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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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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瑞没有再回到马车上,而是骑了马,与林国舅并肩进了京城。十里亭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门内,自然早有太监守候着,远远的就小跑着迎上来,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并不容萧瑞回府休整,就宣他直接入宫觐见。
于是一同入城的人马又再度分开,林国舅照旧回府,而狐九儿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也只看到一条条陌生的街路在眼前由远及近再被抛到身后,就这样足足又走了一顿饭的功夫,马车才骤然停了下来。
萧瑞早不见了踪影,一个侍卫一把掀起了帘子,瞄了眼狐九儿,才声音淡漠地说,“到地方了,下车吧!”
“这是什么地方?”站到车门口,狐九儿四下张望,马车停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院落前,触目所及,不过是白色的院墙,和院墙内,灰青色的屋檐。无端的,她心里涌起了很不好的感觉,甚至比刚刚那一度汹涌的杀气,更让她不安跟恍惚。
“你进去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侍卫不耐烦起来,竟想抬手来揪狐九儿的胳膊。
“我自己能走,”狐九儿面色微变,一挥衣袖,避了开去,狐类的本能告诉她,这个院子很危险,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逃掉,可是她马上想起,萧瑞既不在这里,那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了皇宫,她如果这样在许多侍卫面前忽然消失,怕是难免要牵连他。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利落的跳下马车,迈步跟在侍卫们的中间,走进了那看起来小小的院落,又走到了一间外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屋子前。
早有侍卫推开了屋门,这时立刻不容狐九儿抗拒的将她猛的推了进去。饶是狐九儿心性平和,被这么一退也恼火了,正待施法,小小的惩罚一下那无礼的人,却不想,这念头刚刚涌起,屋中已经蓦地飞起一道金光瞬间将她笼罩。而金光照到的地方,顿时仿若烈焰滚过,狐九儿浑身颤抖,几乎疼得呜咽出声,仓促看时,才发现,那金光来自堂前香案后一副画像,画中人衣袂飘飘,脚下祥云环绕,却是一副背影,实在不知画的是哪位神仙。
屋门早在金光射出的瞬间被人自外关闭了,落锁的声音也清晰的传来,狐九儿却顾不上这个了,她只发现,随着她的移动,金光也在移动,身体疼痛的感觉更甚,若不是那密林中,她的修为莫名的提升,这一会,她只怕已经疼得难以维持住人身了。
“仙君在上,狐九儿无意冒犯仙君,还请仙君饶命!”忍痛不禁,狐九儿跌跪在地上,只觉那画中的背影越发鲜活,仿若随时能从画中飞出一般,心里立时生了畏惧,默默把告饶的话念了几遍,然后伏地叩首。说也奇怪,三叩首后,那金光竟真的一收,瞬间渺无痕迹,屋中仍旧是日暮黄昏时的景象,四下里更是寂静无声,只有画像前的香炉里,燃着的三支素香,缕缕的青烟,在空气中渐渐化开。
没有人告诉狐九儿,她被关在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人送来半点食物和水,入夜之后,窗外北风呼啸,她抱膝坐在窗下。这里的门窗都被锁死,凡人的锁于她自然是形同虚设,可这屋中的画像却绝非凡品,将她困得无计可施,哪怕想分出一缕神识,去探查一下萧瑞的情况也是不能的。
如此过去了两天,萧瑞没有出现,准确的说,是这座小院中,根本没有一个人出现,直到第三天的清早,狐九儿半睡半醒之间,才忽然听到许多人踏雪而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钥匙插入锁孔中,门被人吱呀呀的推开了。
那所有的脚步声都停在了门外,狐九儿眯着眼睛看时,只有一个年约二十多岁、头戴金丝镶玉道冠的年轻道姑飘然而来,停在了距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等了一刻,也等不到那道姑开口,狐九儿只能自己问。
“你叫九儿?”那道姑目光锐利,听了狐九儿的话之后,却是不答反问,“你姓什么?哪里人士?听说你来京城寻亲,你寻的又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哪条街巷?”
“……”狐九儿迎上那目光,却沉默了,这些话她无法回答,也没准备回答。
“说话呀!”那道姑等了会,“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吗?”
