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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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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因为连年征战,国家开支急剧增加。皇帝实行了一系列新经济政策,重农抑商。全国一律使用中央铸造的五株钱,禁止郡国及私人铸钱;盐、铁、酒的制造和售卖权归中央;行均输法,设均输官,负责管理、调度和征发从各地征收来的租赋财物,并负责向京城各地输送;京师设平准官,总管这些运来的货物,除去官家开支外,作为资本经营官营商业,贵则卖之,贱则买之;所有商贾每年向朝廷呈报财产,按额征税,鼓励百姓告发隐瞒财产的商贾。
国家借这些经济政策的实施,充实了国库,商人势力遭到沉重打击。沈襄自然受到了冲击,不只商铺受到不小的影响,准许经营的项目急剧缩减,而且每年还要上缴巨额财产税。
为此,沈襄常与陈子贤、张恩胜商量应对之策,苦思解决之法。可是,除了加强对外通商,采取国内损失国外补的办法外,真没有什么可行之策。
于是,沈襄把事业重点放在了与西方通商上,以期另辟蹊径,维持商铺的生存。
可是,由于西行之路路途遥远,商队规模受限,所带货物有限,来回又需月余时日,还要缴纳税钱,所以利润十分有限。沈家商铺数量减少,规模缩小,已是不可逆转。
沈襄也觉无奈。中央政策调整,百姓只有遵循其制定的规则,不然又能怎样?
商人的利益锐减,国库却充盈起来。汉朝在与匈奴对西域的争夺中逐渐占了上风。为一举击溃北匈奴,汉与南匈奴(在漠北之战后投降的匈奴各部)一起发兵,并联合西域属国,共同出击北匈奴,并最终大破之,直捣北匈奴驻地,包围了单于军队。单于遁走,北匈奴的国家从此灭亡。
兰信率部与单于一起对抗联军进攻,兵败,与单于及其他残部继续西逃,人口畜产折损甚剧,战争中逃往汉境的奴隶和奴役部落更是不计其数,匈奴的奴隶国家不复存在。
从战争前线败退下来,兰信带着缇霞和孩子、幸存下来的骑兵及其族人,向西而行,心中悲怆。
“信,别悲伤难过了。就象你说的,你们已经英勇地战斗过了,虽然失败了,但是你们仍然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唉,虽然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战斗,可是只有这次结局最凄惨。我们匈奴四分五裂,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东顾了。”
“信,就象你说的,绝处逢生,这次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一定会找到新驻地,开辟出新天地的。前方充满希望,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呢。”
“缇霞,谢谢你给了我面对现实和未来的希望和勇气。是啊,兵败不算什么,一时沉入谷底也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是上天对我的最大眷顾。”
“嗯。”
两人深情相望,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信心。
走啊,走啊,终于,找到一处绝佳之地驻扎下来。此处四面环山,山顶披挂着皑皑白雪,山下有碧波荡漾的湖水,有青翠无垠的草地,头顶蓝天白云,脚下绿草茵茵,空气清新,宁静悠然,景致如画,几乎与世隔绝。
大家欢呼雀跃。上天待他们不薄,在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后,给他们这样一处景致美好、水草丰饶之地,洗涤伤口,忘掉悲痛。
兰信与缇霞紧紧相拥,幸福喜悦充溢心中。真是绝处逢生啊!只要不放弃希望,总会有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只要坚持,总会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战争纷扰离他们远去,恬静美满的生活终于来临!
