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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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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紧盯着页面上福尔摩斯颤抖的笔迹,直到肌肉的抽痛把我拉回现实。我站起身,试图理解我刚刚读到的内容,甚至连血液流回我麻木四肢时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莫里亚蒂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放弃这个案子,要么放弃华生的生命。’ 这些话让我不寒而栗。这么多年前,我到底不知不觉地在那场戏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福尔摩斯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我怎么会影响到那次发生的事的?我那时可能阻止某些事情发生吗?
我的脑子被刚刚读到的内容搅成一锅粥,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我晕眩的意识中狂轰滥炸。我把那些依旧躺在福尔摩斯卧室地板上的剩余杂物忘得一干二净,拿着这本皮面的本子走到了客厅,一头栽进我位于火堆旁的椅子里,然而自福尔摩斯回来开始我怀揣着的所有悬而未决的疑问此时此刻全都涌到了台前,火堆的热度也完全无法驱散我心中的寒意。
我不是傻子,而且傻子都能知道福尔摩斯故事里那些发生在莱辛巴赫的事情中某些情节绝对是编造。我太了解我家福尔摩斯了【闪了~my Holmes~捂脸~】——在他滔滔不绝巧舌如簧地说出他和莫里亚蒂搏斗之后的一连串行动时,我敢肯定他隐瞒了一些事情。那次他令我痛心,深深地伤害了我——在他无意透露说他信赖的是他的哥哥而不是我的时候。即使近四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些伤口依然没有完全愈合。
读者们无疑会对我(在《空屋》一文中)显而易见地无视福尔摩斯自愿的缄默不语感到震惊,但(事实是)当时的我既愤怒又伤心,直到现在我也还依然对他1894年的那些行动多多少少抱着同样的感受。而如今,当我盯着手中这个本子时,我意识到我终于可以得到我所追寻的全部答案,这个诱惑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法抗拒。所以,稍微惭愧地说,我想都没有再想关于福尔摩斯个人隐私的问题,打开了这个本子,翻到了第一页。
上面写着1890年11月,我并没有在那一页和随后的几页里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显然福尔摩斯已经把在伦敦发生的一些犯罪案件和教授联系了起来,并且把他的怀疑都记录在这本日记里。我迅速翻过日记前面的部分,跳到1891年1月的纪录,在这里我的朋友详细记录了一起伪造/抢劫案,正是这起案件中的犯人们的百密一疏留了些蛛丝马迹,给他提供了他需要的能让他认真展开针对教授调查的证据。
我饶有兴趣地阅读着他的记述——尽管不是以小说的形式,但我对福尔摩斯言简意赅字字珠玑的记述瞠目结舌,并且在意识到他的写作技巧绝对是至少同我的水平不相上下时,有一点小小的惶恐不安,难怪他会痛恨我浪漫主义的写作风格。
我一篇篇追随着他日记里的这些调查记录,经过了一月,然后是二月、三月,最后来到了四月初。福尔摩斯的记述呈现出一种更加激烈兴奋的语气;我几乎可以听到他清晰简略的嗓音把这些发生的事件联系到一起。
他已经接近成功了,只差一步。根据这本日记记述的,他当时已经拥有足够的证据来收拾莫里亚蒂和他那一伙中的大部分成员。我看到上面没有提及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除了福尔摩斯给自己留下的一个脚注——教授对他这位首席副手保护得异常严密【为什么我总觉得教授和上校有JQ……orz】,不过这里倒是有大量针对莫里亚蒂本人的证据。我心不在焉地想,不知道是不是这本特别的日记导致了我们出发去欧洲大陆前一晚发生在这里的纵火案。
我翻到了标记着1891年4月26日的这一页,开始阅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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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1.4.26
我必须坦白地承认,我被这个事件突如其来的恶毒转折彻底动摇了。我离莫里亚蒂的踪迹很近了,几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为此已经试图干掉我很多次。昨天那辆四轮马车带来的千钧一发之夜已经透露出他确实正处在异常的恐惧之中。
我本来相当高兴这个案件可能会迅速收尾,直到今天下午那个人亲自出现在我的客厅里。
在那之前我去见了我的兄长,为了安全起见我进行了伪装,并且从他那儿得到一些关于莫里亚蒂一伙所采取的防御措施的建议。走进客厅后,我像过去的一周做的那样关上了百叶窗,然后把我的伪装扔到角落里华生的旧书桌上。一个轻微的响动引起我的警觉,我及时把手伸进我的上衣口袋——我不分日夜时刻随身携带着我的手枪——转过身,只见教授独自站在我卧室的门口,用他自己的枪指着我的头。
“教授,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我沉着地说,试图计算一旦必要时通过我上衣口袋射击的可能性。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说,在上衣口袋里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枪还真是个危险的习惯。隔着好几层布开枪可是会在衣服上留下丑陋不堪的洞的。” 【orz,我想起了Jim童鞋那个“westwood”,所有版本的教授难道都这样?】
“我有很多危险的习惯,教授。”我回答,“包括追击你和你的团伙,嗯?”
