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言）零乱》柳烟微

28、ch.27

　　“.......”

　　两人在这样的沉默中僵持了很久。

　　“翅膀硬了就是麻烦。”诸如此类的想法在期间时不时就会自动流窜于六道骸的脑海里面。

　　男人不禁渐渐变得有些烦躁，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看着纲的时候，不仅显得泰然自若更显得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泽田纲吉若是沉不住气便是彻底地输了。

　　少年自是不愿意的，因而更为镇定，静静地看着六道骸，也没有说话。

　　六道骸快速地拧了拧眉梢，却并不完全出于他自觉被冒犯了，而是因为他感觉到纲的存在所带来的压迫感。

　　这种气势确实会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但未到真正能够触动六道骸的程度，六道骸之所以会变得烦躁，是因为他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泽田纲吉。

　　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可不会有这样的气场存在。

　　“这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么？”六道骸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在他看见现在的纲与之前的纲差距越来越大，实在让人想不出他们两个来自同源。

　　嚣张的，傲慢的。

　　冷漠的，狡猾的。

　　其实现在的纲...他的身上有许多吸引六道骸的特质，但是若是真把感情当做是加分的筹码，六道骸会觉得前边的那个能够带给自己的触动更多。

　　“叮......”对面传来细碎而短促的...类似银勺触击陶瓷杯壁的声音。

　　低下头正沉思着六道骸兀地抬过头来望着纲，见少年面上的冷漠似乎稍稍碎去了些许，眼神之间的戾气越来越盛，并不知道自己又是在哪一方面惹到了他。

　　“怎么了？”六道骸不自觉地歪了歪头，稍稍蹙紧了眉梢说。

　　少年仿若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以后才用较为平淡的语气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透过我去看别人，不要到我身上去找别人的影子。”

　　“又是这一件事......”六道骸自己都觉得有些泄气了。

　　少年平日明明一脸呆然老不在状态，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敏锐得吓人。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六道骸自身是极不耐烦的，男人虽然觉得若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确实是挺不尊重人的，但不认为这是个值得泽田纲吉屡次发火的事情。

　　“你为什么如此在意我的态度？”六道骸不禁微微正色地问道。

　　男人难得表现得如此认真，话语里不带任何调笑，显然是就这个问题动了真格。

　　少年却不复先前的愤然，极其出乎意料的因为六道骸的问话而兀地变了脸色。

　　“的确，长久地纠结于一个问题着实不像是他自己的作风。”然而若是真可做到漠不关心，他又何苦老是折腾自己？

　　而今心绪难辨，却被六道骸猛地揭穿。男人暧昧不明的语气，倒让那简单直白的问话像长了刺一般，要多蜇人有多蜇人，若不是纲还看得出六道骸现在的表情不比平常，也会以为男人是故意用这话在取笑他。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寻找答案，不过潜意识中对于这种答案有微微的排斥。

　　感情这种麻烦的东西，向来是他最不愿意过多纠缠的，而今却因为六道骸一人变得不由自已，单单由这一点，一觉泽田纲吉心生厌恶了。

　　所以说，六道骸在这个骨子眼上用这句话来试探泽田纲吉，根本就是火上加油。

　　“你这样问莫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很在意你这个人？”此话乍听之下倒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泽田纲吉更是如被人踩中痛楚就胡乱炸毛的猫

　　但是，现在的泽田纲吉之所以连里包恩都觉得有些棘手，正是因为少年的生来便懂得骗人的伎俩。

　　他洞悉人性中的脆弱与倔强，别人要想玩弄人的心理只怕还需要多加练习，泽田纲吉对此却是无师自通。

　　少年平日面无表情冷得跟冰块一样，看不出来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然而一旦他动起真格，可能连里包恩都不是他对手。

　　他在此时说这句话生硬得紧，偏偏表情漠然。一双眼眸波光微荡，澄澈见底。

　　没有任何少年惯用的拿来迷惑别人的笑容，甚至没有一丝可用于捕捉的情绪，纲以此方式真真正正的将感情掩饰，就连六道骸对此也无能为力。

　　“少来管我。”这正是少年一再反复透露的信息。

　　六道骸对此不能说是不生气的，毕竟前段日子里他曾悉心照顾过泽田纲吉，付出的也不能说是不多的，少年现下这种作态，怎么看都有点转过脸就不认人的感觉。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为个小屁孩这么费心？”六道骸歪了歪头，突然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心在的纲并不是之前他自己的欠债对象，他现在干着急反而让自己的姿态有些不伦不类了，说到底他本身就不会对人有多上心，这样想来要是对泽田纲吉进行特别对待反而有些适得其反了。

