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六：牛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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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玥两腿一软跌坐了下去，耳边只剩下那胖子哭天抢地的喊娘声。
忍着泪抬起头，却见朱高煦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边跨过，直走到柜台前，口气异常平淡，“两斤燕根，头生的。”
铺子里的人早都被这番动静吓愣住了神，好在那老伙计毕竟经历过世面，已看出眼前这位敢管闲事的主儿来头定是不小，只立刻陪着笑的去取货。
“好大的胆子！！哎呦喂……居然敢崴本少爷的手！”那胖子丧着脸骂道：“都给我上！今儿本少爷非要揭了这小子的皮不可！！”
话刚落地，一群家丁就立刻蜂拥而上。
晴玥只觉眼前身影一晃，另一个人就挡在了前头。就见那个人背对自己负手而立，倒也看不见容貌，可那群家丁脚下却似有了犹豫。
那胖子卧在地下，眼见自己的小子没了气势，连连吼着：“没用的东西！他们才两个人！都给我上！回去重重有赏！”
听到有赏，家丁们的眼睛立刻亮了，咬了咬牙就要往前冲。晴玥见势立刻闭上了眼睛，已知这下是躲不过一场恶斗了。良久，却不见有什么动静，疑惑的睁开眼睛，晴玥就见那一伙人连着那胖子在内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两腿打颤了。
“滚！”
眼前的人一声令下，那群家丁立刻拽就起自己的主子，是连滚带爬的逃窜而出。
此人见状，只大笑着将衣襟一抖，转过身来捡起掉落在地下的参盒，又将晴玥扶了起来。晴玥不经意的就瞥见了他腰间隐现的澄黄腰牌，顿时了然那伙人为何落荒而逃。
晴玥理了理衣裳，接过参盒微微福身，“谢小王……”
“嘘！”那人立即做了个手势让晴玥不要声张，又带着诧异将晴玥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恍然笑道：“原来是你！”
晴玥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对方想起了自己，可她却早已认出此人的身份。他就是那日在燕王府马厩同朱高煦在一起的，燕王朱棣的三儿子——朱高燧。
顺势仔细看了朱高燧几眼，晴玥见他年纪尚小，还是个透着稚嫩的少年郎，脸上却总挂亲善的笑意，没有一点皇室子弟的架子，瞧着倒不似他那两个哥哥一般。想到此处，晴玥忍不住看了眼儿柜台前的朱高煦。他居然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专心的挑拣着燕窝。
晴玥抿了抿嘴，仍转过头向朱高燧福了福身，“今日之事多谢两位爷出手相救，奴婢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你倒是挺会说话呀！”朱高燧一笑，“不过那胖子在应天府还是有些靠山的，你自己以后还是要小心的好。”
“奴婢知道了。”晴玥低头应道，只琢磨着要不要去跟朱高煦道个谢，但念及他的为人恐怕也不会理睬自己。正犹豫着，却听得那伙计一声“客官慢走！”，抬头就见朱高煦拎着两包东西走了过来。
朱高燧见状笑着迎上前道：“二哥你瞧，原来她是……”
“走吧。”不等他说完，朱高煦已经冷冷的撂下两个字，目不斜视的从晴玥身边一经而过。朱高燧听罢只没趣的轻“哦”一声，回头冲晴玥笑了笑就跟着自己的哥哥走出了茸参堂。
晴玥心头一紧，手上也不经意的跟着一握，却只觉被什么东西铬着了。低头一瞧，才发现手里还握着那柄匕首。晴玥立刻回过了神，心中才有些后怕起来，刚才那番境况确实在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外。想着只感激的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又从怀里找出刀鞘套上去，拿在手中便追了出去……
出了茸参堂，左右寻望一番，晴玥就在人群中瞧见了那二人的身影。
“二爷请等等！”
晴玥边喊边追了上去，她也顾不得以朱高煦的脾性会有什么反应。只想着将自己的感激转达，也换个心中踏实。
听到背后的叫声，朱高煦倒还停住了脚。
喘着气儿跑到二人跟前，抬头就撞上朱高煦的脸，晴玥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朝朱高煦福了福身，“奴婢多谢二爷出手搭救。”
朱高煦漠然的盯着晴玥，半晌才张了张嘴，“我没救你，那胖子挡道了。”
晴玥听罢倒是松了口气儿，朱高煦这种反应已经比自己预料的要好太多。如此倒没之前那般害怕了，她微微一笑，“那奴婢也多谢二爷顺便搭救。”说着，只将那匕首递到朱高煦跟前，感激道：“这个，就要实实在在的谢过二爷了。”
朱高煦低头瞥了一眼，半天才面无表情的丢了一句，“也与我无关，谢兰馨吧。”说罢是扭头就走。
晴玥微愣，想喊住却如鲠在喉，只好讪讪冲朱高燧笑了笑。
“他一向如此，你不要在意。”朱高燧宽慰她。
“那这个，就请三爷交还给二爷吧，这上头奴婢已经都清理干净了。”晴玥说着将那把匕首递给朱高燧。
朱高燧接过一瞧忽想起了什么，关切的问：“那你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晴玥听了一惊，她没料到朱高燧居然也会知道这匕首上的端倪，想着朝他摇了摇头，“开始还有些线索，后来就断了。”
朱高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那你身上的……，除了吗？”
“恩。”晴玥一笑，“后来的饮食都很小心了，也多亏这把匕首，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朱高燧又道：“那么，我就先走了！你万事小心！”
晴玥微微一笑，“三爷慢走。”