为了了解外面的世界,兰信常派人四处打探周围情况。探路的回来报告,南面离大秦不远,只有两天路程。缇霞知道后,非常高兴。要想发展,不能封闭自己,不能与世隔绝,而应该加强对外联络与交往。
她向兰信建议,“大秦与西域、汉朝间商业往来频繁,我们部落也该加入到商路中,以尽早从战争创伤中复原,进而增强实力。”
兰信深以为然。于是,缇霞带队前往大秦,先行了解情况。
大秦王城城市繁荣,建筑雄伟别致,顶部就象他们的穹庐大帐一样,四周有高大的柱子支撑,类型多样,有庄严巍峨的神庙等宗教建筑,有皇宫、剧场、角斗场、公共浴场、住宅,城市中心还有广场。居住建筑多样,还有四、五层高的公寓。
街道由大块石板铺路,四通八达。行走在街上的人们不分男女贵贱,皆穿着宽大的围裹式长袍。
缇霞他们一入城,便觉眼花缭乱。深目高鼻、蓝眼白肤、高大粗壮的异族人,奇特的服饰,雄浑高大的建筑,可以容纳几万人的剧场、角斗场,还有中心广场,都是那么不同。
来到广场附近的集市,各族人士聚集一起,人种、语言繁杂,各说各话,人们的嘴不闲着,双手也不闲着,嘴在说着,手不住在比划着。其中并没有汉人。
缇霞不急。以后她会常来这里,终有一天会碰上的。
此后,缇霞往来于部落驻地与大秦之间,也碰到过从汉朝来的商人。询问他们现在汉朝的情况,每个人皆摇头叹气,说日子不好过。国家实行一系列政策抑制他们的发展,税钱繁多,生存艰难。现在汉朝又在攻打南越,只怕会向他们征收重税,对他们限制更多。
缇霞心中一惊,又问他们,可曾听闻长安的沈家商号,主事之人名叫沈襄。
有一人想了想,说曾与沈记的商人打过交道,他们也把生意重心移向了国外。但他们的商队重点好象不在大秦,多走西域诸国和安息。
缇霞又问,“先生回去后,能否再碰到沈记商号的人?”
“这可不一定。我不是长安本地的商人,行商在外,走到哪儿不一定,能否碰上也不一定。”
“哦。”缇霞失望。接着又道,“先生如果碰到了,能否帮我传个口信,告诉他们说,赵缇霞也在大秦经商,并向他们问好?”
“好,如果遇到,我一定会告诉他们。”
“多谢了!”
缇霞每碰到从汉朝来的商人,便向他们打听沈记商号,打听沈襄,并托他们捎去口信。
如此过了几个月。
这日,缇霞又到了大秦王城。不知为何,越接近集市,越觉心跳得厉害,好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一样。集市中仍然有很多人,仍然很嘈杂混乱,可缇霞却觉得始终有一又眼睛追寻着自己,始终有一对视线紧随着自己。
她停住脚步,环顾四周,胸中好象有个大洞,一颗心在其中上上下下。蓦地,她的视线对上了那熟悉的温凉如水的目光,迎上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继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衣飘飘的颀长身影。
他们注视着彼此,隔着空间的距离,但是他们的心却越靠越近,其它的一切,人声,街道,建筑,一切的一切,对他们都失去了意义。他们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移动,只是相互凝视。
沈襄终于寻到了他唯一爱着的人,那些长途跋涉的艰辛,刻骨铭心的思念,辗转难安的煎熬,为了她,都值得。在此刻,都得到了回报。他安心了。
缇霞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是站在百花怒放绿草如茵的旷野中,面对着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充斥在空气中的是极大的幸福感。
突然,沈襄微皱眉头,手抚上胸口。缇霞见了,飞掠至他身畔,抱住他倾斜的身子。
“襄!”
沈襄倒在缇霞怀中,嘴角含笑,眼中有未来得及滑下的水光。
缇霞慌忙间抬头,这才发现,陈子贤、甘邑一直在近旁。“快,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
缇霞抱着沈襄,奔过城市的街道,不理两旁惊讶的目光,匆匆穿过柱廊、拱门,来到沈襄他们的住处。
潘医生也在,忙为沈襄喂药、施针,直到沈襄安祥睡着。
缇霞从陈子贤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西行商路上的商人口耳相传,说赵缇霞要给沈记商号的沈襄捎信,告诉他,她在大秦经商。消息终于传到了沈襄耳中,他当即决定来大秦找她。大家担心他的身体,他执意要来,并迅速安排好长安的一切,带着众人踏上通往大秦的商路。
一路上,沈襄不断生病,可他不肯多休息,稍微好一些就急着上路,没走多远就又倒下病得更沉重。就这样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大家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沈襄每天都到集市中等她,一开市就去,直到闭市才回来。今天,终于等到她了,他却再也硬撑不下去了。
缇霞觉得自己的心撕裂般地疼,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化作不住的低喃,“襄,襄……”
一手握着沈襄的手,一手轻抚着他宽宽的额,修长的眉,秀气的鼻,薄薄的唇,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注的阴影,还有他晶莹黑亮的眼。
晶莹黑亮的眼?“襄,你醒了?”
