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 相留醉》月下箫声

18、第十八章

　　“倒是比我想像中来得要快。”萧瑞再没有看仍乱成一团的后院，只平静的问，“来传旨的是些什么人？”
　　“是宫里的刘公公，带的人都是三殿下手里的御林军。”小荣一闪身，已经再度来到萧瑞面前，轻声回道，“刚刚我悄悄去看了下，至少有百十人吧，殿下咱们是不是……”
　　“柳先生先去前厅照应吧，我换了衣服，就去接旨。”萧瑞不等小荣的话说完，已经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然后并不停留，径直回了房间。
　　狐九儿犹自发呆，见他如此快的去而复返，倒是吓了一跳，“火灭了？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九儿，你听我说。”利落的换下喜服，穿好朝服，萧瑞转身双手捉住她的肩头，“我恐怕要马上回一趟京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狐九儿惊疑不定的拉住萧瑞的衣襟，“出了什么事吗？不是在过年吗，为什么要回京城？”
　　“藩王不奉诏不能踏入京城一步，同样的，一旦奉召，也不能不回京城。”萧瑞扬了扬嘴角，给了狐九儿一个安抚的笑容，才说，“你听我说，我出去之后，小荣也会马上带你离开。我已经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你先去住一阵子，等我办完事，我自然去接你回来。”
　　“我不去，”狐九儿立刻大力的摇头，她已经从萧瑞的神色中读出了不同寻常，她反手牢牢的握住他的手，“我哪里都不会去，我说过的，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涤尘，我不离开你。”
　　“这却由不得你。”萧瑞却立时沉下了脸，甩脱了狐九儿的手，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才淡淡的说，“自古以来，夫为妻纲，你我已结为夫妻，自然凡事就都要听我安排，你马上准备走吧。”
　　自从密林再遇以来，萧瑞还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狐九儿猛的想起了那一次她拼命阻拦，不肯让他去打猎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的看过她，还有那忽然挥向她的雪亮剑光。虽然那一剑的目标并不是她，可是那一瞬间的心凉如雪，让她回想起来，身子还是不由的就是一颤，整个人踉跄的退了好几步，撞到妆台也没察觉。萧瑞抬手推门的瞬间，到底忍不住回头，看见狐九儿一张脸白得半点血色也无，这一步几乎迈不出去，只是房门外，府中众人已经无声的汇聚，他轻叹了一声，到底大步出了房门，轻声嘱咐守候在门口的小荣道，“马上带她从密道离开。”之后便再不迟疑的走去前厅。
　　圣旨的内容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只字不提林韵蓉的事情，只是命他即刻回京。而那百十名御林军，显然也不是为了保护这位传旨的刘公公的安全，而是专门为他而来的，所以圣旨宣读完毕，刘公公已经笑着说，“二殿下离京的这些日子，陛下和皇后娘娘是无时无刻不惦念您，如今，也急盼着殿下回京团聚呢，咱们这就出发吧，早一刻回到京城，也能让陛下少一刻的惦念不是吗？”
　　“本王也无时无刻不惦念父皇母后，既然如此，这就出发吧。”萧瑞笑笑，似乎对深夜启程并不在意，只转身吩咐管家说，“本王不在的日子，家里就交给你了，好生照料着。”
　　“且慢，殿下，”看着萧瑞从管家手里接过披风，刘公公眼珠一转，开口说，“殿下孤身回京，一路上岂不是无人照应？听闻殿下身边有位九儿姑娘，甚得宠爱，朝夕不离的，这会何不陪伴殿下一同回京城呢？”
　　“正是要随侍殿下，公公如此为殿下着想，九儿谢过了。”萧瑞正想要推脱，不防帘珑后转出一人，披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正是狐九儿，紧跟她出来的，还有一脸懊恼的小荣。
　　“为什么不同小荣离开？”抱了狐九儿上了马车，耳听得马蹄踏踏，车轮滚滚，萧瑞才叹了声附在她的耳畔说，“天家无父子的，你怎么这样傻，让你走时不走，现在再想走，却已经迟了。”
　　“若要走，永远都不迟，涤尘想和九儿一起离开吗？”狐九儿抬眸，看住萧瑞，她虽然术法不精，可是拼了这一身的修为，要带他离开，也并不难。
　　“如果我只是九儿的涤尘，那我的回答就是，想。”将狐九儿拥入怀中，萧瑞苦笑着说，“可是，我还是萧瑞，哪怕我不想同他们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既如此咄咄相逼，我退无可退，自然少不得要放手一搏了。”
　　“嗯，涤尘做你想做的事就好。”狐九儿伏在他的怀中轻轻点头，“那么眼下要怎么办？就这么跟他们回去吗？”
　　“九儿不怕吗？”萧瑞抚弄她的长发，叹道，“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的。”
　　“不怕，只要在你身边，九儿什么都不怕。”狐九儿伸手搂住他的腰，更深的将自己埋入萧瑞的怀中。
　　从京城到晋州城，来的路上他们花了十天的时间，而回去的路上，昼夜不停，快马加鞭，虽然有风雪阻路，却也只用了六天的时间。
　　这六天里，萧瑞并没有逃走的打算，每日只是拥着狐九儿，在车里睡睡醒醒，直到了离京城差不多三四十里的地方，人才精神起来，时刻关注起车外的动静。
　　“前面好像有很多人，杀气很重。”距离京城十五六里的时候，埋在他怀里的狐九儿忽然坐了起来。其实更早之前，她已经听出了十里亭的位置，有上千人马停驻，尽管这些人都不说话，但是马匹在风雪中却显得焦躁不安，蹄声凌乱，只是，距离还太远，她不知道出声示警的话，萧瑞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见机行事就好。”萧瑞有些诧异狐九儿居然会感觉到前面的危险，只是他早料到他的大哥同三弟未必能容他活着回到京城，所以也并不慌张，反而在车中坐得越发安稳。
　　马车仍在飞快的向京城的方向奔驰，狐九儿凝住心神，隔了会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一旁的萧瑞。她刚刚忽然察觉，京城方向，有另一批人马也到了十里亭，人数并不比先前的少，但是等在那里的人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浓重的杀气，却渐渐变淡了。
　　她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半押半护送他们的御林军连同他们的马车，一起停在十里亭的时候，才发现，等在这里的人，除了那个太子和三殿下之外，还多了先前曾去过晋州城的林国舅。
　　“涤尘匆匆奉召而回，怎么敢劳动大哥和舅舅前来相迎？”萧瑞跳下马车，同太子和林国舅见礼。
　　那太子冷哼一声，虚虚的客套了两句，就同三殿下带着人马当先走了，倒是林国舅捻着须髯笑笑说，“你这一去晋地，也有些日子了，听说你回来，蓉儿那丫头坐不住了，直催我来替她瞧瞧，她的二哥哥是胖了还是瘦了，你说这丫头，可有多任性，可不是老夫我平时宠坏了她了？”
　　林韵蓉明明就刚刚从晋州城回来，前后分开也不过半个月，林国舅为什么这么说，躲在车里的狐九儿想不出，萧瑞却是明白的，他俯身一揖到底说，“此番舅舅的恩德，涤尘没齿不忘。”
　　“傻孩子，还说这些做什么。”林国舅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太子也好，晋王也好，你们都是老夫的亲外甥，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厚此薄彼的事，老夫是不该做的，只是老夫只有一个女儿，哎——天下父母心，晋王将来做了父亲，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