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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边塞悲声动鼓鼙 ...

  •   乾隆的笑意还没有保持多久,临回乾清宫正殿的时候,内奏事处的一名奏事太监跪在门口,焦急地仰首张望。乾隆诧异地看着他:“怎么?有紧急军报?”

      奏事太监“咕咚”在冻得僵硬的地上磕了一个头:“回皇上,从伊犁班第那里送到的八百里加急。”

      乾隆见奏事太监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轰然一响,只怕没有好事,接着问道:“军机处的人呢?”

      奏事太监道:“回皇上,军机大臣傅恒已在军机处守候,并命人通传其他军机大臣入觐。”

      事情若非极大,傅恒也不会在这样大过年的晚上自作主张把大臣们从暖烘烘的家里拉进大内。乾隆虽知不妙,但心里还定得住,对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道:“你去乾清宫里,说朕有事先去养心殿,大家各自用酒席,尽欢而散便是。”转身急急向养心殿而去,边走边说:“叫傅恒直接到养心殿外候朕,不必递牌子。叫他把军报及节略一起带来。叫养心殿当值的人立刻把堪舆图和准噶尔沙盘送过去,然后所有太监宫女一律到殿外伺候!”

      他声音急急,下面的人不敢怠慢,赶紧一一吩咐下去。乾隆深吸了一口雪后爽洁的空气,原本家宴里的繁华热闹一瞬间化作心头的一团阴霾——但是,纵是佳节,也不得不打叠起全副精神来应对。

      到养心殿,傅恒已经一脸肃穆在门口跪候了。乾隆见他神色,心里一沉,低低道:“不需多礼了,进去说。”

      进了门,赏了傅恒小杌子坐下,又叫太监送了热热的茶水,乾隆趁傅恒喝茶的时间已经细细读了一遍军报,见傅恒冻得发紫的脸膛回了颜色,合起军报出神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从京城到伊犁,官路从喀尔喀绕行,约合八千多里,若是八百里加急行进,半个月——就算二十天吧——消息应该可以递到京了(1)。可这份折子,班第十一月初就发出了,怎么今天才到朕的手里?”

      傅恒道:“奴才也有些纳闷,寻思着大约是天气的缘故,此时正是一路飞雪,有的地方看不清道路,或许就耽误了。”

      乾隆皱着眉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想了。”他明显的有些烦忧,在室内彷徨踱步:“朕当时错的最大一步,就是希望像喀尔喀那样编佐设旗,以准治准,让他们自行处理族内事务,只有大事才有朝廷亲决,不派驻大臣和官兵,既收辖治其部之效,又不千里转输,耗费银米,劳累士卒人民。没想到准部人心不同于漠北漠东之人,遇着空隙便生二心,阿睦尔撒纳受恩深重,却敢攻击我军台站,而且屡屡得手,这次是真把反旗扯到脸上来了!”

      傅恒知道这番话有自责之意,实在是情况已经危急得很了!他已经坐不住了,从小杌子上跪倒在地:“皇上,班第那里只留了五百士兵,而伊犁一处就有六千喇嘛——阿睦尔撒纳一回准部,首先就是与西藏熬茶,争取了黄教喇嘛们的信任,又与各部台吉宰桑合纵,他们信奉一教,血脉又相通,若是暴动起来,只怕……”

      只怕朝廷援军很难即时到达,班第为人忠荩直率,但不是将才,凡事唯君命是听,少有主见,因而应变也差,五百的军队遭逢阿睦尔撒纳的乱军,只怕凶多吉少。

      傅恒抬头,见乾隆眼角已有点点泪光,心里不由酸楚发苦,不由泪下:“主子!事情未必坏到那样的地步!”

      乾隆摆摆手道:“驿路不通,里头是不是有问题,朕与你都不能大意。阿睦尔撒纳一个翻覆小人,但欺瞒功夫绝佳,甘心为他所用的人太多了!何况他现在占尽优势,人心势利,难保不偏向!”正说着,外头报来军机处各人都到了,乾隆背身一拭眼角,恢复了平日的神色,见傅恒也抬手抹去颊上泪痕,方道:“传!”

