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巢鸠占》 四 羽

2、第一章

　　十三岁那年，我与巢同班，我们都是中一生，我十三，她十四，在未来的五年里，我们都是同一班。

　　然而，喜欢上她并不是在我十三岁那一年，我也忘记是哪一年了，应该是十五岁的那一年吧。

　　十五岁，我还是一个顽皮的男孩，欺负与捣蛋女生是我最拿手的一件事，我一直都自认没有一个女生能拿我有办法。

　　巢在班里一向都是文静的女生，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很容易被欺负的女生，那天就选她为目标吧。

　　这天，老师把派书的这重大责任交给了我，这真是天助我也啊。我把每一本书都派给了每一位同学，唯独我今天的目标－－巢，我把她的书拿在手里，故意的经过她的桌前，还把她的作业簿在她的眼前幌了几幌。

　　当巢尝试伸手来夺那本作业簿时，我就用那种不可一世的眼神望向她，我的眼神明显的说明了：“你是无法得到你的作业簿的。”当看到她那焦急的眼神，我更是对自己欺负女生的技巧感到骄傲，我头也不回的拿着她的作业簿回到了我的座位，眼角还扬起那一丝的得意。

　　想到巢刚才那焦急的眼神，我就对自己欺负人的技术感到无不的自豪，从来就没有一个女生能从我的手段里逃走，看到她们哭泣的样子，我就会感到开心，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有点变态。不过，当时年少轻狂，怎会去理会别人的感受呢？总觉得成功弄一个女生哭，是一种无比的成就。

　　而且，每当有一位女生哭泣，我就有一位朋友会因此而获得幸福，他们总会像英雄一样的安慰那女生，这样他们将特别的容易打动对方的芳心。朋友们表面上对我责备不已，私低下却因我为他们带来的姻缘感谢不已，更多的男生与我称兄道弟，目的无味是为了让我为他们扯红线。

　　对此，我对欺负女生更是不亦乐乎了，反正这是我的兴趣，又能得到不少的兄弟，何乐而不为呢？

　　对此，我一直认为自己像是一只喜鹊，为牛郎织女筑桥的喜鹊，把遥远眺望着织女的牛郎，带到了哭泣的织女的身边，并为他们带来美好的邂逅。

　　女人这种烦人的动物，我只爱欺负，对于追求她们本大爷不感兴趣。所以，我选择了欺负女生，一是可以满足我的自豪感，二又能为我带来不少的兄弟，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我可是多多益善的。

　　看到巢那焦急的眼神，我就开心，看来又有一位女生难逃我的魔掌了，我在想着这一次又会是哪一位兄弟得到幸福呢？我正兴奋的等待巢的哭泣。

　　我把巢的作业簿放在我的桌里，心急的等待着结果。

　　老师开始要教课了，没有作业本的巢一定会因焦急和害怕而泪流满面的，我这样的想着。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巢不但没哭，而且还弄得我下马威的把作业簿亲手奉上。

　　当老师开始教课前，巢就马上的举手，向老师报告说她没有得回她的作业簿。巢没有直接指名道姓的向老师说我拿了她的作业簿（虽然她亲眼看见我拿了），她语带怀疑的问老师是否忘了她的作业簿。

　　由于巢的询问，老师必须为她寻找她的作业簿，这样一定会耽搁整个上课的进度。最严重的是，如果老师发现是我拿了巢的作业簿的话，我将是那个耽搁上课进度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一点，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巢的作业簿拿出，并赶紧的交到她的桌前，还一边向老师解释我漏分了巢的那一本，尽管是我故意藏起的。

　　全班同学看到此情此景，心知肚明的知道是我整人失败的结局，嘘声不断的涌进我的耳里，弄得我好不尴尬。

　　然而，令我更为好奇的事，是当我把作业簿双手奉上时，巢的那个眼神－－一种慑人的眼神，这种眼神只有我看得见，我深信，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了。

　　那种眼神，一种慑人的眼神，仿佛明显的告诉我，没有任何人欺负得了她，包括我在内。她那种眼神，让我感觉到她是一位拥有无比智慧的女子，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分身。

　　然而，看巢这些年在班上的表现，除了数学这科以外，无法让我把她与雅典娜联想在一起。她的表现只能算中上，与我相比更是遥遥在后了，怎么可能会拥有那副充满智慧的眼神呢。

　　对于那种眼神，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我一直无法理解，一个柔弱文静的女生怎么会有这种胆量向老师报告她没收到作业簿；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在那霎那间表露出智慧的眼神。

　　从此之后，研究她成了我的兴趣。

　　十五岁的那一年，我用了我四分之一的时间来看她，希望能再度看到那种只属于雅典娜的智慧眼神。

　　然而，十五岁的结束，我不曾看见那种智慧的眼神再度浮现于她的神情里。我想，当时一定是我的错觉，因为一时的受挫，才把她那平凡无奇的眼神看成智慧的眼神。

　　跟着十五岁的结束，我决定不再做这种无谓的研究了。

　　×××

　　十六岁那年，她十七岁，我们又毫无意外的同班了。由于研究没结果，我也就放弃对她的观察了。

　　然而，十六岁的第一次成绩公布，令我对巢再感兴趣。她既然在这一次的考试获得超前的成绩，让全班的同学都意料之外。这次的考试成绩，令我觉得她的智慧，令我又掀起了对她的研究。

