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言）零乱》柳烟微

29、ch.28

　　有一种人天生就具备着被人不自觉盯视的本钱。

　　以前的泽田纲吉不具备这样的气场并不代表着现在的泽田纲吉就一定不能做到，相反，现在的少年似乎才真正发挥出这个身体的潜能，不怒自威的气势没有在之前的少年身上显现，而今少年虽然没有刻意摆出严肃的神情来，单就不言不语的模样却也可以震慑他人了。

　　“基因突变也不是这么个变化法吧......”就连习惯了将泽田纲吉当神一般崇拜的狱寺都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评价，可见泽田纲吉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印象已经不比往昔。

　　亲近者尚且如此，何况是向来只听闻泽田纲吉性子怯弱的旁观者呢？

　　泽田纲吉太久没有参与过家族会议了，之前虽有里包恩藏着掖着，大多数人还是不如何了解泽田纲吉的真实状况的，可这个世界素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泽田纲吉能被别人知道的信息，到底还是被其他不该知道的人知晓了。

　　在其他人的认知里，泽田纲吉一旦成为植物人，是极难再次恢复过来的，少年一睡就是四五年的，若说刚开始还有人抱有希望，到了最后也不得不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这几年里组织内部发生了不大不小的转变，就总体趋势而言完全可以料见的还是泽田纲吉的丧权。

　　在泽田纲吉还未丧失意识前，他就没有掌握多少实权，等到他这次醒来以后，彭格列家族的首领大权除了被里包恩死握着的那一大部分之外，还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上级人员强抢了许多。

　　不是说里包恩就无能到要眼睁睁地看着泽田纲吉本该掌握的权利被人瓜分出去，而是因为他本人忙于帮助家族开拓势力，根本没有闲暇再捉在他眼里可以秋后算账的“后院”。

　　他的态度尚且是这般，现时泽田纲吉回归，自然该由他自己来解决这些“内务”的。对此，泽田纲吉倒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意见，而里包恩一开始给他交代下来的任务，也不过是要从第一眼上给那些好事者更多的“震慑”罢了。

　　可怜其他人对泽田纲的认知大多数还停留在“草食动物”这一范畴之内，以无所谓和单纯等待看笑话的心态逼近那个少年，反而落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当日的事实是这样的——

　　意大利的天气总沾染着些海洋的咸味，风时而轻轻的往海岸上吹，浪打在礁石上，分割成一段段哗啦啦的碎响。

　　海鸥在天边自在的飞翔，如烟一般稀薄的云尘在钴蓝的苍穹中漂浮着......

　　正是最澄澈的清晨时分。

　　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基于先代定下的惯例，虽然彭格列家族会议还未正式开始，与之相关的主要人员却已经早早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能够在这个点数尚未抵达会议大厅的，大概也只有立于首领之位的泽田纲吉和他的守护者们，当然也包括了在家族中拥有绝对威严的门外顾问里包恩。

　　时间一步一步地踏进十点，而备受瞩目的那几位却姗姗来迟。

　　就连那些最讲究礼仪的上级干部们都隐隐有些坐不住了，更勿论某些在这年间加入的新丁们了。

　　若是真说他们是新手嘛，有些人在彭格列也待了至少三年了，可正因恰逢泽田纲吉在组织里失去踪影的那几年，所以他们在认知上还不清楚在场的人其实在等着还占着首领位置的泽田纲吉出现。

　　在座本土的意大利人居多，且多是贵族出身，对礼仪之类表明身份的事情是极其讲究的。

　　然而他们此下也和年轻人一般坐不定了，只是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其他年轻人见年长者没那个心思去矫正阻止，光明正大的开始交头接耳。

　　“喂喂...门外顾问怎么还没有来？”某A问道。

　　他问得小心翼翼，而身边的那个人与他相处得也是极好的，便趁着顶头上司微微偏过脸时快速地应了一句：“我听他们说是在等十代首领吧。”

　　某A瞪了瞪眼睛，“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首领，听说年纪比我还小。”

