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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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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距宇宙中心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一颗非常非常渺小的不为人知的深蓝色小行星。这颗小行星上孕育了万物生灵,而作为这许许多多生灵中的一种,我们伟大的天文学家们将这颗非常渺小的几乎不为人知的深蓝色小行星亲切的称为——地球。
二十一世纪。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国某市某区某居民家中。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一披发邋遢女子,身着形似泡面的睡裙,一阵摇头晃脑,群魔乱舞。
正喊着嗓子唱到尽兴,一只斗大男式拖鞋倏的从窗外直劈而来,伴随着赤膊大汉一声深情嘶吼:“你丫的给老子闭嘴!!!”
噼里啪啦,接着扑通一声。
姜乔在闭眼之前,脑子里只有最后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却叫她生生泪流满面:
悲剧的大叔,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拖鞋真的是很臭啊。
世人有云:九重天外,仙境蓬莱;六道轮中,人间容华。
有道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未尝不适用于这容华,然而那山中常开不败的十里灼灼桃林,却是任谁也无法轻视了去。
青山起伏,绿水环绕,此地便是那声名在外的容华村了。
说及此村,遂要牵扯出村里一件算不得秘密的秘密。
正是要追溯到三五十年前了,彼时的容华村却是还不叫容华村,光景也弗如远甚。不过当时途径此地的商贩旅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虽不至于破败也不怎生繁华的小山村酿的一手清泉醴酒倒是极好。因着这个由头,也总算是在当地小有名气了把。
据村上老一辈的人说,这里第一任的村长为了村名的叫法儿很是慎重的特特领了一众神情肃穆的村民好生窝在村子里专门划出来用作办公用地的小茅屋白天黑夜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许久。长夜漫漫,也到了鸡鸣时分。终于,老村长通红了一双眼拄着手中的桃木拐杖朝地上敲了敲。动静不大,倒也把众人的一把瞌睡劲儿给赶了个精光。待到众人一齐抬头用灼灼而火辣辣的目光眼巴巴地瞅着老村长笑的比菊花还灿烂的一张老脸时,老村长清咳了声,抬眼望了一望屋顶的红漆梁木,摸了摸胡子,不紧不慢道:“就叫杏花村如何?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我瞧着吧也是个颇有福气的好名儿。”闻言,众人于是纷纷点头称赞:“好名字啊好名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这日,寻常时分,有过路商旅一行车马落脚此杏花村,欲为歇歇脚打打尖备备粮食等辎重。正待回客栈打个小盹儿,约莫盏茶工夫,天地忽然变色,原本盛极的日头已没了阴影大半,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几朵雷云低低的压着,地上狂风大作,卷来无数黄沙走石,声势恁的惊人。好容易待众人从极度震惊的当口回过神来,一时黄口小儿惊惧啼哭之声;村民相互奔走呼告之声,夹杂着狗吠鸡鸣不绝于耳,真是热闹得紧。
仓皇之间,忽见一膀圆腰粗的大汉(大汉,又见大汉),他目瞪似铜铃大小,似乎是极为吃惊,粗大的嗓门硬是盖过了在场所有人,“乖乖,咱家莫不是在做梦?怎的天上竟卧着个五彩般的祥云,更好似坐了个人?”
此话一出,原本沸腾的人群便立时炸开了锅。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纷纷仰头望天上看去,仔细一瞅,果然有团五彩祥云。这个五彩祥云可不是一般的五彩祥云,端的是金光闪闪瑞气腾腾威风凛凛,在一片黑云阴沉也似的背景下甚是明显引人注目。眼皮略微往上一抬,云团上的东西,也确实是人的形容,众人顿时哗然。
“我的个老天爷呦,可不是坐了个人嘛!”
“喂,我说那位小兄弟,看来你的眼没有瞎嘛,哇哈哈!”
“你小子,是想死吗?”
“嘿嘿,今日可是稀奇的很,难不成还是个腾云过路的仙家?”
“仙家?是极是极。”一人抚掌大笑,“也只有神仙才堪陪了个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吧?老朽活到今日如此岁数,可是从没的见过这般奇异之景,何尝有五彩祥云上驮着个人的呢!”
“哈哈,正是正是啊!”
