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醒记》鬼姬十三妖

1、悬崖边的蝶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梦。黑漆漆的夜，陌生的旷野。稀稀的天空，一轮弯月悬在头顶，泄一地惨白的光。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今夕何时。仿佛在睡梦中被人抓着跑了很远的路，睁眼所见，除却自己，只是空茫的夜色。薄雾迷蒙，前面只隐现着一条渐渐模糊的曲折的路。纪尤揉揉发涨的的胳膊，没有多想就往前迈开了步子。路尽之处，是一片树林。森然，冷峻，不可侵犯。纪尤停下脚步，再次观望这漆黑的夜。害怕吗？不，只是空旷的寂寞，无边无际地在心底泛滥。仍然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枝桠互成交错，密密地遮挡住上空，连月光都透不进了。纪尤搀扶着树干，偶尔被脚下伏着的树根绊到，但很快又镇定住自己的身形。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来吧，来吧，我在等你。声音很微弱，却透着一股坚定和熟悉。纪尤的脚步没有迟疑。他不知道这样的穿行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是，他不想放弃。他像要抓住那个声音一样，跌跌撞撞地穿过了那片树林。月光一时大盛，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茫。他趔趄了一下，终于站定了自己。透过指缝，他辨认出，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形。

　　“阿文？”

　　前方的人回过头来，露给他一个惨白惨白的笑容，就像这惨白的月光。正是梁文。

　　“阿文！”他欣喜地想跑过去，却忽然间顿住了。

　　梁文的身后是断崖。他回转过身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纪尤，伸展开自己的双臂，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就掉了下去。纪尤回过神来，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住。

　　崖下是层层叠叠的雾，纪尤伏在崖边，大声地喊：“阿文。。。”梁文仍然是定定地看着他，只一瞬，就隐在了雾里。

　　他伏在崖边许久了，久到四肢似乎都失去了知觉。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所有的感觉，眼泪却流了下来，蜿蜒过他十五岁仍然不成熟的面庞。泪模糊了视线，他翻转过自己的身体，想要看清这个世界，看清这样的虚幻。

　　模糊中，似有金色的光芒闪现，他忙乱地用手背擦擦眼睛，定睛去看，只看见那只金色的蝴蝶翩翩的身影渐行渐远，却永远也抓不住了。是阿文吗？“阿文。。。”他仍是不死心地想起身去追，却身形一晃，跌了下去，爬起来的时候身下却不是草地，而是软软的床。是自己的房间。又做梦了。。。

　　他坐起来，点了一根烟。火光闪现的瞬间，照见了他已经有些疲惫的脸。虽然才只有二十二岁，但是，他的心却似乎已经很苍老了。

　　阿文，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