　　“人家当上首领的时候十五岁都没到。”某B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

　　某A眼睛都亮了，“你这样说我现在死好奇死好奇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神人才能再这位置上屹立不倒啊！”

　　基于某A的性格成分很变态，某B赶忙在他还未被彻底吊起兴趣时泼冷水：“你别开心得太早，我听前辈们说其他人对他的风评不是太好。”

　　“哎哎为什么？”

　　某B正待向他解释，却见其他人瞬间坐得直直的，眼睛也刷刷刷地转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正从正门慢悠悠走过来的一群人。

　　先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

　　黑色的DIOR西装将他略显单薄的身材修饰得很好，鉴于某A与某B的位置极靠近走进来的通道，两人可以在少年走过来时嗅到少年身上红毒的味道。

　　甜甜的橘子香气。

　　这样的芬芳从一个黑手党老大身上透出来实在是叫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东方人的面孔本来就非常显年轻与纤细，加之少年的神色极其冷漠，倒是将他整个五官的精致程度突显更为粉雕玉砌。

　　“倒是好让人赞叹的一个冰美人。”某A大咧咧地吹了声口哨。

　　某B被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连忙跨过身去捂住了他的嘴巴。然而先前的动静毕竟太大，作为当事人的泽田纲吉和跟在他身后的门外顾问与守护者纷纷透过来极其淡漠的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直接在其他人起身鞠躬的动作中入座。

　　“吓死我了！你干嘛啊！”某B低低朝某A喝了一声，感觉背上又有一道汗水汇成溪流滑下，不由得咬了咬牙。

　　某A也有一些被泽田纲吉吓到了，守护者的可怕他们早有感受，因而就算是狠狠地瞪过来他们的接受程度还是比较高的，可是有些人确实和某A一样是第一次看见泽田纲吉，现在见到少年只消淡淡的一眼便将目光如刀好好诠释了一遍，真叫某A死命撑着，还是忍不住捂着胸口/喘/气。

　　“要死了！好凶狠啊刚才那一眼！你有没有看到！”这次他学乖了，偷偷偏了偏头凑到某B的耳边鬼鬼祟祟地说。

　　某A自然不敢再搭理他了，毕竟趁着他们两个人在插科打诨的时候，门外顾问已经一手一脚地主持场面顺带开了个局，大部分人很惊奇地发现，常常没见到个踪影的守护者这一次全部到齐，居然真的通通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态上虽然仍旧显得漫不经心，到底还是有认真听取泽田纲吉专属秘书的发言。

　　在此期间，某A和某B很难得地见到组织里各种大佬各种小心翼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转念再想想平日里门外顾问的作为以及气势，也觉得就算里包恩现在正微仰着头闭目养神，他们最好还是将皮绷得紧一些，别等会儿应变不及躺着也中枪。

　　想来在场的人和他们的想法大概都是一致的，于是某A和某B很难得看到平日里高贵冷艳的各大BOSS聚精会神地听秘书小姐冗长的年末总结，坐姿各种端正各种乖巧。

　　由此不得不感慨里包恩的能力就是森森的恐怖。

　　只怕在场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就唯有在气势上从来没有输过的守护者们吧。

　　不得不说彭格列家族的守护者们每一代都和他们首领一般极有特色，几个守护者恁是以极其奇妙的姿势摊进了专属于他们自己的那张扶手椅里，眼神飘忽一看就知道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秘书的报告上。

　　“今天齐人得有些过分了吧！”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此时的心里话。

　　家族会议算是彭格列一年的流程里比较重大的事项，但是长期呆在总部的那几位恁是没见他们在会议上有整齐亮相过，大多数都是按照内部默认的顺序轮流出席，什么时候见这几位大神有自觉参与过？

　　有几个听多了流言蜚语对这几位的品行颇具了解的几个女孩子当场就傻了，直愣愣地看着造型不一的守护者，纳闷这年纪轻轻看上去比他们这群最年轻的新干部还要年轻的首领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叫几个说一不二的守护者乖乖回来听候调遣。