　　十六岁的那一年，我用了我四分之二的时间来看她，希望可以研究她突飞猛进的原因，她是否真的雅典娜的分身呢？

　　在十六岁的那一年，我虽然无法常看见她的智慧展露，但是我开始被她的美丽给吸引了，她是如此的美丽，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发现呢？枉愧我用了四分之一的十五岁时间来看她，却漏看了她的美丽。

　　他的一颦一笑、生气开心、烦恼悲愁、快乐欢喜，每一个表情都进入了我的眼帘。她的美丽，令我错认为她是爱与美女神维娜斯的化身。我开始感到惊讶，我原本要寻找雅典娜的，却意外的让我遇到了维娜斯。

　　十六岁那年，我从巢的身上看到了维娜斯，然而，我所要寻找的雅典娜却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眼了，巢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笨女人。

　　然而，她的成绩突然的进步，令我仍然不解。在十六岁结束的时候，我还是得不到我要的答案。

　　×××

　　十七岁了，我们又毫无意外的同班，巢的成绩依然持续着前一年的好，而且还有更上一层楼的迹象。

　　为了寻找隐藏在维娜斯体内的雅典娜，我用了四分之三的十七岁的时间来看她。

　　或许是因为观察的时间增加了，我慢慢的在巢的身上看到了她内敛的智慧，如丝如雾、若隐若现，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智慧。

　　我既然找到了维娜斯与雅典娜的混和体，观察巢，成了我的习惯。

　　看见巢笑，我自己也会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看见巢不开心，我的眉头就会自然的皱起。

　　开始时，我不了解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不正常的反应。慢慢的，我开始知道了，我已经在不自觉的过程里，爱上了巢，巢就是我这只努力为牛郎织女筑桥的喜鹊的归属。

　　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我观察她的时间不断的增加，从四分之一到四分之二，到后来的四分之三，我对她的爱也是这样的增加的吧。

　　只是，由于观察她太多的时间了，我开始发觉自己是多么的配不上她。

　　在我的眼里，我的巢是智慧与美的化身，雅典娜和维娜斯的混合体。像我这样平凡的喜鹊，只会欺负女生，为牛郎织女筑桥的喜鹊，怎么可能配得上那至高无上的巢呢？我只有默默的暗恋着巢。

　　然而，我好不甘心哦，我好想能够与巢相恋，于是，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的问巢她的择偶条件。

　　“我没有什么择偶条件，”巢平淡的回答。

　　听见这回答，我的心开始冷了，这是否意味着巢不打算谈恋爱呢？我不敢冒冒然的告白，因为这种告白是只此一次的，不成功，便成仁。

　　然而，我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偷看她。记得有一次，在我偷看巢的时候，被巢的好朋友－－燕窝发现，还被燕窝狠狠的瞪了一眼，我马上尴尬的反回头，不知道燕窝会向巢说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在巢心里更是不堪了。

　　我的十七岁将要过完，这意味着各分东西的时候到了，我不想与巢分开，如果可以知道她将来的去向，我将会选择与她走同一条路，所以我问巢的志愿。

　　“我打算当个女杀手，”巢故做认真的回答，“杀尽全天下的负心人。”

　　由于这个回答，我无法抓摸巢的真正去向，只好随便的选择了一科，希望能够与巢同科。

　　十七岁结束的那一年，级任老师把我拉了去，拍了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喜鹊，巢是不是很漂亮呢？快点把她给追到手吧。我给你勇气。”之后，老师还扮可爱的对我眯起一只眼。

　　听见老师的话，我被吓了一跳。只是，我仍然没有对巢追求的勇气，我是多么的配不上她啊。

　　巢是多么的漂亮、多么的有智慧，像我这样平庸的男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呢？更何况，我曾经还尝试作弄欺负她，在她眼里，我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男人了。在我心里，巢就像是天上的善良天使，而我却是地狱的邪恶魔鬼，像我们这两个极端，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最令我感到自卑的是，我十七岁，巢却是十八岁，我比巢小了一岁，在她的眼里，我一定是那种永远都长不大的小男生，成天只懂得作弄欺负女生的顽皮小男生。

　　尽管我的心境已不再是那样了，尽管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去默默的暗恋一个心仪已久的女生了，只是我永远都认为自己配不上巢，因为巢是我心里的天使，她是我的女神，维娜斯与雅典娜所化身的女神，我怎么配得上她呢？

　　虽然巢是我认定的归宿，但是我这只喜鹊就是不敢向她飞去，不敢在她那里筑巢，因为我是多么的配不上她啊。

　　最终，我的十七岁终于结束了，我与巢同窗的生涯就如此结束了，我不得不飞离这我所认定的归宿，因为我们所选的科系不同。

　　巢到了南部的大学就读，而我却到了中部的大学就读，我们的距离就此拉远，而我对巢的思念是否也能因此拉远呢？我是多么的希望我能够就这样把巢给忘了，结束我这些年的暗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样，我或许会好过一些。

