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微笑右眼泪》樱落·忧燃

22、第二十二章

　　“喂……”回头喊过去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怎么随便打人啊？”苏曼挡在范七和卫瞻天中间，生怕再出什么状况。
　　赶过来的芷新本是在一边给苏曼他们点空间，没想到一个没留意这边竟然打了起来，让不明其中缘由的她也赶紧冲了过来。
　　“她不喜欢你。”范七还是那副调调，皱着眉头并不看人。
　　“老七，你这是做什么？”谷子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范七已经在这头和人家动手了，这孩子一不留神就闯祸啊！怪不得老爷子总这么说他。
　　“这位先生我看你是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芷新看着卫瞻天还没算受什么伤，只是嘴角磕到了牙，有些破了皮。
　　“我想的怎样你知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本就刚才被这说话的女人惹了一肚子火气，她来了也算是自己送上门来。
　　“你想的我管不着，只是你这样不明就理的动手太野蛮了。”看着这一脸痞子相的人，芷新压制住心中的反感，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什么。
　　“怎么？瞧不起我？敢瞧不起就别压着。”范七斜着眼睛瞄了一眼芷新，倒还算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傲气了些偏是不招自己待见的那种。
　　“曼曼，你们先去那边坐，这里我来解决。”
　　待苏曼和卫瞻天离开，卫芷新皱起眉头。
　　“瞧不起你不需要压着。”
　　“瞧不出来，脾气还不小。”范七甩开一边拉着自己的谷子，走到卫芷新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芷新，近的芷新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芷新讨厌极了这种近乎于被人鄙视的眼神，转身欲走。却被范七牢牢的攥住了手腕，力气大的仿佛铁箍一般，让她动也动不得。
　　那人只是嘴角坏坏的笑着，笑里充满了讥讽激起了芷新的怒气，回身就是一脚。不偏不正的狠狠的踢到了他的小腿骨，尖头的皮马靴踢出去那一刻芷新都觉得自己的脚趾头有些疼，可那人只是青筋一现转而又像没事人似的，狠狠的将芷新拉得更近，近的让芷新别过头去闪躲他贴近自己的脸。
　　“你知道这让人硬扯着的不舒服了吧？我只是替那小姑娘做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别把人家不当人，拿了你们的钱替你们做事，人家还是人，不是说戏弄就戏弄的。”狠狠的甩开芷新的手，范七强忍着小腿传来的丝丝刺痛沉着的迈步离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芷新愣在原地，什么拿钱办事什么东西都哪跟哪？一看就是个得了志的小流氓，流氓就是流氓穿了层好皮子就当自己出人头地了？
　　撇了撇嘴芷新一边揉着自己泛红了的手腕一边走回凉棚。
　　“怎么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瞻天看着芷新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怎么样了我能回来么？自己长眼睛不会看啊！”想起刚才瞻天确实是拉着苏曼，本以为让他们把话说开了就好了，没想到苏曼的挣扎却让外人看不下去，难道苏曼就不情愿的让人以为瞻天是大白天调戏民女？
　　“那人真奇怪，说话也是没头没脑，什么花了钱请苏曼做事什么的。”
　　芷新这话别人不明白，苏曼知道一定是自己上次撒得谎，还真就有人相信了。这让自己说什么好呢？算了装疯卖傻吧！
　　见苏曼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这话题也就被当做一场乌龙一样揭了过去。
　　“名川人呢？”苏曼打量了一圈才发现本该四个人的地方，空出了一个座位。
　　“抽烟去了吧！”忙着查看瞻天的伤口，芷新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你看他这边也肿了我去要点冰来赶紧敷了才好。”转身苏曼就跑了出去。
　　真不知道留下来自己还该怎么办，刚才虽然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冲出来，可也算间接化解了那场尴尬，不禁有些感谢他。