“你既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狐九儿嗤笑出声,这道姑气势咄咄逼人,让她非常不舒服,只是这屋中的画像委实让她忌惮,是以门随开了,她也只能一动不动的照旧团坐在地上。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因为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而是你无法回答。”道姑冷笑出声,“听说你是在京郊山上那片密林中救了我二弟的?那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可是既是皇家的猎场,自然禁止百姓出入,试问你一个柔弱女子,是如何在渺无人烟的山林中安然生活的?又如何能救了我二弟,然后将他掩藏于山林间许多日子而不被发现?这些你都回答不了吧?哼——刚刚我就觉出你根本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精怪,迷惑我二弟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吗?”
狐九儿沉默不语,寻思着这道姑口口声声说的二弟,难道是萧瑞?可是萧瑞既是皇子,他的姐姐自然是公主,怎么好端端的出了家呢?耳听得那道姑厉声逼问,才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她的来历自然经不住推敲,萧瑞不问,她还只当自己的谎言说得很好,人都说狐狸狡猾,其实又怎比得过人?只是狐九儿也并不准备承认什么,这道姑虽然是出家人的打扮,但看得出并无法力,她好歹修行将满五百年,虽然敬畏那副画像,不能反抗,却也不畏惧。
“殿下何必同这孽畜白费功夫,要知道她是什么精怪,又有何难?”就在狐九儿沉默以对的时候,又有声音凭空传来,她一惊抬头,那道姑身畔,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俊朗的男子,同样是二十多岁上下的年纪,在这样的寒冬里,却只穿了一袭飘逸的白色单衣。
对上狐九儿的目光时,那男子漂亮的凤眸里居然还浮起了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还不及淡去,一道符咒已经骤然从男子的手中飞出,狐九儿大惊失色,抬臂去挡的时候,符咒已经化为火凤,一声清鸣,烈焰瞬间将她包围。
这又不同于那画像上的法力,金光照身时,虽然灼痛却不伤身,可是这火凤明明是符咒所化,吞吐的烈焰却不毁衣衫,而是直接炙烤肌肤、骨骼,直逼元神。
自出生以来,狐九儿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狐狸洞远离尘世,族中长老虽然严厉,对他们这些小狐却也慈爱,而且狐族修仙,自有法门,也与人类修仙不同,是以面对符咒,她竟不知如何化解。而迟疑的一时半刻,火凤吐出的火焰已经燎上了她的元神,“啊——”她凄厉的大叫,几乎就要现形。
“奇怪!”然而,那可怕的凤火,却在最后一刻忽然消散了,符咒落地,遇风而化,狐九儿无力的栽倒在地,只听得那男子自言自语般的说,“真是奇了,不过,这符火既能伤她,她就必是妖孽无疑了。”
“真的吗,那也好,我们干脆缚了她,带到宫中去,再在父皇面前,逼着妖孽现形。只要证明了二弟是被这妖孽迷惑,如此一来,父皇就不会怪罪他,必然马上放了他了。”道姑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狐九儿几眼,才说,“亦寒,只是这样带她进宫,不知她会不会暴起伤人?”
“殿下也未免太心急了。”被唤作亦寒的那个青年笑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狐九儿才说,“晋王毕竟是圣上的亲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晋王也并无大错,不过是在天牢里呆几天,自然还是要放出来的。殿下这么贸贸然的将这畜生带进宫,万一这畜生不肯认罪,我们岂不是被太子反咬一口,到时候救人不成,若是圣上起了疑心,不是反而是害了晋王了。”
晋王、天牢,几个字眼断断续续的钻入狐九儿的耳中,有一会,她终于反应过来,只听得那道姑说,“我怎么能不急,天牢在宫中,总是我们鞭长莫及的地方,如今太子已经和二弟撕破了脸皮,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难道不知道?他是绝对不能容二弟平安脱身的,二弟多在天牢里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险,万一……”
“涤尘他怎么了?”狐九儿听不下去了,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的元神适才已经受了伤,这会只觉得喉头腥甜,一口血几乎喷出来,“他出什么事了?他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