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花信布衣

3、第 3 章

　　他们下了飞机，良生在唐善水的公寓落脚。展白秋曾对自己说过，要了解一个男人，看他住的房子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一走进唐善水的公寓，就被眼前吓到，这压根就不是一个男人住的地方，唐善水解释说：“我有洁癖，所以，每样东西要打扫得很干净也要摆得很整齐。”
　　良生右手的中指划过玻璃茶几，竟然真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不可思议。
　　唐善水在厨房捣弄着晚餐，不论良生说什么，他都坚持不让她进厨房，说怕弄粗了她的手。良生无奈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客气还是真的不舍得。虽然在和他相处的一个星期里，常常会错觉他是她一个存在已久的家人。
　　城市的夜晚永远都是灯光璀璨的。不像小时候的小镇，一到晚上，几乎都是黑的安静的。人们总是在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飞快地踩着自行车往家赶，那一刻是最美最温馨的。良生打开电视机，正在播放86央视版的《西游记》，看过了很多次，剧情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却还是舍不得转台。
　　“你喜欢看西游记？”唐善水走出厨房，瞥了一眼电视机。
　　良生笑笑说：“嗯，这个容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奶奶总是打开奶黄色的灯泡，拿出小说《西游记》，一点一点地讲给自己听。那时候电视机是有播放的，但是却因为是小地方，黑白电视机用天线连着只能收到一个地方台，在那一个时段播放《西游记》，当时可算是万人空巷。看过了之后，意犹未尽，但是却没有了重播。”
　　唐善水听完说：“洗手吃饭吧。”
　　良生突然发现了唐善水在家和在外的区别，他长得绝对是帅的，在外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进厨房的人，斯文彬彬有礼进退游刃有余。只是没想到穿着白色的衬衫套上围裙还是这么有男人味，散发出的光芒还是不比电视广告上的少，除去光鲜亮丽的表面，他也是一个会煮饭的一介布衣呢，人真是不公平，他怎么就可以生成这样呢？
　　桌面上摆着三菜一汤，蒸牛肉、番茄炒蛋、蒜蓉白菜和鲫鱼汤。奶白色的汤水特别地甜，唐善水说主要是瘦肉鲜才会这么甜。良生会煮菜，但是并没有多研究。
　　和唐善水相处了自然都会知道，他吃饭是不怎么说话的，自然良生也不说话。改变别人的习惯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吃完饭，良生说要洗碗，唐善水马上拒绝：“你千万不要跟我说我煮饭你洗碗才公平这回事，我不受这一套。”说完自己端着碗碟走进厨房，随着流水声结束，整个厨房又焕然一新，干净得不像用过一样。
　　吃完晚饭，良生觉得特别地精神，唐善水找出关于北川的一些资料给良生看，然后说：“你先看看，明天我带你到我的工作室去。”
　　“你的工作室？”良生疑惑，他不是一个人么？
　　唐善水呵呵地笑：“怎么？我有工作室很奇怪么？”
　　“是。”良生如实回答。
　　唐善水从书房拿出一本书放在良生的面前，说：“这是我来武汉自己成立的，我的工作室叫做上善若水。主要是做杂志的。我们的杂志叫做玫瑰。时尚、美食、地产、旅游都有涉及到。”
　　良生打开来看，这本杂志做得非常奢侈。她听宋若兰说过，这本杂志不是一般市面上可以看得到可以买的。据说是要加入成为会员，才能买的，一本都要三百多块人民币，里面的内容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在生活中接触到的。这绝对是有钱人的消遣。
　　宋若兰视这个创刊人为偶像，不仅因为创刊人会赚钱，还因为听人说是一个很帅很帅单身钻石王老五。
　　据了解很多的电视台都邀请创刊人去做节目，一直未果，众说纷纭，乃至后来变成了一个传说。越是神秘越是上心。也成了宋若兰一直没见到本人从开始的可惜演变成后来的遗憾。
　　现在竟然能够看到创办人，真的是有点激动啊。良生感叹着：“要是宋若兰知道此时此刻我跟你在一块，估计隔离大半个中国都能听到她狮子吼。”
　　唐善水问：“宋若兰是谁？”
　　“我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青梅竹马说明你们感情很好啊，怎么就被别人给抢了？”唐善水笑着问。
　　良生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开玩笑：“我也觉得很奇怪，从小他都围着我转，长大了反而围着别人了，开始的时候我很不习惯，我还常常刁难他，展白秋，你说要是我和宋若兰都掉进水里了你救谁啊？你猜他怎么说？”
　　唐善水说：“当然是那个宋若兰啊，人家可是女朋友啊。”
　　良生摇摇头说：“他很大言不惭地说，我谁也不救，直接跳下去陪你们俩，有俩美女陪着做鬼也风流啊！”
　　唐善水哈哈大笑：“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说，谁也不得罪啊。”
　　“可是后来我和宋若兰越来越有默契的时候，他就吃我的醋了，说我老抢她老婆，我们就说，如果我们现在不默契点，以后做鬼了老吵架你就不风流了。气得他呀呀地大叫。”