　　在自己座位上默默坐着的泽田感激感觉自己都能被众人不加修饰的视线给/戳/坏了，然而他晴日的形象太令人深刻，霎时间也只能死命梗着恁是没有露出一丝端倪。

　　几个人的样子都是如此懒散，倒叫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泽田纲吉本人的姿势根本算不上正经，之间少年松松散散的往椅背上边一靠，两手往扶手上面一搭，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似没长骨头一般坐着，可真叫其他素来习惯了严肃场合的长辈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甚至是面露不愉。

　　某A和某B隐隐生出几分预感，只怕在场中那几个还说的赏花的就要发飙骂人了。谁知道秘书小姐竟在关键时刻停下了下来。

　　“下面有请首领对彭格列这一年的工作进行评述与发表建议。”身为职业素质杠杠的秘书妹子，某个向来和泽田纲吉很熟且性格有点二逼的女人难得正儿八经地说。

　　这下子除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从上到下巨细无遗的将泽田纲吉好好地打量一遍了。

　　以在组织待了至少五年以上的人的目光来看泽田纲吉和年轻一辈看待少年的态度截然不同，他们之前和泽田纲吉接触得也不算上，应该是极其了解泽田纲吉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的。

　　于是他们又开始想不通了，少年究竟是怎么个睡法才让他的性格在苏醒之时来了个九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傲气，清高从来都不是泽田纲吉能拥有的特质，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只能承认他们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这两样东西。

　　按到底绝对是轮到少年发言了，泽田纲吉也没有过多的推脱，所有人都趁着他没开口之时猜想他会说些什么，怎料少年当真是勇敢到一个境界里去了，一张嘴就直截了当地问：“美国西岸商业区的那笔亏款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话音刚落，作为旁观者没什么话语权的某A和某B即刻便感觉到整个现场气氛顿时发生了改变。

　　一时间并没有人出来接话。

　　泽田纲吉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东扯西扯或者直接在悠闲的时间内结成同盟，继续提点道：“丹尼，你来解释一下。”

　　忽然被点名的汉子硬是被少年杀了个措手不及，恰巧他还在和旁边一同负责这个项目的大叔小声讨论应对之策，然而没等他们说到重点就已经被泽田纲吉打断了。

　　这时就算平日里丹尼怎么吃端，都该清楚少年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自己来的，于是一边思索着适当的措辞，一边开口解释道：“我们家族虽然已经在美国站稳了真阵脚至已经渗透得比较深，但要与本地实力相比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西岸是彭拜家族的天下，这个家族在美国本土的历史很长，要与他们相争就已经耗了我们不少劲了，如果硬是和他们抢的话我们的损失会更巨大，因此我在保证我们得到市场的一部分份额之后，将一部分款退回来了。”

　　彭格列家族办起事情来独立性很高，因而如果没有丹尼说明的话，许多人大概都不会知道家族事业在西岸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丹尼这个解释听起来还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彭格列是意大利本地的黑手党，往全球渗透的计划也只进行了五年时间，美国的水这么深，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真的融入进去的。

　　其他人纷纷对此表示理解，而且丹尼毕竟不是真的将事情办砸了，他还是有占到一定的市场份额的。

　　少年却因而他们的骚动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是一双凤眸，狭长得很，此时眼眸眯起来倒显得眼光如箭，尖利逼人。

　　“这能成为理由么，只占了百分之二的市场份额，亏了五千万。我也不是在乎那些钱，但是...我想彭格列应该不会因为前面有了险阻就不敢行走吧，彭格列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畏手畏脚？”

　　他难得用上了疑问语气，口气平淡，一字一句却通通戳到了关键点上，他的目光告诉其他人，这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相关者皮顿时绷得紧紧的，不管是认为泽田纲吉纯粹在给他下马威的还是别的要看好戏的人，都屏着等少年发话。

　　“因为是复出后第一次会议，我想我有必要事先声明一点，我要的是绝对地完成任务而不是推三推四地弯曲质量，如果有人以为彭格列可以由着你们玩耍，建议你们可以直接收拾包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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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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