　　没看到现在的少年都学会无理取闹不知进退了么。

　　“既然若此，我也不多说，就先走了。”六道骸慢慢地站起身来，轻笑着应道。

　　当真好一派笑容把各科局的坐台，六道骸的模样本来就长得极好，而今笑得温文，是真真就如平常的浊世佳公子一般，固有的那几分邪气被男人逼退到了唇角，温和的气质太容易迷惑人，就连眼底里残余的那么一点幽深莫测在此时看起来都显得格外吸引人。

　　花非花，雾非雾。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境界。

　　纲微微咬了咬嘴唇，心里边确实是带着恼恨的。

　　他至为讨厌的...便是六道骸将他如孩子一般对待。

　　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于一个身在高位又不乏魄力的少年来讲，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泽田纲吉的自尊心这么高，如何会对六道骸做出妥协。有些道理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会顺了六道骸的意，言行上就有点脱离控制了。

　　别扭，骄傲。

　　有着这种特质的少年，心绪若是拐到了这个墙角里，其实很难走回正路里。

　　他隐隐已经觉得会因为六道骸的话做出这种反应的自己有些不对劲，偏偏由于自身情商是无可救药的差而始终找不出病原。

　　不...也可能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阻止少年继续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

　　如征兆一般的情感暗号，双方根本没有多放关心，就这么错过，掉下了命运刻意设下的陷阱。

　　或许真的是在这一刻，他们二人的关系才发生了实质的大裂变。

　　竖日——

　　前一天晚上泽田纲吉睡得不好，隔天起来时起床气更是冲天，秘书小姐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某个闹别扭的小屁孩从床铺里边挖出来。

　　“呆毛......”某女秘书认命地深深吐了一口气，在少年慢悠悠地刷牙时，拿起一把梳子努力试图将少年东翘西翘的头发给按平。

　　自服从里包恩的命令，调到了少年身边以后，她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保姆了，而泽田纲吉这个内在属性是天然呆的家伙，也不知道时不时潜在的腹黑因子不定时爆发了，老是用这种事情来折腾她。

　　能成为小秘的人自然有几分眼色，她自然知道泽田纲吉现在的心情是算不上好的，因为就更为懂得假期为把做人的道理。

　　她做事细心谨慎，连纲本人也没能挑出什么错处，少年自觉没趣，也就没有多去闹她。

　　“啧......”少年轻轻冷笑了一声，好像是真的对没能用小秘来消磨自觉的怨气感到实打实的遗憾。

　　扑腾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个好处的，至少当泽田纲吉出席彭格列内部成员大会时，少年的脸色终于变得没那么难看了。这是苏醒后的泽田纲吉作为彭格列家族首领所参与的第一个大型会议，知晓内情的人此时此刻皮都绷得紧紧的，就等泽田纲吉又惹出什么麻烦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事态解决问题。

　　其实他们的担心还是挺多余的，泽田纲吉的性格虽然有点中二有点病娇，但确实不是一个分不清场合的人，就他自身来说，他还是非常看重自己家族首领的身份的。

　　前些日子里，里包恩除了带他去见识各种各样的大人物以外，也有专门和纲谈论这些问题。

　　纲在过去的那些年间一直远离家族事务，在出事前那些在家族中握有实权的大人就从未对他表示出敬重，在经过了漫长的长达六年的无首领岁月后，更不可能将纲放在眼里。

　　“当务之急是尽快树立你作为首领的绝对权威。”里包恩曾经向泽田纲吉这样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意向。

　　这个可是先前的泽田纲吉从来没有成功办到过的事情，然而里包恩对于“这个泽田纲吉能不能成功完成他的要求”不抱有任何担心。

　　“这个孩子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这并不是里包恩一个人在笃信。

　　刚开始愿意教导泽田纲吉是因为少年身上的血，以及由他身上的血统爆发出来的力量。

　　现在的纲是他自身的死气状态，也就是血统爆发状态下的完全体，他所继承的...是彭格列生而高贵的血液。

　　少年身为皇的资格，在那一刻便被奠基，此时此刻不过是在漫长的修生养息以后，再次夺回自己的荣光。

　　“知道了。”少年这般回答。

　　他眼中的那份势在必得...叫里包恩自己都觉得非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