　　唐善水问：“那个宋若兰认识我吗？”
　　良生很认真地说：“你是他的偶像，更深一点，你是她的梦中情人。”
　　唐善水笑着摇摇头：“偶像，梦中情人，我都老了，哪还担得起这样的荣誉啊。”
　　“按你这么说，那些八卦报的报道是真的咯？你真的是钻石王老五啊？”
　　“我没钻石。”
　　良生呵呵地笑，真是实诚的人啊！
　　唐善水问：“那你们现在呢？关系怎样？”
　　良生收住笑容，低着头说：“很好啊。就是现在我不想和他们联系。”
　　“为什么？”唐善水哑声问道，双眼盯着良生。
　　许久，良生才慢慢说道：“我去上海的时候，就没和他们联系了，我知道他们会担心我，绝对不会放我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不被他们找到，我是真的想独立了。”
　　“小的时候，我是跟着阿公阿么一起生活的。我有一个大我六岁的哥哥，他叫慧生。他很疼我，从小就带着我玩，不管做什么都带着我。展白秋是我的邻居，因为他会和我玩，还不会打我，所以哥哥也会带着他去玩。
　　抓蛐蛐、蝉，掏鸟蛋，爬树，偷摘邻居家果子吃，那时我就觉得我哥哥是个神，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其实邻居都知道是我们一班小孩净做这样的事，但是从不打我们，反而还会常常摘果子给我们吃。
　　哥哥升初中的时候，就很少时间陪我了，上学放学我都是和展白秋在一块的。那时候，巷子里的大人都说我是展白秋的媳妇，可是越长大我们越像哥们。
　　有女孩给他递情书的时候，他不喜欢就说我是她未过门的媳妇，有男生追我的时候，我不喜欢就说他是我男朋友，久了，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只是友谊和兄妹的感情，没有男女之爱。
　　我在初潮的时候，慌张无措，瞪着椅子上的一片红色惊恐着，他就把自己的小衬衫脱下来绑在我的腰上，然后拉着我飞快地跑着到他家，大喊着妈妈。
　　展白秋的妈妈见到我之后马上就明白了，把我拉进她的寝室，关上门，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出来的时候，脸色一片绯红，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好了，很多年后我们都觉得奇怪，当初我们怎么就不尴尬？
　　我们读高二的时候，很认真地去考虑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我也没有喜欢的男生？后来我们仔细地分析，应该是时候未到。不过我们都害怕，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喜欢的人怎么办？那时我们就相约，如果在25岁之前都没找到喜欢的人，我们就结婚。反正我们都了解对方，小时候还一起洗过澡呢！
　　考大学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一起去首都读书的，为了保险起见，不管一线二线三线的学校，我们都报考首都的。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在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我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同一天，我遇到了那个人，展白秋遇见了宋若兰。
　　那天展白秋送我到学校，他就去了他的学校。学校太大，我迷路了，我看见一个人就抓过来问人文社科系报名点在哪，他就带我过去，然后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经管学院大三的师兄。
　　再后来他带我到宿舍，又主动地带我去采购生活用品，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熟悉了那个学校。
　　开始的时候特别地顺利，我还向展白秋炫耀，我是如何如何地能干。但是我没有跟他说我认识了一个师兄。
　　刚开学的那两个星期，展白秋每天都会给我一个电话，跟我说他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我也习惯了每天候着电话机等他的电话。
　　有一天，他吞吞吐吐地试探性跟我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女生，我马上对他说，要努力要勇敢地去追啊！说得我比他还兴奋。
　　第二天，我才告诉他我也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男生。
　　其实我们都互相隐瞒着没说，害怕对方会不高兴，但是那天听到他说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生，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实在，便正式答应了师兄的追求。
　　其实我们真的像是一家人，虽没有血缘之实，但是却更像兄妹。至少到了今天，我仍觉得他和我哥哥慧生讲话的方式和态度是一样的。”
　　茶几上的茶已经泡了三轮，味道不苦，稍微清甜。良生一饮而尽，口里还留有一丝的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