　　“喂！”
　　听到有人在后头喊了一声，回过头苏曼只见那人走向自己。
　　“一个人别不懂保护自己，给人家做事也不能任人随便欺负，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来这里找我。”递上一张名片那人转身就像来一般洒脱的离去。
　　看着手里的名片，雪白的纸片上印着乌黑的几个大字‘范振海’，联华洋行总经理。原来他叫范振海，听上去就是江湖气的名字。
　　联华洋行？想起那日他的那群手下，在看看这看似正规的营生，黑带漂白？看来还真是有组织有纪律高素质的流氓啊！这个时代里的流氓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了？不过这年头里就算有什么事求流氓还不如求自己，别回头赶走了狼引来了虎得不偿失。苏曼随手把名片揣进口袋里，想起自己是要找冰块出来的。
　　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见一个服务字样的英文苏曼顺着箭头往前走，这个过道由于没有窗有些暗，遥遥看去那边似乎有一点火光，星星点点忽闪忽闪的，逆着走廊尽头微弱的光似乎看得出是有人在抽烟，逆光里的剪影显得那个人影子修长，虽然看不真切可夹着烟的手指修长，递到嘴边的动作那么优雅，苏曼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抽烟抽得也这么好看，小心翼翼的想从他身边经过，这才发现原来真的是赖名川。
　　看到他苏曼就莫名其妙的开心，笑着走过去。
　　“一个人躲到这里吞云吐雾是不是很自在啊？”
　　迎着光，苏曼微笑的走过来，让赖名川有些失神。这样的笑仿佛是一股巨大的引力，让自己被牵引着挪不开一分一毫，傻傻的站在那里等她靠近。赖名川只知道自己是完了，就是溺在这笑容里走不出来了，以前这样的笑是难得一见，现在时常见到更觉得苏曼笑起来越发的好看，好看到让自己挪不开视线。
　　脚下的异物让苏曼不禁探视究竟，低头看了看七七八八散落了一地的烟蒂，苏曼沉默了。猜想他此刻的心情，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
　　“怎么出来了？”赖名川微笑着扔掉手中余下的半截香烟看着苏曼。
　　“哦！没什么来取些冰块。”
　　“受伤了？你伤哪了？”本能的赖名川抓起苏曼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我受伤了还能是我出来拿冰块？被烟熏坏脑子了？”苏曼白了赖名川一眼，嗔怪道。
　　“那是做什么？”
　　“刚才发生了点小争执，也没什么只是误会而已，瞻天受了点伤，我就出来拿冰款顺便看看是不是需要到失物招领处领你回去。”苏曼顽皮的笑了笑。
　　这样的笑笑软了赖名川心里的每一处，刚才的不安似乎也被这笑容抹的丝毫不见踪迹，捋顺了苏曼束起的马尾，拉着苏曼去拿冰块。
　　不知怎的，也许是亲切也许是喜欢，苏曼就是从来都不抗拒来自赖名川的接触，他的手大大的暖暖的包覆着自己显得有些窄小的手掌，并不像小说里说的男人都是那种干燥温暖的大手，可有些湿润的手掌反而有了一丝温润的触感，让苏曼不舍得放开他的手。

　　这一天终究是在有些别扭的气氛中不欢而散，开着车子的卫瞻天嘴角隐隐的痛让他无法释怀苏曼的反应，她眼睛里的厌恶和抗拒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曾几何时苏曼总是那么乖巧顺服的依偎在自己身边，自己的肩膀就好似她的天一般。
　　“有些事情急不来，都和你说过了，你还强来？”芷新看着卫瞻天乌云密布的面孔。
　　“新儿我不明白，怎么这一切都变了，变得离谱。以前的曼曼温顺的像只小猫一样，最是喜欢围在我身边，今天我竟然看到竟然厌恶和我接触。”卫瞻天说着不由的将闷气转化为行动，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突然响起短暂而急速的鸣笛声，让一旁的行人不由一惊，纷纷向车内投来探究的目光。
　　“七年了，你认为七年里就该像你走之前一样循规蹈矩一成不变？当初你任性的离开，难道你就没预想过一切会变么？现在你依旧让苏曼像温顺的小猫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别忘记了，她不记得以前了，一丁一点都不记得了。”
　　说着芷新没有来的就冲出一股怒气，也许是被名川的心思烦闷着，也许是今天那个无礼的家伙说的话，一切的一切让芷新都无法心平气和。
　　“你让我如何能不急？”卫瞻天死死的抓住方向盘，泛白的关节看得出他心里的煎熬。

　　直到回到了卫家芷新才知道卫瞻天为何这般急切的想寻回苏曼的记忆，因为就算苏曼等得了，这边卫家也不见得能耗得下去了。
　　“你这做叔叔的整天拖着侄女出去疯，两个人也没个长幼之分。”这边训斥几句碍于还有客人在，赶紧转开了话题，可眼神里还是透着等客人走了有你们好瞧的意思。
　　“来来来瞻天，你柳伯父今天刚好有空，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快上去梳洗下赶紧下来，芷新快去把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换了下来。”两个人低头不敢做声，要知道卫老爷在卫家的权威是谁都不可以动摇的，更别说忤逆他老人家一点半点的，他说了一谁敢说二，恐怕在卫家还没找到这第二人。今天也是碍于柳家伯伯在此不便发作，不然芷新知道光就自己这身打扮就够让爷爷训上老半天，至少晚上的饭别想吃热乎的了。
　　卫老爷子冲着客厅里品茗的柳老爷子笑着道：
　　“现下这些个孩子，都被那洋玩意儿引逗的着了魔，没事就去骑马什么的，我是老骨头了经不起那折腾。芷新这孩子他爸妈不在身边，都是我给惯坏了，你看看绪茹多乖巧，这要是谁家有了绪茹这样乖巧懂事的媳妇，真是给祖上添光啊！”
　　“哎！哪里的话，这孩子也不听话的紧，这不也是闹着去那些洋国家刚回来，世道不比从前了咱们跟不上了。”一旁被夸赞的绪茹也只是微微一笑，透着一股羞怯。
　　卫老爷子听这话，也急忙应承道。
　　“是是是，咱们这些老骨头不中用了，这将来啊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说话间卫瞻天和卫芷新已经乖乖巧巧的换好了衣服，立在门口。
　　“来，都来和你柳伯伯啊！柳爷爷打个招呼。”
　　“柳伯伯，柳爷爷好。”
　　“孩子们长的真是出息了，这我们都显得老了啊！”柳老爷子笑着点头应着。
　　“瞻天，芷新好久不见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绪茹起身走到卫瞻天面前，大方的大了个招呼。
　　卫瞻天只是尴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对于柳绪茹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她偶尔来卫家串门时，总喜欢粘着他和名川，瞻天烦极了娇弱的女孩儿跟在身后就像条甩也甩不开的小尾巴，没事就哭要不就告状，总是对她不加理睬，反倒是名川尽职尽责的走到哪里都手拉手的领着她。就为这名川还让自己好生的瞧不起了一通。
　　大了以后瞻天也从来不在意这个人，来了也全当没见她，要么就直接进了房要么就躲出去找名川，有时候不明白怎么这人是长在了自己家不成？
　　“绪茹，你回来啦！想死我了你，这么久没见漂亮了啊！听爷爷说你也出国去读书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这外国的水土就这么养人？”芷新拉着绪茹的手，本来两人小时候就是很好的玩伴儿，只是这几年绪茹出了国自己又读了大学就鲜少联系了，可那股子的亲热劲儿还是让两人一见如故。
　　“我去了英国。”说罢不忘瞥了一眼那边一脸不情不愿的卫瞻天，小时候他就是这样，一直都没变。
　　“来来来，先吃饭，等会啊你们年轻人去聊你们年轻人的。”卫老爷眼见绪茹如此大方，满眼的笑意，倒是对一旁垂着一张脸的卫瞻天有些不满，不禁瞪了他一眼。
　　现在这上海滩，谁不是拉拢势力巩固基业，这方式除了商业上的合作无外乎就是联姻结亲，这柳家的小女儿留洋回来，在上海的身价风头正紧，若不是有点老交情在，今天人家哪里会看你一眼，这死小子整天就会闯祸让人操心，七年前若不是自己用计把他逼走，还不知道在这边能给自己惹出什么祸事呢！

