晴玥深深吸进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才觉得五脏六腑都通透了些。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想到既然命运让自己来到这里那就得要走下去。虽不想争什么,却也决不能步从前那个晴玥的后尘了。

      她想着仰起头来,望着斑驳的树影后面皎洁的月亮。

      不知怎么的,耳边忽然回响起一个声音,嘴角便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因为,水蛇参加庙会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内宅水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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