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沈双尧

3、出差

　　又是一周的开始，虽然这份工作的薪水不高，但聊胜于无。
　　祁若青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邹红的电话。她告诉他，公司决定派他到外地出差。
　　听到这个消息，祁若青大吃一惊，他反问：“出差？你确定是要派我出差？”
　　对于他从事这个工作来说，出差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的反常举动，并没有引起邹红的注意。
　　似乎她早有预感祁若青会如此提问，于是说：“怎么，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出差，在他的印象里出差动辄上飞机，一身西装革履，一手拎公文袋，出入办公写字楼商务人士的模样。
　　邹红笑着说：“我倒是想给你配张机票，不过即使上了飞机，还得给你佩带一个降落伞，然后从目的地的上空从天而降。我想，对你的难度估计太大了。”
　　一辆黑色的、老式的桑塔纳停在公司的办公大楼前面。
　　这辆被告知是接送祁若青一行去车站的车子，此刻正嗡嗡作响，它那古董的发动机响得厉害。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朝着他走来，不时对他点头示意和微笑。
　　“这是我一起出差的同伴吧。”祁若青心里琢磨着。
　　令他有些吃惊，与他结伴成形的同事居然会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
　　她拉着一个旅行箱，对着祁若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是祁若青吧？”
　　祁若青点点头，说：“我来帮你装上车吧。”
　　对方又再一次笑了，让人看着舒服的笑意，她说：“这是小敏的旅行箱，麻烦你给装上。”
　　祁若青吃惊地说：“这不是你的？”
　　对方说：“不是，瞧行李的主人来了。”
　　顺着她手指指去的方向，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这一看，祁若青的吃惊真是非同小可，走过来的竟然是他上次见面的网友，一个叫醉爱酒的女孩子。
　　她不是叫刘娜吗？怎么又叫小敏了。
　　祁若青一脸的疑惑。
　　好几次，他张口想问，都被自己给否决了，她使劲的打量着对方。
　　很难说，眼前的小敏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突然之间，祁若青对她的感觉竟然模糊起来。
　　终于，祁若青说：“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而且是这样一种方式。”
　　显然小敏并没有祁若青那么吃惊，她说：“这世界本来就很小。”
　　祁若青疑惑地问：“你不是刘娜吗？可刚才的同事却说你的名字叫小敏。”
　　这一次却轮到小敏吃惊了，说：“刘娜？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她呢？”
　　祁若青说：“我一直以为你叫刘娜。”
　　小敏却说：“你错大了。”
　　祁若青笑着说：“那天你走得很急！”
　　小敏也笑了，她说：“我有点吃惊，你竟然是我的同事。”
　　忽然之间，他们的隔阂少了，话语也变得多了。
　　但祁若青却没有再一次提起他们见面的事情，旧事重提多少令人有点不解风情。
　　有时候，小敏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兴奋的时候，也会大大咧咧，大声嚷嚷。
　　祁若青看着她，觉得她像一个小家雀，让人感叹青春无限好。
　　可她偏偏却是这次出差的主要考察人，她一个人考察这么大一个项目又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
　　很快地他们就聊开了，甚至聊得很开心。
　　直到目前为止，小敏还是没有告诉祁若青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祁若青是一个奇怪的人，他要知道的事情，你越不告诉他，他就装着越不在乎。有的时候你越是不在乎，别人反而忍不住反问你。
　　果然小敏问祁若青：“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此次要去的地方吗？”
　　祁若青说：“既然坐的是大巴，几个小时之后，结果自然也就揭晓了。”
　　小敏说：“看来你是一个耐心的人。”
　　祁若青笑着说：“有时候，我也会很着急。”
　　小敏说：“但是你沉得住气。”
　　祁若青却说：“我只是恰好在别人说之前忍住了。”
　　小敏说：“好了，我公布答案了，我去的地方叫青田。”
　　祁若青却愣在了那里，仿佛没有比这样的事情更令他吃惊了。
　　小敏说：“你怎么没有反应？难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祁若青喃喃地说：“没有比它更令我熟悉的地方了。”
　　小敏哦了一声，对祁若青的举动有些吃惊。
　　祁若青淡淡地说：“我就是青田人。”
　　小敏像是明白了一件事情，恍然大悟地说：“难怪，邹红叫我不要告诉你出差的地点，说是给你惊喜，我当时还纳闷了，怎么个惊喜法，原来是怎么一回事。”
　　祁若青淡淡地一笑。
　　身在他乡，又有多少日子梦里萦绕，心里挂念的故乡。
　　此刻，他体会到了邹红的举动，直到出发也不肯告诉他出差的地方。为的是给他一个惊喜，她同样体会到一个异乡人想家的滋味。
　　祁若青望向车窗外，思绪涌动，他忽然强烈地感觉到回家的喜悦；然后当车子将树木一排排的往后甩时，他又感觉到近乡情更怯，他的始终都处于努力的状态，多少年过去了，情况依旧。
　　小敏看着他沉思不语，便关切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祁若青摇摇头，有的事情自己无法说出口，而有的事情自己又说不清楚。
　　小敏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看着的祁若青这个样子，便试着转移话题，她说：“你的心里不会念叨着忧郁的诗句吧！那么沉默，你灵感来了吗？”
　　祁若青笑着说：“回家的感觉总是深具内涵，和不可言传，让人无限沉思。”
　　小敏说：“想家了吧？”
　　祁若青大笑，说：“我真恨不得让这个车子插上翅膀，快点到家。”
　　听他这么一说，小敏笑了，开玩笑的说：“这么急着回去，大概是急着要见同桌的你吧！” 祁若青也笑了，不过他装着很遗憾的说：“上天对我是不公平的，读了十几年书，我的同桌居然全是男同学，唉。”他故意把气叹得特别长，引得小敏咯咯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