众人谈笑间,眼前已云影飞掠。正在扼腕长叹之际,村后半山腰处却冲起一道亮比白昼的金光,更消有几柱香的时间才渐渐收敛褪散。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在膛目结舌之余也同时生了十足好奇之心,欲一往而探个究竟。
商量片刻,以目光会意之后,村民一行扛了个锄头负着了个大刀端着架势并着几个外乡人便紧跟着上了山。
时维三月,仲属暮春,山清水碧,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只是这分明动人的春光颜色却教一行人无暇分神欣赏,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空之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人也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站立着,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给定住一般。
诚然,生活当中处处有惊喜,阿甘先生说即使是巧克力也会有各种各样不同口味和品牌的,大家要慎重选择。他说得不错,然而对于今日的杏花村来说,这惊喜也委实颇多了些。
仙风习习,仙乐飘飘,一树树繁花如锦,桃花朵朵更好似斜阳天边醉染了的璀璨流霞,红色的波浪随风起伏,偶尔落下几枚妍红,天地间便再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了。
一时心驰神迷。
放眼望去,在锦枝蔓叶、花影缭绕的更深处,桃花开的愈发艳丽烂漫,一个身姿窈窕的素装女子正立在蓁蓁枝头水袖长展极尽曼妙的婆娑起舞。桃之夭夭,红衣灼灼,只消一个轻飘飘的眼波递过来,便教人连骨头也酥了大半。
呆滞间,身前却徒空漂浮几朵直逼车轮有余的巨大桃花,花瓣轻颤,缓缓浮至了众人双膝前头,径自在原地打了圈旋转。区区一晃神的时间,周遭景色已物换星移,俨然处于一片桃林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又一齐凑了上前。
此女早早置办好酒席,一只白生生的手持着精致的酒盅正殷勤的替众人添酒,受宠若惊自不必说,那女子袍袖扬扬示意众人随意,倚在主位上笑的好不含蓄,偏人生的明艳标志,那笑容也显得甜美十足,可又掺杂了天然的媚态,眉目风情渺渺若仙。抬眼将此女细细打量了遍,一行人皆是满眼惊艳。
朱色曲裾深服,衣襟上滚了繁复秀丽的云纹,却显得很是素净,她此时一手支了头,眼帘低垂,广袖便拖得长长的垂在地上,从拢头发的动作依稀可以看到一节嫩如白藕的手臂,三千青丝如瀑,身前落了几缕,姿容便更甚。有风拂过,捎来细细淡淡的桃花香味,女子姣好的脸颊就如同蒙了层薄纱似的雾般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唯有那一双汪了春水明亮温柔的眼眸,倒映了满天繁星皎洁出尘的眼眸,弯弯的眯着,深深浅浅的眸光直映在众人眼底心上,挥之不去。
然后,便听到她的声音,好听而舒适,仿佛天边的浮云又好似月色的婵娟,“诸位来此,恐是妾身给汝等招了麻烦,然妾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实是有愧。开宴之前,不知诸位愿否听妾身道个故事?”
众人讶然,虽眼含疑惑,倒也纷纷点头应诺。
她掩了嘴角含了口茶,“妾是本青丘一名小仙,百年前因雷劫提前,不幸功力受创,化了原身掉落此处。”女子叹息一声,“承得恩公相救,方不至于喂了那豺狼口中。今要事已毕,我便想着要来报恩公的情。”
一人忍不住插嘴,却是个须发近白的老翁。他颤抖着身子倾前,“姑娘可是为一个酿酒之人李八所救?”
她惊讶:“是然。”
老翁激动的老泪纵横:“李八正是老朽家父啊!”又唏嘘一声,“没成想那只玲珑可爱的红狐狸竟却是姑娘你啊!”
狐狸?!
众人大惊色变,酒水洒了一地。
那女子好似不曾注意到的微微笑着,眼神很柔软:“不知恩公现在何处?”
半响,老翁只闭了眼睛神情委顿的摇了摇头。见此情景,女子的一张俏脸也瞬时变了变,再细细掐指一算,眼中已分明有了泪珠儿。
一时间,两方皆是静默无话。
突然,有个穿着打扮状似秀才的青年呐呐地开口:“姑娘既是来自仙家至地青丘之国的,又是存了一门心思欲来报恩。可如今恩公人事作古,姑娘又欲何为呢?”
抬手拭泪,女子笑的勉强:“我们走兽一族也十分讲究个感恩二字,何况是性命大恩!恩公虽已去了,小仙却万万不能丢下这门情义,而尚且此事不了,妾身何尝得个心安。”
秀才微红了脸,张口欲道却终究住了嘴,不再答话。
女子温柔地笑笑,继而又是一叹,“妾身乃青丘之仙,君上不曾允了妾身下凡,已是违了祖制,小仙却要告辞了。
我本有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这一片十里桃林万万望诸位收下,乃是小仙的一份薄礼。”
落花柔软,女子的眼波也柔柔如水一般,她欠了欠身,接着又回头盈盈一笑:“就此罢过了。”
广袖拂展,人已空空如也,踪迹全无,而案桌上酒盅尚温。
恍然惊醒,那秀才急的站起,高声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半响无声,秀才有些失魂落魄,垂了头便待坐下。
“容华。”声音依稀带着笑意,“妾身容华。”
日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眼前这十里桃林分明氤氲,众人皆听得一时痴了。
不知谁一声喟叹:“吾辈痴儿,天底下竟有此狐知恩图报到如此也!”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的话,如果真的有的...话...
抵达东垄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沉,从我的方向看去,身下的一切景物都仿佛罩了层柔柔的金光,又细软的如同幼鸟新生的羽毛。我捏了个诀静静地落在地上,发丝已被方才因一阵疾行而乱了不少,没有在乎,我沉沉吐息了口气。前日下了场雨,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潮湿而特有的芬芳,我觉得这样的环境很幽静很好,很适合一个精神有些紊乱的成年人来一场思想碰撞的盛宴。
靴子踏在一地打落的树叶上发出啪嗒的声响,这里没有外头秋季萧瑟凋败的景象,东垄上的桃花一如往日的开得过分的盛放,我嫌恶地撇了撇嘴,心头便是一阵无名火起。在拨开身前层叠交织枝叶的间隙,我低头发现自己身下的一袍已经溅上了点点污泥,虽然因为衣色的关系不怎么显露出来,然而这种紧贴身体湿腻腻粘糊糊的冰凉触感还是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想自己的情形真是糟糕透了。
在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辉的当天,我站在茅屋门前,终于决定要推开它的时候双手却又缩了回来。
悲剧的我已经沦落到清心寡欲住小茅屋的生活了吗?暗叹一声,我还是一脚踢开了门。
我不是姜乔。
我是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