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恋》殁柒

5、被溺死的温柔梦境

　　七．被溺死的温柔梦境

　　之后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如往常一般回家，吃饭，安静得回到房间。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苏璃并未提早去，是睡眠不足的样子，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以往都要憔悴。母亲是担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苏璃还是淡淡的表情，微微笑着说作业好多的。
　　母亲宠溺得抚摸苏璃的脑袋说晚饭做些好吃的。
　　父亲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
　　一切就如同平常一样。
　　和苏璃一起去学校的时候，两个人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不远不近，看起来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兄妹。
　　可是刚走进学校里，就感受到了似乎比往日更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苏莫还自我安慰着说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回到教室放下书包，预备铃刚刚响起，校园广播里便传出教导主任的声音：“高三·（1）班的苏莫和高二·（4）班的苏璃快来教研楼二楼教导处……”
　　苏莫觉得心里一紧，颤抖了一下。他站起来，而在教室另一边的林苑悄悄转移开倾注在他身上的视线。直到他走出教室，林苑终于放下遮住脸的书，大滴的眼泪滴落在教科书上，模糊了上课抄写的笔记，板正的字体晕开一片。
　　之后的事情，便是苏莫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了。
　　他到了教导处，便看到了几位校领导年级主任正襟危坐，父亲母亲看样子也是刚刚赶到，一副慌乱不堪的样子。苏莫一直品学兼优，一直是模范生；而苏璃虽然成绩不拔尖但也是个成绩稳定的乖孩子，一直以来都足够让家长老师省心。还从未有过家长被叫来学校的情况。于是家长看起来也有些慌张的样子。
　　教导主任摊开在办公桌的是几张从宣传栏上撕下的纸张，上面粘了几张照片。苏莫看过去，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是一对男女，以天台为背景。拉扯。相拥。亲吻。
　　而一张拉扯的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人的脸。
　　苏璃哭着的脸看起来格外绝望，而苏莫悲伤地看着她。
　　苏莫感觉自己身边有人缩了一下，苏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全身颤抖得看着桌上的照片，脸上布满了恐惧和无法相信。
　　“啊——”第一个叫起来的是苏莫的母亲，她捂住嘴巴看着照片。
　　“妈……”苏莫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整个办公室突然处在了一种极度寒冷的气氛中。无法打破的尴尬与绝望。苏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看到母亲绝望的眼神，他只有默认“对不起…妈…我……”
　　“是我…”苏璃突然开口，她的声线薄弱而纤细，仿佛马上就会断开。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凄苦至极。“是我…吻了哥哥……”
　　四周一阵抽气声，苏莫抓住了苏璃的肩膀，却看到苏璃眼中异常坚定的表情。
　　“是我…喜欢哥哥。”苏璃眼泪滚过脸颊，笑意未减，却让人看得寒到心里。
　　“你造孽啊！”母亲冲过来狠狠地抽了苏璃一巴掌，让苏璃往后踉跄了一下就要跌倒。苏莫扶住苏璃，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捏碎了。而母亲却晕了过去。苏璃轻轻地，却又坚决地挣开了苏莫的手臂。
　　教导主任忙和父亲一起扶起母亲，父亲的脸色完全变了，是一种可怖的悲恸的表情。他只是冲苏璃狠狠地吼过去这句话——“我没有你这个女儿！”随即和老师一起扶住母亲去医务室。
　　“去看妈妈吧。”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璃淡淡得对苏莫说。
　　“苏璃…”苏莫觉得说话对此刻的自己来说都是多么的艰难。
　　“苏莫，你说，永远有多远。是到我们都死了的时候吗？”苏璃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脸色惨白，就像失去生命一般苍凉。“我回去了，你去看妈妈。”说完苏璃便走了出去。
　　苏莫直直的站在空荡荡的教室，他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们是相爱的，可是却不能在一起。
　　于是他们放弃了。
　　而此刻，这段不能被人所接受的不为人知的感情却被残忍地披露出来，伤害到了最亲密的人。他与苏璃日日夜夜否认，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段痛苦煎熬的挣扎被轻易地披露出来，呈现在这个社会面前。然后他们不接受，纵使他们已经放弃，但是他们不接受他们已经放弃的情感，他们不接受它存在过。那段一开始就注定决裂的感情。
　　他们是不自由的。他们还有家人。他们不能让自己的感情伤害到家人。苏莫这样想着，倍感绝望。

　　八．鲜血浸泡的花朵

　　苏莫一直在医务室陪伴到母亲醒来。
　　他静静地站在床边，看到父亲疲惫的怒颜。父亲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能够稍微看得出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是做了怎样不能够被原谅的事啊，把父母伤害成这样。但是，只是不由自主地相爱。爱情是始终存在的，每个人都在寻找契合灵魂的另一半。只是有些人找到了，有些人没找到。有些人找对了，有些人找错了。
　　但是爱情在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何人，只要发生了，便无法控制。两个挣扎在情感边缘的兄妹，心心相惜，互相靠近同样冰冷孤寂的灵魂，因为对方而有了温度。爱便是在此刻悄悄蔓延，吞噬骨血，嵌入心脏。无法割舍。无法抗拒。他们即使在最快乐的时刻，都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们都知道，这种感情是不被祝福的，他们都在隐忍着，爱与痛的边缘，舍弃了爱，选择了痛。
　　但即使是这样，也是错的。
　　手机突然在安静的医务室响了起来，外面也似乎有些嘈杂。
　　苏莫从口袋掏出手机，发件人是苏璃。
　　“我不要让你来背负我们两个人的罪。我一个人就够了。对不起，我永远爱你。我的爱是原罪。这个世界承受不起的。它只好让我毁灭。再见，苏莫。”
　　他颤抖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他疯了一样的跑出去。跑出医务室。穿过操场。一直跑到教学楼前。
　　然后他看着苏璃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天上坠下来。那样快。那样急。
　　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去接她。
　　他只能看着她直直地砸下来。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等他冲过去的时候，苏璃的尸体诡异得摔在地上，脑浆迸裂，鲜红色的鲜血蔓延开来。
　　他只有跪在他爱人、也是她妹妹的尸体前面痛哭出声。
　　对他的爱使她绝望，外界的咄咄逼人让她唯有选择结束这段荒谬却永恒的恋情。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她说我永远爱你。她也说永远有多远呢，是到我们都死了的时候吗。
　　她不要继续伤害爱着的人，而唯一结束这永恒的爱的方法，就是死亡。
　　爱到尾声，竟是这般凄艳与血红般的色泽。
　　在这个苍白的年代。那一天，那张支离破碎的笑脸。

　　九．来不及

　　那一天，苏莫冲出去。父亲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之间老泪纵横。在那个已经迟了的时刻，他终于原谅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天，林苑泣不成声得对苏莫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死。
　　那一天，苏莫表情淡漠得说，这个世界不让我们相爱，它是错的。
　　那一天，苏莫明白，有一种爱叫做永远，是就连死亡都不能结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