　　然而，我渐渐的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对巢的爱恋已到了根生蒂固的地步了。每当有女生尝试对我献殷情时，我都无法不将她们与巢作比较，这些女生是多么的平庸啊，而我的巢却是多么的完美无暇。

　　因为分离，我对巢的思念日渐加深，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爱上另一个女生了。

　　×××

　　二十二岁那一年，我和巢都大学毕业了，从朋友的口中，我获知巢仍然单身一人，这是多么让我振奋的消息啊，我这只已暗恋巢多年的喜鹊，是时候飞向我的归宿的时候了吧。

　　在一个二十二岁的寂寞夜里，我拨打了巢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到的。在另一端的铃声响起是，我的心跳也逐渐加速，我的心里反复的重复着我将说的第一句话：“巢，我爱你。”这也是我这些年心里所要说的话。

　　然而，几秒钟之后，另一端的铃声就无声无息的断了，我想再度尝试，但是我当时的一鼓作气已经衰了，我已经没有另一股勇气拨打另一通告白的电话了。

　　于是，我发了一则短讯给巢：‘巢，我爱你。’我期待与幻想着巢的回复。

　　那个寂寞的夜里，我失眠了，为了等待巢的回复，我寸步不离我的手机，一夜无眠的期待着巢的回复。然而，我没等着，我气馁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巢的短讯：「你是谁？」

　　收到这则短讯的我，是多么的兴奋。然而，我当时的一鼓作气已经衰了，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已经竭了，我已经失去了那股告白的勇气了，我又变回那个自卑的喜鹊了。所以，我没回巢这则短讯。

　　×××

　　两个月之后，我收到了一则不知名的短讯：『喜鹊，近来好吗？』

　　是哪一位朋友呢？我好奇的回问：‘你是谁？’

　　对方反问我：『难道你忘了我吗？』

　　这令我更好奇，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电话名单里没有这号码的记录，我再寄了一封短讯：‘你是谁？’

　　我得到了对方的回复：『你不是喜鹊吗？不然怎么可能忘了我？我想我寄错短讯给人了，我想我去问我的朋友先。』

　　我想，我这位朋友也被我搞糊涂了吧，因为我没回复他的答案，就不断的问他是谁，他肯定认为自己寄错短讯了，我马上回道‘我是喜鹊啦，你到底是谁？’我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这短讯的记录。

　　然而，我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那一整天里，我脑海里不断的寻找着可疑人物，我只想到一个人，孙猴子，他是我中学时的朋友，专爱搞类似这类型的恶作剧，我便写了一封短讯问道：‘孙猴子，是你吗？’

　　过了不久，我收到了回复：『原来孙猴子也像你一样，专爱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啊。』

　　收到这封短讯之后，我脑海里马上浮现一个名字－－巢。

　　巢果然利害，这么简单的就把我给揪了出来。

　　事隔几个星期之后，我再度收到巢的短讯：「我现在感到非常的烦恼。」

　　看到巢的短讯，我为她感到非常的焦急，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的烦恼呢？我多么的希望能为她分担她的烦恼，我马上回了封短讯给巢：‘什么事让你如此烦恼？’

　　巢的回讯是：「感情事。」

　　「最近有位男生追我，我不知是否该接受。」

　　看到了巢的这则短讯，我登时呆了，有人要抢我的巢，我多想回巢的短讯，唆使巢别接受他而选择我，然而，我没勇气，因为我是多么的配不上巢。

　　所以，我没回巢的短讯，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

　　几个月之后，一场同学聚会，我与巢再度碰面。看见她之后，我心里突然一股悸动，巢变得比以前更美了。

　　以前的短发女郎，成了今日的长发美女；往日的圆圆脸，换成了瘦削清秀的面孔，还带着一股成熟女性的气息。

　　当大家翻看我的相本时，里面有一些我与其她女子的合照，为了避免让巢误会，我迫不及待的解释：“她们都是我的学妹，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呢。”

　　聚会结束之后，我发现我还是无法对巢忘怀。，这回，我真的下定决心了，要放胆的追，我要把巢变成我终生的归宿。

　　然而，当我正打算整装待发的时候，我接到了巢的朋友的电话－－燕窝。

　　在电话的另一端，燕窝告诉我：“喜鹊，巢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最近的事，她刚刚才告诉我。不说了，我要赶紧告诉下一个人。”

　　听了燕窝的话之后，我全身就像被雷电给触及到，麻木无知觉。

　　我的鹊巢既然被鸠给占据了！！！

　　泪，不知觉的从我的眼里流了出来，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从十七岁就认定的归宿就这样的失去了。

　　×××

　　多年之后，我在一篇文章看到了这么的一段话：鹊巢之所以被鸠占，是因为鸠的常探访，抑或因为鹊的不归。

　　我已流干的泪水，不自觉的又再度飘落于我的眼角，我再也没办法把它擦干，只好再度的抱头痛哭。

　　note: 1. “”用于普通的说话。
　　2. ‘’用于喜鹊的手机短讯。
　　3. 「」用于巢的第一个手机短讯。
　　4. 『』用于巢的第二个手机短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