沈襄眨下眼,长长的睫毛呼闪了一下,对她微笑,紧握她的手。
缇霞抚下身,温存地抱着他,轻柔地趴在他胸前,感觉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背。
“缇霞,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襄,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
两人静静相拥,不再说话。此时语言已显苍白。
沈襄身体好些了,缇霞带他回到部落。兰信看到他,既意外,又高兴。
晚上,缇霞与兰信躺在床上,缇霞问他,“信,我带沈襄回来,你有没有不高兴?”
兰信语气惊讶,“你怎么这么问?我怎么会不高兴?”
“因为他毕竟是除了你之外,还在爱我的人啊。”
“缇霞,我知道他爱你的心,但我更知道你爱我的心。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难道我还不相信我自己吗?怀疑你,猜忌你,不是在怀疑我自己吗?不是在怀疑我在你心中的份量吗?不是在怀疑我自己的魅力吗?”
“呵呵。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缇霞笑。
“我当然有信心。象我这样的人,哪里找去?我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我一定是最特别的,最适合你的。”兰信也笑。
哈哈!两人笑着滚倒在床上。
兰信那边放下心来,缇霞劝沈襄留下来。
两人一起坐在湖边茵茵草地上,看群山环抱,看湖水微澜,看鲜花盛开。
“襄,这里环境优美,气候宜人,空气清新,悠闲宁静,最适合你不过了,对你的身体也好。留下来吧。”
“可这里不属于我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这里,这里当然属于你。我在沈家那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说过那里不属于我。”
沈襄犹在沉吟。“襄,你不用担心兰信。他也跟我说,让我劝你留下来。我们的商队规模越来越大,我自己一个人管理起来常觉吃力,有你帮我,我会轻松很多。”
“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怎么不能?你有经商天赋,又有多年经验,对我来讲,太宝贵了。襄,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不能拒绝我。你也不忍心看着我操劳忙碌,日渐衰老,红颜不再吧?”
沈襄笑了,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会撒娇呢。你仍然那么美丽,哪会有红颜不再的一天?”
“襄,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真的会老的。你想想,我不只为商队奔波,还要为你挂怀,哪会不老?”缇霞拉着沈襄的手。
沈襄由衷地笑,点点头,温柔地说,“好!我留下来,陪着你,看着你。”
缇霞高兴地抱着他,“好。襄,我太高兴了,我太幸福了。我们真的再也不会分开了。你派子贤他们处理长安事务就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前途,就结束掉让他们一起过来这里,我们重新发展壮大起来。”
“好,一切如你所愿。”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全文完]
番外
群山脚下,碧水湖边,有一处广阔的牧场,上面放牧着牛羊骏马,点缀着穹庐毡帐,一派祥和繁荣景象。
一座毡帐内,一名儒雅中带着成熟不俗气质风范的男子做在案前,凝神翻阅帐本。这时,帐外传来了清脆童稚的喊声,“襄,我进来了,你不要吓一跳啊。”
沈襄叹口气,放下帐册,抬起头来。这时,幕帘一挑,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跑了进来,俊俏的脸蛋上映着惹人喜爱的红霞。现在看上去,已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不知会如何出色。
“格桑,不要叫我名字,叫我舅舅。”沈襄板起脸,可目光中却是宠溺。
“我喜欢叫你襄,叫舅舅多难听。而且你不是我舅舅,叫舅舅岂不把你叫老了,把我叫小了。”
“你本来就比我小一辈啊。”
格桑并不搭腔,只走到沈襄跟前,腻在他怀里。“襄,你又在看这些?我跟我母亲说,让她不要总欺负你,让你看这么多帐册。”
“格桑,这是我的份内之事。”
“襄,份内之事永远也做不完。外面天气好,我们去散步。”
“格桑,你去找弟弟妹妹们玩好不好?我还有事情要做。”
“我不要找他们玩。我陪你。”
“格桑……”
“襄,等我再大些,我就跟我母亲说,我要嫁给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咳,咳……”沈襄咳了起来。
格桑忙轻抚他的胸口。“襄,你身体又不好了么?”
“没有。我只是一时岔气。格桑,你还这么小,怎么想着嫁人呢?”
“我已经不小了,我都十三岁了,可以嫁人了。”
“格桑,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与你母亲一样大。”
“我不管。我喜欢你,就是要嫁给你。别人我不嫁。”
“格桑……”
“襄,你又没娶妻,我又没嫁人,我们当然可以在一起。我喜欢你,就要嫁给你,别的我不管。”
“格桑……”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样的一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