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Chapter19 ...
-
而现在,十代目拿着一根领带又站在他面前。
“狱寺君,唉,我还是打的不好看。”
那种微微无奈,还带一点羞赧的表情。
狱寺隼人无比自然的接过领带,弯下腰,手里娴熟的动作着【才不告诉你我想歪了】,一边轻声说:“十代目说起来第一次您的领带结,还是我帮您的呢。”他专注的盯着手里细细的带子,不肯抬头,即使抬起头就能亲吻到首领的脸。
十代目的身体微微一怔,旋即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是啊,每次打不好就会来找狱寺君呢。”
“以后……伊莲娜小姐会帮您的。”狱寺隼人笑着说。
狱寺隼人仔细拉好十代目衬衫领子,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落寞神情。
也不管失礼与否,就那么直直凝视着他的首领。
他的十代目,穿着昂贵的手工黑衬衫和收腰的白色燕尾服,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光芒,像是漫天繁星都坠落进了瞳孔。他的十代目啊,比世界上所有的画家所描述的风景都要令人心驰神往,比世界上所有诗人笔下的诗篇都要让人美好难忘。
可是今晚是彭格列十代首领和“特松加之眼”的订婚晚宴。
从此以后,再无逃离的理由,无论是布拉格,还是那不勒斯,都只能成为被记忆埋葬的梦想,从此以后,西西里岛坚固寒冷的铁索将永远禁锢他们直至死亡。
所有的希望破灭,所有的爱恨终结。
他们再也不会去到威尼斯了,亚得里亚海上璀璨的明珠终将要堙灭于海水。
泽田纲吉就是泽田纲吉,狱寺隼人就是狱寺隼人。无论多努力,这两个名字都不会并列在一起,因为从一开始就被划下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要过了今晚,什么都不允许被留下。
泽田纲吉在他岚守专注的目光下显得不自在起来,他的岚守不再是随时随地会掏出炸|||弹的暴躁的人了,他银色的发丝微微向外翻翘着,整个人都散发出中世纪贵族一般的沉静和优雅。那种碧绿翡翠一样的虹膜的颜色,像是写满了沉痛和苍凉的树叶,他的目光那么深远,像是能看透一切的伪装。
唉,他的岚守总是犀利过头,被那样的眼睛都多看一秒,都会觉得要忍不住告诉他那个秘密。
逃避一般的,泽田纲吉转身去房间里的吧台倒了两杯酒。
十五年陈酿的葡萄酒,粘稠,芬芳,鲜血一样。
一杯递给了狱寺君,接着便走向了首领室中敞开的露台,他的岚守难得没站在他的身后,而是肩并肩地远眺。
他从侧面看着狱寺隼人的脸,冷峻又潇洒,啊啊,上帝真是不公平呢!他不停摇晃水晶高脚杯里的酒,酒液形成一个小小的血红漩涡,香气突然肆意弥漫包围了他们。
身旁的男人做着同样的动作,狱寺隼人盯着摇晃的酒液,声音低沉如同他们曾经去过的,捷克人骨教堂日落之时的,钟声。
“十代目,您会幸福吗?”
“十代目,您会幸福嘛?”
“十代目,您会幸福嘛?”
“十代目,您……会幸福吗?”
这句话里压抑了多少东西也许只有狱寺隼人自己知晓,夜风缭乱了他的头发,迷蒙了双眼也不去拨弄,只是固执得问了一遍又一遍:“十代目,您会幸福吗?”
泽田纲吉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露台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风抚摸着他们的叶片,婆娑作响应和成一首未名曲,更远处灰色的海浪拍击着礁石,是赛壬迷魂的歌喉。
清晰又飘渺,明明灭灭,连同寂寥的星光,一同放置进脑海。
“我不知道。幸不幸福又有什么关系呢?早就决定好了的东西,不会再改变了。
—— 一切为了彭格列。”
泽田纲吉举高芳香四溢的葡萄酒,可里面装着的仿佛是他心间汩汩流出的血液,杯子又被举高了些,在室内透出的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刺痛了狱寺隼人的眼睛:“一切为了彭格列!”
他看着十代目仰头一口喝完了酒,微眯着眼睛,像是含着泪水不肯滴下来。他一句别的话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狱寺隼人一人,孤单的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喉间全是鲜血腥甜的味道,那明明就是葡萄酒啊。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高脚杯扔出去,却没有听到破碎的声响,眼睛被海风吹得发痛。
——有些东西,直接会化为灰烬,连一个消失前的宣告都吝啬给与。
天幕尽头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星光。
一架夜航的飞机闪着红色的灯光,如同红色的明灭的拖拽着长尾巴的流星一样飞过天际,然后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暗红的流星坠落在不知名的角落,连带所有的温柔的希望。
所以说,流星才是世界上最为残忍的东西。
——————
彭格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与“特拉松之眼”伊莲娜.特拉松的订婚宴,同样,这是一场里世界的盛宴,是一次世界洗牌完毕的宣告。
再没有人能够撼动彭格列的存在,吉萨动乱已成为了沉眠风中的历史。
黑手党帝国的缔造者站在金碧辉煌的巨大宴会厅中央,站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方,站在地面由大理石拼接的暗色玫瑰之上,挽着他身边的金发美人。泽田纲吉发动超死气状态,用那双金红色承载暖阳万丈的眼,注视着到场的各大家族的首领,注视着虚空中晃动的一点,他的视线,清明又迷茫。
冷漠,倨傲,强大,不可推翻的存在。
他勾起看似温和的笑,实则是在宣称王位的至高。
这位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在吉萨一战以后骤然觉醒,他所过之处,金红色死炎铺就不灭的长路,失败之人就此臣服。
泽田纲吉有一张大天使一般温柔的脸,却完成撒旦才能完成的霸业。那些妄图叛乱的人,在他死炎燃烧的眼里,只看到了暗红冰凉的光芒。
他们说,他抛却了所有的天真。
狱寺隼人站在大厅一角,六位守护者包括门外顾问只有他一人到场,他遥望向十代目站着的地方,深深为他感到不值。
“一切为了彭格列。”
所以就将这一生献给了这泥沼深陷?
为什么?为什么啊?
甚至为它抛却一切所珍视的东西。
不得放弃的使命,缠绕一生的锁链。
一切为了彭格列。
——多么令人憎恶的咒语。
你知道吗?这个问题残酷的答案,其实是为了守护不想要失去的东西。
你知道……吗?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让善良至此的十代目做出这样的决定,才能让温柔至此的十代目露出那样冷漠的笑容,可以沾满一手鲜血,面不改色的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
狱寺隼人不明白,他根本不明白。他只是岚之守护者,他为了十代目而生,为了彭格列而生,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所以……根本没有理由去怨恨给予他一切存在的理由的彭格列。即使,它已经变成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无法自拔。
所以……狱寺隼人的憎恨,只得藏进虚无缥缈的夜风里。
他拿起杯子,将里面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灼烧一般的痛觉迅速蔓延进五脏六腑。
一杯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到视线里失去十代目金红色的影子他还是不肯停下。
他不会逃避,不会离开,他就在这里。十代目所受的煎熬,他都会一一尝尽。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