说完抬起了头，就见朱高燧已经三两步的追上了自己的哥哥。看到弟弟赶了上来，晴玥似远远瞧见朱高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参盒，上面“茸参堂”的字号清晰醒目，晴玥不禁就想起朱高煦挑选燕窝的专注模样。母亲曾说过燕王妃从来阴虚体弱，需常食燕窝调养，他亲自来此选购想必也是为此了。
念及于此，晴玥忍不住叹了口气，朱高煦虽是个桀骜暴戾的主儿，但却好像还是很重亲情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后来非要把自己的哥哥拉下马，结果落得个凄惨下场。
想着晴玥又忍不住自嘲多事，即便身后多少无奈，历史就是历史，永远不能被改变。无论他朱高煦是何等为人，自己也只能做个冷眼的看客。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二姨太太打理好一切，早日离开魏国公府，早日获一份自由。
想着掏出了另一张方子，只见上面写着，“天然牛黄，一两，甄家老号。”
牛黄？晴玥记得在现代时，常在些药名上看到这两个字，似乎有些散热解毒的功效，想来也应是常见的药了。她望着方子，只希望在明朝亦是如此，因为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出乎晴玥的意料，甑家老号的门面倒是不及铺名大气。
小小的铺面，小小的柜台，中年的掌柜正扶额拨着算盘，倒真是个寻常药铺的样子，晴玥见此心里反而有了底。
“掌柜的，来一两牛黄！”晴玥脆生生的说罢，就将银子掏了出来。
“一两牛黄？”那掌柜抬头看了看晴玥，“姑娘说的是哪种牛黄？”
“还有几种吗？”
“那是自然。”
“那就要最好的！”晴玥一笑，“多少钱？”
“最好的？”老板砸了砸嘴儿，“那就是天然牛黄了？”
晴玥忽想起那方子上确实写得是天然牛黄，连忙说：“对！正是天然牛黄！”
掌柜的听了点点头，又问：“姑娘是要一两？”
“是的！”
“嘿嘿。”那掌柜笑了两声，“姑娘不要怪在下多事，在下想先问一句，姑娘可带了银子？”
晴玥听了微微一愣，就皱起了眉头，“掌柜的不是说笑话吗？我来买药难道不带银子？”不禁有些反感这人太势力，晴玥只将银子往柜台上一放，冷冷道：“够吗？”
那掌柜低眉瞥了一眼，抬手顺了顺自己那撇小八字胡，“姑娘只带了这些？”
晴玥懵住，不相信的问：“难道还不够买一两吗？你不要糊弄我，牛黄又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
“这就是姑娘你不懂了。”那掌柜伸了个懒腰，又低头拨起了算盘，“普通的牛黄便宜，那是因为都是假的，入到普通方子里，起个清热散毒的效用还是有的。”那掌柜抬起头，“可姑娘要的是天然牛黄，那价格就要差上好几十倍了！”
晴玥听罢有些无措，没想到到这一味牛黄里就有这么多讲究。只掏出怀里的方子，见上头确实写着“天然牛黄”，她这才明白那老头子因何让自己寻回了这两味药再开方子。原来只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等闲能弄到的。
那掌柜瞅了眼晴玥手里的东西，摇着头又道：“姑娘不要瞧这间铺子小，甑家老号在西北可是家喻户晓。不是我吹牛，姑娘要天然牛黄，应天府里再寻不出一家比我们甑家的货好。”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晴玥嘴上这样讲，心里还是有点虚。刚才自己不就是小瞧了人家的铺子么？
“我瞧姑娘像也是替人跑差儿的，也就跟你说句实话。”那掌柜说着将晴玥手里的方子抽了出来，“这上头清楚写着药名、份量、字号，说明开方子的也是个懂行的。”
晴玥一听这话，只觉得耳熟。
“姑娘手里拿的是茸参堂的参盒，在下也是认得的。我们行里有句话，叫做‘人参杀人无过，牛黄救人无功’，说的就是姑娘这两味药！一味是补益中的良药，一味是恶攻中的上品。”那掌柜一撩袖子，神色毅正，“我若是没猜错，姑娘的药定是要买给弥留之人的！”
晴玥听罢不禁赞叹，这掌柜看着虽其貌不扬，但居然被他一语中的。见状她是陪着笑道：“掌柜的真是厉害！小女子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那掌柜的被拍了马屁，是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那到底要多少钱？！”晴玥俯身上去，直盯着那掌柜的眼睛。
瞥了晴玥一眼，那人伸出两根指头。
“二两银子！？”
“二两黄金！！”掌柜呵道，吓得晴玥差点儿就没站稳。
“这么贵？！”晴玥猛得一拍柜台，“这不是打劫吗？”
“在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姑娘爱买不买！但不要在这儿撒泼！”那掌柜亦是不甘示弱，只将算盘拿起猛晃两下，又用力磕在了柜台上。
晴玥听了不再做声，可身上已经只剩那两块碎银子。今早满满一包带出来的，已经是二姨太太的全部家底了，如今却是连两味药都还没凑齐。
二姨太太的娘亲还在床上等着这些药救命呢……
想着晴玥不自主的摸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只因害怕太过张扬，所以至今都没戴过，本还想着离开公府的时候托人还回去，今早却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戴了出来。
性命为大，这个日后再想办法赎吧。狠了狠心，晴玥就从腕上退下了徐凌玉送的金钏，轻轻搁到了柜台上，“这样够吗？”
掌柜的瞧见是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立刻就拿起分辨一番，掂量出是实足的金子，他眯着眼儿点了点头，“够了！”
晴玥听罢无力的一笑，“那就拿药吧！”
“好嘞！”掌柜的将镯子往怀里一揣，高唱着，“天然牛黄一两！”
“慢着！！”
晴玥一愣，可还没回过神，就见两锭澄黄的金元宝“扑通”一声滚落到柜台之上。刚才的声音又复在耳畔响起，“把东西还给她。”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六：牛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