      与军机处全堂讨论到了几乎天亮,虽然意见不一,但有几点主张是确定了:一是先头决策有误,班第身陷险境,必须让他和随行的鄂容安全身而退,才能不失朝廷体面,以徐徐图进;二是朝廷必须大力剿杀阿睦尔撒纳这个祸首,俟准噶尔没有了领袖,再度四分五裂,才好重定光复的政策;三是阿睦尔撒纳在京城、在科尔沁、在喀尔喀、在青海西藏恐怕都有内应,如果这些线不掐断,西边一旦驿路瘫痪,朝廷便成了聋子瞎子,再无指挥之力。

      傅恒见乾隆双目似闪着绿莹莹的烛光,心知这主子又动了杀心。眼下开刀,谁将成为这个倒霉鬼呢?正想着,乾隆声音传到:“之前有信鸽向准噶尔通报军情,朕寻思阿睦尔撒纳做事不可能只做一路,京里先开始彻查,不能让朕身边还埋着内鬼。扯出这条线,再查科尔沁和喀尔喀,朕现在不惧杀人,哪怕是各部的亲王郡王,犯朕军法,通敌卖国,一律定杀不饶!”

      管理京城事情的是刘统勋,他素来擅长这些细事,点头应道:“是,臣从京城各处查起,一有线索,立刻报与皇上。”

      乾隆点点头,又吩咐:“军机处拟旨发给班第:朕原本的意思,准噶尔多年征战,危乱之余,一旦安定,民心当力求安稳,朕原本怕若是朝廷大军屯驻,多少会惊扰当地百姓,所以只命班第、鄂容安等驻扎伊犁等要处,实心为朕、为准噶尔百姓办事,未曾留多少人马,以免骚扰。没想到阿睦尔撒纳降而复叛,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各部效力,聚集叛军数万之众。班第等此刻兵少力弱,被贼人所困,并非如封疆大吏,失守城池,当与城共亡可比。班第见诏,当忍死以待朕援兵,或相机脱身,以全国体,才是大臣举止。若以为事已至此,唯有以身相殉,见识反倒小了。鄂容安是鄂尔泰之子,专攻书史多年,当知汉代苏武,为匈奴拘系十九年,全节而归,为后人称道。阿睦尔撒纳固然不能与当日匈奴相较,但我大清又岂是汉时可比?班第、鄂容安当爱惜此身,以图后效。朕深恐他们怕失守罹罪,遽尔轻生,那才是不识大义所在,伤朝廷体面。(2)”

      乾隆即位以来,下过无数诏书,尤其国家这几年颇见兵戈,“武将死节”成为朝廷褒扬的重点。这段诏书,却苦苦劝告班第、鄂容安不要殉国,要活下去,细细品来,实在有罪己的意思。几位军机大臣见素来自信的乾隆此刻容色晦暗,不易觉察的泪光闪烁在眸中,全不同于白天宴飨赐酒时的意气风发,心下都颇感悲酸,此时不敢恣意纵情,都是忍着伤心俯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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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格局一变,但除却军机处数人,其他都无由得知。一般制度,朝廷各衙门到正月十五都是封印,就是十六以后开印,各部院里大臣小吏们也只是谈天说笑、互相拜拜晚年,很少做事。今年兵部、户部、吏部却肃杀起来,忙碌不谈,居然还神秘。有心人便断定有大事将出。

      萨楚日勒却不明白其中的玄机,照常吃喝玩乐不思归蜀,于他而言,开年日子不坏:一过元旦正日,便听说儿媳有娠,这可是自己儿子的第一个嫡子!前面蓝秋水失去一个孩子的事情立刻被大家淡忘,心心念念都是公主怀孕,萨郡王府九个月后便能听到婴儿的哭声,个个兴高采烈。

      冰儿那里,心里自然开心,但日子可没有那么好过:府里不许焚香、不许煎药、不许猫猫狗狗虫虫鸟鸟进门——因为鼻子突然灵敏得异常,除却在室内摆放鲜果可以忍受,其他任何味道都会引起恶心呕吐。饮食更是要命,一应饭菜汤水都难以进口,每日除了能喝些热奶,嚼些酸梅橄榄之类的蜜饯,其他东西都不能入口。饶是这样,早晚必一场大作呕,厉害的时候不光吐干净胃里的酸水,还会把胆汁夹着血丝吐出来。(3)

      福晋颇为关心,日日前往公主府探视,嘘寒问暖不说,还命英祥常在身边照顾。这下颇有怨言的就是蓝秋水了。她是个不多言语的人,但对着丈夫,偶尔会有些小性儿,好容易盼到英祥的身影,殷切如往日一般殷切,周到一如往日的周到,眸子里却没有光,脸上也看不见笑。英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自然要动问。然而问了许多次,才得她轻轻一叹,终于逼急了,蓝秋水掩着面坐在炕头抹眼泪:“爷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横竖是个小的,连妒忌的资格都没有,好好把伺候爷的事做完也就结了,每日家把福晋伺候好也就结了。公主那里,素来见我讨厌,我纵是想去请安问好,也不宜这会子去触霉头吧?”

      英祥问:“怎么?谁又说你不爱听的话了?”

      “没有!”

