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台·裂帛》李嫣

3、擦肩而过

　　黑衣姑娘刚要出门，迎面撞上一个身姿英挺，清面玉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深不见底，不怒自威，眼底隐隐散发着一些落寞，二十七、八岁上下的容貌，眉羽气间尽是稳重熟稔，手握纸扇，隐约看到纸扇上题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身上散发着沁心的海棠味道，馥郁清新，玲珑自来。
　　“姑娘请留步，在下也是惜琴之人，如果绝妙之琴就此废弃，岂不是太可惜，请容在下瞧瞧可否？”男子盯着黑衣姑娘，深邃莫测的眼神，仿佛深冬冰天雪地覆盖下的幽幽深潭，凛冽繁复，不可洞视。
　　黑衣姑娘在箬笠黑纱下望他半晌仿若出神，神情恍惚，思绪飘飞，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却不出口回应。玄衣男子轻叩纸扇，嘴角微微上扬，提了提声音：“姑娘！”
　　黑衣姑娘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谢公子美意，若能得以修复，小女子感激不尽！”黑衣女子拱手道谢。玄衣男子同样回应着，“姑娘莫要客气，为人方便岂不更好！也不知道在下是否能担此重任，实在冒昧。何况知己难寻，我们去对面茶楼小坐，我把精通乐器的琴师找过来，一起瞧瞧看。”
　　玄衣男子伸出手：“请！”
　　黑衣姑娘没有说话，跟随相并去了茶楼。小厮奉上茶水点心，默默退了出去。
　　他们坐定，黑衣姑娘把装琴的布袋放于桌上，歪头注视窗外，无话。
　　玄衣男子斟上茶水，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嘴角噙着笑意：“姑娘，请”。
　　黑衣女子点头，右手端起紫砂杯，开口道：“您请。”左手撩起面前的青纱，右手执杯，抿了一口放下，定定看着装茶的小杯，默默出神。
　　窗棂外下起了悉悉索索的小雨，雨幕珠帘，天色朦胧青碧，窗台上一盆青色欲滴的文竹，被雨珠敲打的摇摇晃晃，清洗的越发青翠碧绿，楚楚动人。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新鲜，轻吸一口，仿佛心都要随之化掉。
　　“公子，烟雨楼台，雨声如玉，可容苏青弹一曲望江南，以为应景。”苏清颦颦起身。
　　“原来姑娘芳名苏青啊，在下免姓秦名萧，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秦萧起身，抱手弯腰一揖。
　　秦萧合扇而起，侧身望向屏风后面，“来人，去御琴阁把最上等的琴借过来，待会自去亲自登门拜谢！酒楼里的琴自然不能与姑娘相配。”说着，秦萧解下一块藏于衣襟里的羊脂白玉镂空鱼莲佩，转身递给了随从，这是秦萧总是随身携带的玉佩，放于衣襟内，可见对这块玉佩的珍视了。
　　约么半柱香的功夫，随从抱一红方锦盒走了进来，置于窗下，之后躬身退身房外。
　　“苏姑娘请！”
　　小楼一夜又东风，杏花微雨楼阁间。燕子衔泥巢新筑，牧童笛音彻彻忽。柳枝拂尽繁绿意，一蓑烟雨无处可相逢。
　　一曲已毕，缓缓睁开双眼，用手触摸才能感觉所有周围的一切才是真实存在的，，曲中一切似都幻化为江南的宁静，烟雨蓑衣，牧童急急归去，听曲之人如亲临其境，天人合一，几似流连……
　　秦萧合起折扇，起身拍手，恭和谦默道：“姑娘的琴技已经出神入化了，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有幸聆听姑娘一曲，悔恨迟见姑娘三年！苏姑娘琴技精湛，在下能否向姑娘多多讨教！”
　　“秦公子客气了，苏青不才，在此献丑了，只是回忆起爹爹当年谆谆教导时的情景，也是如此的天气，如此的茶具，睹物思人，只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了，爹爹早已经离我而去，每每想起，心中无限的悲伤，还请公子见谅。”躬身缓缓一揖，“公子后会有期！”抱起布囊急步离开。
　　“姑娘…姑…”秦萧伸手欲阻止苏青的离开，苏青默然而去。
　　琴师此时在秦萧随从的带领下刚爬上茶楼的楼梯，和苏青迎面擦肩而过，回头看这个面带斗笠匆匆而去的背影，仿佛拾起了年少时的回忆，又似蜻蜓点水，涟漪顿散，再也寻不到痕迹。

作者有话说

　　一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