　　一顿饭吃下来，也几乎是老一辈的在问，小辈的乖巧的应答，倒是芷新不怯场总是适时的说两句有意思的事情，让气氛还算融洽。卫瞻天满心的心事，食之无味如同爵蜡般的还要陪着，低头瞄了一眼卫老爷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他是自己的老子卫瞻天又岂会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如了他的意。少来七年前的那套，七年前自己不会同意难道七年后他就会屈服了？
　　无奈家教森严，如何卫瞻天也不敢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尽管已经是在扒拉着数米粒了，可可他依旧是端着碗，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白米饭，似乎这碗饭不是米做的而是满满一碗的钻石似的。
　　“你那脸都快埋到碗里了，有那么饿么？你柳世伯问你话呢！”卫老爷狠狠的挖了一眼瞻天。
　　“呵呵！哎！男人年轻力壮能吃是好事，现在咱们上了年纪吃用都少了，看着他们能吃该高兴才是。记得那一年发大水，那时还穷我是什么都没顾得上抢，只把家里的米面坛子扛着往外冲，当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扛着百来斤的东西在没到腰的水里走了整整十多里地。到了洪水没来的地方声灶做饭，我低头吃饭那劲都把旁人乐坏了，说我吃饭那架势要是那个时候谁动了我的饭，我都能起来和他拼命呢！”
　　大家听了柳老爷子的话都笑了起来，凝着的气氛也都化开来了。

　　此刻卫瞻天极不情愿的被卫老爷指派带着柳绪茹到花园里散步，其实巴掌大的花园柳绪茹来了不止一次，又不是会迷路的孩子也不是小时候，大人们的表现昭然若揭，拿叙旧做借口更是刻意的把芷新支开，卫瞻天讨厌极了这种指派，自己和她哪里有旧可续。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丁点大的花园走了不下十圈，柳绪茹终于受不了卫瞻天的沉默开口说道。
　　“人长大了都会变的。”找了处地方，卫瞻天自顾自的坐下来，并没有理睬身后站着的柳绪茹。
　　“可是你就没有变，还是一样不爱搭理我，同小时候一个样。”柳绪茹忽视卫瞻天的那份漠视，撩起裙摆很随性的坐在草地上，没有娇娇女的那份矫情倒是多了份率性。
　　卫瞻天不知道怎么去接这话也不想去接，任话题终止在这里陷入一片沉默，夕阳最后一丝光辉也消失在尽头，可天边还是火一样的红，映在卫瞻天的脸上，柳绪茹洁白的裙摆上。
　　“你知道你拒绝不了的。”柳绪茹看着起身离开的卫瞻天，并没有急着起身，视线也并没有追逐的卫瞻天离去的背影，只是望着渐渐暗下的暮色。那么一句轻轻的喃喃自语，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卫瞻天停下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拒绝，你应该拒绝。”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因为我喜欢你。”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碎草屑，柳绪茹径自走过卫瞻天的身边，不等他也不回头，仿佛一切都不需要得到回应。
　　看着柳绪茹离开的背影，细长的颈纤细的腰线婀娜多姿的步伐，卫瞻天知道终究是要面对，何奈七年之前逃开的只是一时的舒心，眼前竟然又回到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