      说“没有”,泪水却越发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问了三四遍,只是道:“我命苦!”再问,才说:“爷不说我妒忌、小性儿,我才敢说。”

      英祥对女人是真没办法,点点头道:“你我之间,自然要说真话,你说。”

      蓝秋水道:“那时我怀孕,福晋说我要养胎,爷不宜近我,要多去公主那里。如今公主有了,怎么这样的话没人提了?”

      英祥笑道:“她如今害喜,病得厉害,也挺不容易的,我多去看看她。晚间又不会同衾,我都住在书房炕上呢。”

      蓝秋水冷笑道:“自然了,她是多么尊贵!又是你的结发妻子!我算是什么名牌上的东西?我不是贪爷的恩宠,只不过爷一个大男人家,又有妾室的人,此刻还当活鳏夫么?”她见英祥脸色不怡,不由又埋着脸在手绢里:“我知道自己这话显着了妒忌。实实心里头只有爷,怕爷过得不适意,否则,谁愿意担这样的名声?”

      英祥被她用情分拿捏着,实在没有办法,苦笑着抚抚她的背:“我知道你的,尽量多来陪你好不好?”

      蓝秋水抹了眼泪,换了笑容,虽然有些勉强,毕竟还有着诚意:“我今儿性子急,说的话不中听,爷别往心里去。虽然不知爷哪天来,我这里还是日日为爷备着膳,今日天冷得很,烧的羊肉,肉都是我细细择的,一点膻味都没有,多放了大葱,驱寒气,也帮男人强健。”她清凌凌的目光中似有水色,带着这样淡薄的几分幽怨、几分不舍、几分温柔,不由男人的心不软和起来,英祥点点头道:“好。我留下来用膳。”

      吃了没几口,玉妞在外头道:“爷,福晋那里请你过去呢!”

      英祥放了筷子问道:“知道是什么事?”

      玉妞脆生生道:“奴婢不知道呢。”

      英祥扭头对蓝秋水笑道:“也吃得大半饱了。谢谢你!我去额娘那儿下,万一有什么事。”

      蓝秋水可以使“妒忌”的小性儿,因为那说明她在乎丈夫;却不能牵绊男人不去尽孝,那可是那个时代的重罪。气郁在心里总要撒出来,她默默地收拾着碗盘,道:“爷今儿进得不多。若是饿了,还是要补点点心——可惜没有这么热和的了。”

      英祥笑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孩子。玉妞如今似乎懂事多了,看来这些小丫头子还是需要上上规矩才好。不过我那次脾气发得那么大,责打她那么重,被额娘狠说了一顿,现在觉得对她还有些愧疚呢。”

      蓝秋水冷笑道:“爷不用愧疚,这些小妮子最会见人下菜碟,在爷面前懂事得很,在我面前……”她欲言又止,英祥自然要问:“怎么,在你面前还是不恭敬?!”蓝秋水推他道:“屁大点事,别问了!再不去福晋那儿,又该派我的不是了!”

      英祥被她推着,无奈地穿上外头衣裳,见蓝秋水一如既往倚着门目送自己,深情款款令人心痛,柔声对她道:“你进去吧,外头可冷了!”蓝秋水只是含愁一笑,轻轻摇头,挥挥手示意英祥快走。英祥踏在雪地中,恰见玉妞瞥向蓝秋水的目光有些轻视,不由想起了蓝秋水的话,正容道:“上次打你,就是让你明白上下尊卑的规矩,你不要见面一套背后一套,若叫我晓得你哪里不恭敬,做事马虎懈怠的,上次那顿可不是绝无仅有的!”

      玉妞实在是被打怕了,听得脸一白,当场就跪在雪里:“奴婢再不敢的!奴婢人笨,但伺候姨娘必当本心本意,绝不敢疏忽怠慢,也绝不敢不恭不敬的。”

      英祥这才点点头,出门走了。玉妞跪在冰冷的雪地里,背上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头脑里犹自轰轰然响着,半天才听见蓝秋水的声音:“你发什么愣啊?我叫你进来收拾叫了几遍了?”玉妞一打寒战,灵醒过来,偷偷一瞥上头的蓝秋水,不敢多言,站起身拍拍膝头的雪,进去帮忙了。

      英祥来到母亲住的上房院子,见节后略清闲的母亲正在佛堂念经,笑吟吟上去叩了个安,问道:“额娘唤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福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道:“这几日你媳妇身子骨好?”

