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祭》地猫

83、奈何桥畔

　　白水心是被震耳欲聋的鼓声吵醒的，憋着一肚子起床气，她有些恼怒的打开门走出去，却发现天还是灰黑的。“搞什么啊！天都还没亮！”白水心还是知道轻重的，因此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几乎就只是嘟哝，却还是被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的刀魂听到了。于是一声冷嘲从左边不远处传来，白水心转头望过去，却只看到隐约的身影，不过那声音已经足够她确定是刀魂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小姑娘了。白水心懒得搭理她，直接靠着门悠闲的站着，然后不出所料的看到剑魄走过来，刀魂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白姑娘，现在已经是卯时了，醒鼓仪式已经开始。”剑魄的声音依然温和平静。白水心完全能理解这些古老的信仰，不过……“你说已经卯时了？！怎么天还是这么黑？”五月是夏天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亮透了才对。剑魄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白水心站直身子道：“你等我一下，收拾东西去祭坛找族长吧！”
　　白水心三人被领到祭坛不远处的商议厅，明辉族长与几大家族的长老正在准备祭祀事宜。“明辉族长，各位长老安好。”白水心礼貌地招呼过，直接走上前。“三位，我和诸位长老正在商议祭祀事宜，三位且到偏厅休息等候。”显然他们正在商议的事较为隐秘，明辉族长下了逐客令。“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不会耽误各位太久。”白水心并不打算走人，这让这些所谓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觉得这个小辈很无礼，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讥讽的等着看她能问出什么问题。“白姑娘请说。”明辉显得谦和许多。白水心怎会看不出来他们的态度，心想难怪族长是明辉而不是这些糟老头子。“我想请问，三界之城既然独立于三界之外，那么，日出日落以何时为准？或者，这里的每一天都如今日一般，卯时仍未天明？”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只不过今日刚巧天气不佳，便未多想。“白姑娘说得不错，三界之城自上古就一直由历官记录季节更替，因而我们可以知道时日，而就算脱离了三界，幸而城中天日并未变化。不过今日至此时仍未天亮，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未知姑娘有何见解？”明辉虽未见过白水心的本事，不过几次交谈间已知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何况她一句话切中要害，因而对她说话也礼貌许多。
　　来祭坛的路上，白水心想了很多，正如明辉所言，若今日之天色并非平常现象，那么白水心认为，这与自己封闭通天树缺口有很大关系。换句话说，三界之城也许并非完全脱离于三界之外，而是与通天树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如今通天树被封，大概才真的是脱离三界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三界之城的春秋其实与外界的天方是相同的，如今与天方失去了联系，这里或许将不再有春秋更替，不再有昼夜之分，或者今日只是一个开始，渐渐地，这座城将永远陷入黑暗之中。倒是自己参与害了这整座城的人了。
　　白水心郁闷了，自己究竟是不是来拯救地球的啊？！不过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想办法弥补了。“敢问族长，三界之城之人是如何轮回？若与三界隔绝，应当无法进入地府吧！”几位长老已然面色铁青，唯有明辉依旧面色依旧。“白姑娘所料不错，祭坛在每月月圆之夜便会化为转生台，过世之人的魂魄会自行来到转生台，以月光洗去前生记忆，而后等待转世。”白水心蹙起了细眉，这事还真的不好解决。“我问完了，各位继续吧，不打扰了。”白水心心不在焉的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走向偏厅，剑魄拉起刀魂跟了过去。余下一群老头子面面相觑。“这个无礼的小丫头！话说到一半就走了！”老头子们被她所问之事扰乱了心情，皆讨论起来，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什么祭祀，只有明辉依然淡定，按部就班地安排着祭祀事宜，待长老们都安静下来，再与大家商量启阵之事。