“说得好。”那人说道,他的头缓慢地像蛇一样前后摆动着,几乎让我失去勇气。
片刻的犹豫之后,莫里亚蒂走进客厅,把他的枪放在餐具柜上。他是直接转身背对着我放下枪的,这是此人拥有超凡勇气的一个证明。然后他转回身,头来回摆动着,仍然在评估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们默不作声地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我也把我的左轮手枪放到了触手可及的华生的书桌上——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华生本人能站在我身边——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意识到我是多么的需要我的传记作者啊。
“我相信该轮到你走下一步棋了,教授。”我说。
“我要说的你都已经了然于心了吧,福尔摩斯。”
“那也许我的答案你也心中有数。”
“你坚持?”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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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阅读着我的朋友和教授之间这再熟悉不过的交流,原本因为福尔摩斯提到需要我而溢满心头的暖意,被与福尔摩斯近七年前第一次讲述这次讨论那时同样令我胆颤心寒的担忧和恐惧所取代。然而,这段对话转向了一个和当初福尔摩斯描述给我的截然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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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里亚蒂把他的手伸向他后边的口袋时,我迅速拿起枪,但那个人仅仅只是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掏出了一本小型备忘簿。我在心底里狠狠责备了自己瞬间的情绪失控,让自己的外表回到镇静冷漠的状态。
“请原谅我的鲁莽,教授。”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福尔摩斯。你站在这儿面对着彻底的毁灭,却仍在担心自己那为了防止所有感情流露而惺惺作态的壁垒。”莫里亚蒂缓慢地歪了歪头,而我眯起眼瞪着他,他的确戳到了我的痛处。
“你到这里不是为了讨论我的感情缺陷的吧,我亲爱的教授。请别顾左右而言他,我的时间很宝贵,我还有别的重要业务要做。”
莫里亚蒂对我怒目而视了一阵,然后打开了他的备忘簿。
“这里写着,1月4日你阻碍了我的行动。23日你又一次妨碍到我。2月中旬我受到了非常严重的阻碍——因为你;3月底,我的计划被彻底破坏掉了,而现在,4月就快结束时,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经你不断地迫害而正在失去自由的危险位置上。”
“这的确是我打算的目标。”我不无讽刺地回答。
“你必须放弃,福尔摩斯先生。要知道,你真的必须得这么做。”他又开始晃他的脑袋,我的内心开始忐忑不安。
“教授,我重复我刚才说过的话,我坚持我的做法。毋庸置疑。而且请你放心,我保证没有任何威胁可以改变我的想法。”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面对的不仅仅是威胁,福尔摩斯,”莫里亚蒂平静地说,“你正在面对的是必然的毁灭。无论你如何说如何做,都无法改变结局,除非你放弃这个案子。”
“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视死如归了,教授。对我个人的威胁永远都不能使我屈服。你显然还不了解我。”
莫里亚蒂回答我的时候,他那犹如爬虫类的眼睛露出恶毒的光芒,“正好相反,我想我对你相当的了解。”他说道,像一条蛇一样盯着我。
“那么,还望不吝赐教,教授。”我讽刺道,试图忽略在那种凝视下所感受到的恼人的不安。
“就是……福尔摩斯。我给你我的最后通牒。放弃这个案子,要么放弃医生的生命。”莫里亚蒂转身,握住了门把手。
“等等!”在我控制住我最初的冲动前,我已经狂躁地喊出了声。教授缓缓转回身,脸上浮现出一抹恶毒的满意笑容。我暗暗地咒骂自己,居然让他知道了我心防瞬间的动摇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那个人说道,那种笑容一直挂他脸上,“你看,我的确比你想的更了解你。我佩服你,福尔摩斯。你带着假面,成功地让全世界都认为你高不可攀与世隔绝。但是人各其价*,福尔摩斯,即使是(如你这般)‘对于强调理性,严谨刻板,令人钦佩的冷静沉着的头脑来说,一切情感,特别是爱情这种情感,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完美机器’。嗯?”
【这段话无论怎么看意思都是“我了解你,福尔摩斯,即便是你一直带着‘和爱情格格不入’的假面,我也知道你深深地爱着医生”。(掀桌)教授原来也买那个《海滨杂志》啊~囧~而且还能原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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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那个犯罪界的拿破仑用我自己的话作为武器来对付我最亲爱的朋友时,我简直厌恶至极。那是写在我们交往之初,在我开始真正地认识福尔摩斯并且理解这个将变成我最好的朋友的人之前的。而这些古早而轻率的词句,如今在我阅读着的这出卑劣的戏剧中,被扭曲成了一件极为有效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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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脸色煞白,因为他的笑容越发明显了。竭尽全力控制自己,我一语不发地看了他几分钟。
“你不敢的,莫里亚蒂。”最终我嗓音低沉地说,绝望地祈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真的吗,福尔摩斯先生。真是个配得上《海滨杂志》的陈词滥调。但是没错,你应该足够了解我,知道我当然敢这么做。好好考虑吧,福尔摩斯。好好考虑。人各其价,而且我敢说我已经找到了买通你的代价。”他又一次笑了起来,伴随着一个扭曲的蛇一样的表情,他向我道了晚安。【我想说,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莫娘娘那爱尔兰口音的英语~Andrew的教授太有爱了~】
有一瞬间把他击毙在当场的想法掠过我的脑海——但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我毫无预兆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华生,以及他在正义方面有多么地坚持己见。他绝不会允许从背后射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即使是本世纪最恶名昭彰的犯罪首脑。【John~果然是最V5的医生!】
当门在他背后关上,我瘫倒在我平时的椅子里,虚弱地试图处理刚才我听到的信息。我沮丧地盯着对面华生那空荡荡的椅子,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我的沉着镇静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华生经常说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有帮助。我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记录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做什么,怎样才能让华生脱离危险。即使我想放弃这个案子,也已经太晚了——警察已经拥有了我大部分的证据,随时准备实施逮捕行动。我该怎么办?主啊,帮帮我。这肯定将会是个不眠之夜。
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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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里看完这篇记录,对我刚才读完的对话目瞪口呆。为什么当那一周晚些时候福尔摩斯去见我的时候没有告诉我这个?这肯定不是出于不信任?他是不是觉得一无所知才能保护我?为什么他没有至少告知我一声我曾经身陷险境?我的脑海被问题塞得满满的,此刻,我转向了我所有问题的唯一源头,下一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