      英祥道:“害喜略好些,今日进了些牛乳洋糖米粥倒没有吐,就是瘦了不少,怕影响胎儿。”

      福晋道:“没事的,这会子胎儿还小,人不要惊着、累着、气着,其他都不是大问题。”又道:“叫你来,是你阿玛缠着我把这里供的和田玉佛像给他,我寻思这可是件贵重玩意儿,他不知哪里又闹了亏空,想着去填补呢!他跟我打饥荒,我没法不理他。你去探探他口风,若只是一两吊银子的事,还是出个私账帮他了掉算了,省的日日来烦我。这尊佛陪了我一年了,给他还真舍不得。”

      英祥不由吞笑:父亲怕母亲是出了名的,爱闹亏空也是出名的;但是福晋是这里当家人,又要摆公事公办的面孔,俩夫妻愣是搞出这些花样,还要他做儿子的来斡旋,因而笑着应了声“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这尊佛,上次阿玛就嘱咐我来要了呢!过年事一多,压根忘了。”

      福晋若有所思地望望儿子:“年前就要了?那会是什么事呢?”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让英祥先行离开。

      于是英祥又到父亲外书房请安。这间外书房是座花厅,四面镂花硬木窗棂,此时还在年下,糊着雪白的窗户纸,贴着大红的剪纸,只有朝南一面用西洋透明玻璃,雪后阳光洒进来,花厅里十分透亮,四面摆的水仙花在热烘烘地龙的蒸烤下开得热烈,进门就是一阵扑鼻的清新香味。

      萨楚日勒和管家正在花厅谈天,一见英祥进来便缄了口,萨楚日勒笑道:“上回还寻思着这时候西山有好红梅了吧?还想叫你得空帮我折几枝插瓶。”英祥给父亲请了安,笑道:“这会子红梅开得还不很多,不过阿玛想要,儿子想着法儿也要孝敬。”

      萨楚日勒点点头笑道:“好孝顺哥儿!不枉阿玛疼你!坐下吧,喝点热奶茶去去寒。对了,上回跟你说的你额娘那里的佛像……”

      英祥正是来说这个的,欠身坐下后笑道:“额娘说,那佛像跟着她有一年了,这会子贸然送出去有些舍不得。若是阿玛急着变现,倒可以另想法子。儿子这一年也稍有些积攒,如果阿玛需要的数目不多,儿子理应孝敬。”

      萨楚日勒瞥瞥管家的神色,似乎有些笑不出来般道:“你额娘就是妇人之见!这王府里我是正头主子,难不成要用钱还需变卖东西?只不过因为这佛像——”他话没说完,旁边管家重重一声咳嗽,他便把剩余的话拐了个弯道:“只不过——这佛像的来由你额娘也忘了?”

      英祥跟在御前学习,多少也比以前懂些眉高眼低的,见管家神色焦急,似乎要拦着萨楚日勒什么话没有拦住,心里觉得诧异,问道:“这佛像怎么个来由?以前记得额娘佛堂里是尊紫檀的……”

      “是呢。”管家忍不住插口道,“后来有人送了这尊玉佛,太贵重了!如今皇上整顿吏治,我们虽是王府,奢靡了也惹话柄,何况小爷又是御前的人,大家都想着巴结,怕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不像。所以王爷想着把东西收起来,或者出售了,免得遭闲话。”

      英祥更觉诧异:王府自然没有皇家富贵,但科尔沁是出了名的水草丰茂的好地方,科尔沁的王爷们也没有几个不是财大气粗的。王府里用一件玉佛,既不僭越,又不奢侈;自己是额驸不假,但娶了公主,和王府里的用度就撇开了,这又碍着自己什么?只是见两人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遮遮掩掩、藏藏掖掖、欲盖弥彰,自然知晓其中有问题。不过做儿子的又不好逼问,想来亦不过钱的事,自己还是装糊涂合适。因而点头道:“儿子明白了,再去和额娘说说便是。”

  • 作者有话要说:  (1)路程约略,八百里加急的实际速度没有日行八百那么快,据估算在40迈左右,不过如果日夜兼程,可以达到标准。所以时间也约略。
    (2)原文:“以朕初意,准噶尔危乱之余,甫经安定,若屯驻大兵,恐多惊扰,是以但命伊等驻扎办事,兵少力弱,为贼所困,非失守封疆可比。伊等或相机脱出,或忍死以待大兵,方为大臣举止,若谓事势至此,惟以一身殉之,则所见反小类。鄂容安素称读书人,汉苏武为匈奴拘系十九年,全节而归,阿睦尔撒纳固不足比匈奴,我大清又岂汉时可比,自当爱惜此身,以图后效。恐伊等以失守罹罪,不识大义,遽尔轻生。”给大致翻译了,不准确请见谅,看个意思,毕竟古文瞧着别扭。
    (3)各位,我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啊啊……赶紧上来撒个娇,顺便让女主也与我同甘共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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