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彩虹，我的阳光》沈希远

4、第四章

　　张楚出生于官官结合的政治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外加父母有意识的教导，养成了他颇为强硬，希望能主导一切的个性，他不会允许某些他不了解但确已引起他兴趣的事情烦恼他太久，比如说叶安倪。

　　从她离开球场，张楚就一直在想着她的那句：“嘿，张楚，有没有兴趣当我的模特？”

　　还有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嘴唇微翘，紧紧抿着，从唇角延伸到鼻端的笑弧深的仿佛是刻意用刀印在脸上，眼睛睁到最大，眉梢挑高，很努力地才形成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如空气中一缕薄烟，随便一阵微风一吹，便会消散不见。她的眼睛一眨都没眨，仿佛只要一眨眼，她隐在眼球后方，需要拼命用力才能不迸裂出来的泪水就会立即连串成线。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敢碰他手中的篮球，为什么她要请他当绘画模特，为什么她会接近自嘲地转身走掉？

　　张楚烦了一个晚上还是毫无头绪，于是他决定迈出一步，寻找答案。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教室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张楚走到还趴在桌上看着书的叶安倪面前，1.82的身高让他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叶安倪，我同意。”

　　女生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她呆滞地闪了一下眼睫，然后像慢动作放映般，一点一点地咧开一抹假笑：“我认为，你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有股怒意突然在张楚的喉口堆积，这女生究竟什么意思，如果他没一次把话说完算不礼貌，那昨天她连考虑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岂不更失礼？真是莫名其妙！

　　教室里剩下的几个同学已经摆出了收集八卦的姿势，张楚挺了挺身，觉得他在干一件很无聊的蠢事。从没哪个时候他像这样关注过一个女生，仅仅因为她古怪的变化。说不定他见过的她任何一个侧面都不是她真正的本质，她只是在故擒欲纵，而他，绝不会傻傻地往下掉。

　　到此为止。

　　“嘿，你既然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叶安倪准确地抓住了张楚的心思，在他打算抬脚离开的瞬间说道，“还有，抱歉，我只是试图开个玩笑。”

　　张楚不是小气的人，虽然女孩的解释一点都没说服力，他暂时还可以接受。

　　“那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叶安倪想了想：“今天下午没课。”

　　“在哪里？”

　　女生似笑非笑地耸耸肩。要真正用心画出一幅人物素描，没有三四个小时是不行的，而自习教室，绝对不会是个理想的地方。但是张楚——

　　张楚双手撑住身后的桌子，屏着气考虑了好一会，才犹豫着道：“那，我在外面租了一个套房，如果你不介意……”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然，叶安倪可不会闲着没事去管张楚有没在外面租房子，不过，如果同宿舍有个包打听的小喇叭就不一样了。

　　她微微凑近张楚，歪着头，笑道：“你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因为已近午餐时间，肩负带路责任的张楚自然就问道：“你午饭要怎么解决，一起吃吗？”

　　叶安倪理好书放进单肩挎包中，和张楚走出教室：“你呢？”

　　“食堂。”

　　“那就食堂咯。”

　　张楚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尴尬的状况，两个人算不上熟，也都不是话多的类型，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怎么想都会觉得不自在。事实也相去不远，整个用餐过程叶安倪一直是心事重重地埋头吃着，没说过一句话，张楚也想不到什么好话题，故而也保持着沉默。但尽管如此，他却没感到任何的不舒服，看着叶安倪柔软的刘海轻轻散在额前，发稍覆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他心中自然而然地窜上一个念头：就是在这里再坐上一个下午他也欣悦无比。这女孩似乎有种魔力，让人觉得只要呆在她的身边，全世界都会安静了下来。

　　因为茗海大学不限制学生外宿，所以学校附近的居民区有很多设备齐全比如有电视机、网线、微波炉等的小套房可供出租，像张楚住的那栋居民楼几乎每一层都有学生入住，俨然变成了茗海大学附加的宿舍区。

　　不过即使这样，在张楚租的一室一厅门口撞上同班同学，也确实出乎了叶安妮的意料。

　　那时，张楚正在开门，她也面朝着门没多大兴趣去观察四周的环境，然后有一个很不讨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让她还没回头就不自主地皱起了眉。

　　“哟，张楚，这位美眉是谁啊，还挺正点的么？……等……等等，叶安倪，怎么会是你？！！！”

　　叶安倪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知道是自己班上的，却怎么也想不起叫他叫什么名字。

　　张楚开锁的手颤了一下，在邀请叶安倪过来时，他不是没想过被同学撞到的可能性，但这绝对是他最后一件考虑的事情，他并不在意。不过，从他父母的那个政治圈子里他也学到了，流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用负责却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所以他决定，他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尤其对着身后那个一开学就因为不分上下同等出色而和他对立的平头男生。

　　但叶安倪先他一步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什……什么？你不认识我？”男生很惊讶，货真价实地不可置信，竟然有人会忽视他明星般耀眼的存在。

　　叶安倪瞥了眼张楚，他已经推开了门，表情和往常没两样，淡漠、冷俊，仿佛任何事都情与他无关，但她就是很轻易感觉到了他隐藏在皮肤下的那股快意，对手在女生跟前吃鳖，会暗爽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是两个男生之间的战争，她不插手为妙——

　　【就像，非宇只会关心结果，却从不插手她和其她女生间的暗流涌动。】

　　叶安倪实话实说道：“我认识张楚只因为我们是同乡，以前见过一面……那么，你的名字？”

　　“啊，我叫吕通。”平头吕通顿时舒畅不少。

　　叶安倪伸出手，璀然一笑道：“谢谢你记得我的名字，回见！”她和吕通握过手，接着转向张楚：“请问我可以进去吗？”在获得主人同意后，她率先迈进了屋。

　　吕通的手也悬在空中忘了收回——

　　这个叶安倪，新生报到那天他就留意上了她，因为她是美女嘛，秀气的眉，秀气的鼻，秀气的唇，什么都是小小的，唯有一双雪花般的眼睛大的透亮，1.60左右的身子包裹在一件长及下臀的手绘T恤中显得更为娇小，很容易就能引起男生的保护欲。她并不是吕通会喜欢的类型，但纯粹做视觉欣赏的话也绝不会亏本，开始时吕通就是这种心态，有的看就多看几眼，上课也会更精神。但当昨天他听到叶安倪要求张楚做她的模特时，他心里就不平衡起来了，他的每一样条件都不比张楚差，除了头发比他短一点，但他的鼻子绝对比他更英挺，凭什么小女生选张楚而不选他？半分钟前当他发现平时很少和男生打交道的叶安倪竟然和张楚一起站在了比较私密的个人套房前？……

　　好吧，其实他并不认为他们会做什么，但光就这副场景，别人会怎么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去他的保护欲，他只需要将他看到的“事实”不小心散播出去，将暧昧的空间留给有兴趣的人去发展就可以了，到时，张楚额间的黑线肯定能娱乐他，至于对女生的名誉有何损伤，抱歉，他还没来得及考虑。

　　可是，叶安倪挺身为自己打了一仗。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坦荡、大方、自然，在他自己还没察觉前就将他传八卦的兴致给打消地无影无踪。

　　够高杆！

　　张楚似乎也读到了吕通的心情转变，他大声朝屋内问了一句：“叶安倪，你需要几个小时。”

　　顿了顿，里面传出声音：“四个。”

　　“好！”张楚笑得明朗如最皎洁的月光，他拍拍吕通的肩，道，“傍晚篮球场见？”

　　“哦……当然！”吕通摸索着掏出了自己房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