　　吃过明辉族长着人准备的简单早点，白水心依然默默的坐着不动。“剑魄哥哥，她怎么了？”刀魂虽然不喜欢白水心，此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去闹她，只好悄悄问身边的剑魄。剑魄摇了摇头，拉着刀魂坐在另一边，轻声道：“别担心，白姑娘会想办法解决的，我们只要跟着她，找到公子和封庄主，救出他们就可以了。”“噢。”刀魂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瞅了白水心一眼，随后低下头把玩自己腕上的珠玉。
　　“剑魄，麻烦你去给我找些纸笔来，我想给族长留一封信。”白水心转头看着剑魄，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纠结。剑魄默默地点了点头，闪身而出。刀魂与白水心独处一室，自是很不自在，只得别开双眼乱看。白水心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己活了二十年，人缘最差的恐怕就是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封朴，救出他的。”刀魂讶异地转头看着白水心，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歉疚，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呆呆地望着她“哦”了一声。剑魄很快找来了笔墨纸砚，为白水心铺开，细心地在一旁研磨。“谢谢！”这个男子温和得就如西门夕一般，白水心暗下决心，若西门夕能还阳，一定要救活他！幸好这里的文字与中国的古字颇为相似，而在修罗殿的几个月无聊了又一直看书，加之白水心学习道法就必须练习画符，而她顺道学了书法，现下还真的派上用场了。不一会儿便写好了，白水心吹干叠好，先收入怀中。
　　三人在偏厅坐到巳时，白水心已经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抱怨起来，这些族群的祭祀真是繁琐！恰巧明辉族长便来了。“三位，祭坛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三位入阵，我就与几位长老合力送三位入地府。”白水心慢吞吞地站起来，反正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了。“族长，可否告知，您要怎么送我们入地府？”白水心直接问道。毕竟来这里不过两天，况且那些老头子对自己态度不甚友好，谨慎起见，还是问清楚比较好。“白姑娘请放心，我与七位长老会合力启动上古留下来的八方四象阵，打开阴阳路，虽然此阵会耗费我八人大半精力，这里也已经太久没有用到过，但请不必担心，老夫会尽力的，三位定可安全进入地府。”事到如今，白水心也知道怀疑无用，便点了点头。“只不过——剑魄公子与刀魂姑娘为灵体，进入地府当无问题，白姑娘以肉身之躯，未知能否进入地府。”明辉的担心很在理，不过白水心却相信自己可以去，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族长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明辉点点头，又道：“白姑娘方才所提关于三界之城之事……未知姑娘可否指点一二？”白水心取出信件，递给明辉，“这是我方才写下的，我的想法已详记其中，待我们走后，您得空可以看看。”明辉点头收好信件，“多谢白姑娘，我们出去吧，子时便要送你们入地府了。”
　　三人跟着明辉族长来到祭坛。祭坛的高台周围用火盆燃起了火焰，七位长老已按照七个方位盘腿坐在台上，只余下正东方向的位子还空着，应该就是明辉族长的位置了。而三个正方位的长老面前，则放置了一块碗口大的玉雕，走近一看，果然是玄武、白虎和朱雀，栩栩如生。“三位请进入中心坐下吧。”明辉族长抬手示意，白水心便当先走进阵中，盘腿坐在中央，刀魂剑魄随后跟上，坐在她身后。明辉随即在正东方位坐下，自怀中取出青龙玉雕置于面前，遂道：“各位长老，开始吧！”七位长老面容严肃，皆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双手置于胸前开始结印，口中也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白水心看着祭坛下方安静而虔诚地望着这一切的人们，第一次在心中虔诚地祈求诸天神佛能够保佑他们渡过这一劫。日当正空之时，四块玉玦发出耀眼的光芒，齐聚阵中，将白水心三人笼罩起来。白水心又一次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心中腹诽：又是这一招！自己总是利用各种阵的各种光不停地玩穿越……
　　灰白黯沉的天空突然猛地罩下一柱白光，而后渐渐消失了。刀魂慢慢将挡住眼睛的纱袖放下，白水心则是很有经验的戴着墨镜……此刻正十分利落地摘下收好。
　　面前是一条河，河上烟雾缭绕，天空是灰黑色的，感觉很沉闷。抬头往前看去，远处的河上横着一座木质拱桥，桥上似乎有人走过，看得并不真切，不过桥栏上的两个古字，却异常清晰。白水心踏前一步，喃喃念道：“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