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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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下立刻僵住。我怎么忘记正穿着的紧身马甲还有假模假样的两撇胡子了呢！难怪刚刚骑士先生的眼神怪怪的，真正怪模怪样的人是我才对。
“别过去了，你就是站在女人堆里，哪个男人敢邀请你跳舞啊！”吴凭朝我挥挥手示意我站回去。
“我从来没有争当舞会皇后运气和兴趣。”我挑了挑眉，大摇大摆地又走回去。
整个大厅逐渐明亮，亮度足够看清对面的艳丽，不似灯火通明下的透彻，反而有一种被微末的烛光点燃的暖意。
“男士们都行动起来，让女士等待可不礼貌噢！”崔媛媛的声音很有煽动性。果然我们这一堆渐渐稀散，中央空地飞舞起翩翩的衣袂。
“那边的神父大人，既然来参加舞会，你也不能例外噢！”崔媛媛简直就像电视里的画外音。
我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身黑袍的先知大人不仅被崔媛媛略显轻浮地点名，还被她当众调戏了。
还没有滑进舞池的人目光唰地都看向陆霖，他依旧很入戏地扮着冷面先知，微微向前台笑了一下以示回应，那样子倒真像个不近女色的冷漠神官。
紧接着他整了整衣衫，向女士的方向迈出了步伐。随着他移动的脚步，我的笑却停留僵化在嘴角。离他越来越近的是一个雍容的身姿，金心正站在一片美丽的湖蓝里。一袭真丝质地礼服被她的高挑身材完美地撑起，镶钻的三角胸衣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性感，同色的宽沿帽不留痕迹地提升了品味。
这套贵妇装很适合金心。我想至少陆霖看见了不会给出对我一样的评价。至少我现在看见他很优雅地向她走去，既不殷情也非冷漠地伸出手作出了邀请，微微低着头的金心竟然有些羞涩，随即二人就旋进了舞池。旁边有阵阵低呼的女声，我即便听不清她们的低语，也能猜出大概来。
我一手搁在高脚桌上，食指敲着桌面，仿佛这种无意义的动作才能掩盖汹涌而来的失落。我发现自己完全搞错了今天的主题，说到底这是个舞会，而我只是将自己化了个不伦不类的妆而已。“你不善于抓重点。”我忽然想起曾经蒋国栋对我的评价。
“怎么，心动了？” 吴凭递过来一杯香槟：“别管他们。咱俩还是喝酒吧。”
我把酒杯拿起来晃了两下又放在桌上，我答应过陆霖不再喝酒的。我朝吴凭耸耸肩：“你别在我这耗着了。那边姑娘多的是，不去就可惜你这套孔雀求偶装了。”
吴凭瞟了一眼那边的花丛，摇摇头：“都不及你穿着男人装装男人有意思。”
我知道吴凭决无恶意，但还是被他的话刺痛了。我转身往身后的舞池看了一眼，在那么多绚丽的色彩和丰富的表情里，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的黑衣，他温和的面庞和稍显单调的表情，华丽的背景没有让它们黯淡，反而在我心中愈发鲜艳和热烈。
“唉，你说你老板一副柳下惠的样子，跟今天这个主题太违和了。”吴凭仿佛看穿了我的眼神，忽然主动提到了陆霖。
“你看金心像不像那个引诱先知的莎乐美公主？” 我近乎带着恶毒的口吻说，再次拿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很像陆霖的瞳色，我沉醉在这诱人的色彩中对自己说，至少在那个引诱和爱欲的故事里，先知对公主是无情的。我知道这种心理暗示有些幼稚，但似乎这么想能爽快些一样。
“江溶，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了，我都快不认识了。”我透过逐渐明澈的杯底看见吴凭翕动的唇又在念着偶像剧的台词。
你本没认识我多久，我心里想。但是这样的话说出口未免太伤人。
“但我又何尝没变呢？”吴凭今天似乎话特别多。在这句有点无奈的感叹中我泯下最后一滴酒。是酒苦还是话苦我已经分不清，但是心像被泡软了。
“溶姐！我总算找到你了！怪不得在女士区那边看不见你，原来你在这作卧底啊！”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五彩斑斓的小丑，我有点茫然。小丑一把摘了红鼻子，在他两团可笑的腮红间，我看到了明朗的笑容。
“许言是你啊！”我笑着把他的红鼻子夺过来，一边向吴凭介绍：“这就是我们音乐剧的主演。不过要把他现在的样子代入到晏几道的词里，需要点想像力。”
“看见溶姐你这样子才需要想像力呢！”许言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小丑动作，又把我逗笑了。“不过很帅，很好看。”
我朝他他眨眨眼。许言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人情味。生活本应是抽象无形的，可是每每看见许言，我都觉得像触摸到了我期待的生活本身一样，实在而不世故。
“我想请你跳支舞。”许言重新套上鼻子，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他很礼貌地转向吴凭：“可以么？”
吴凭有点惊讶地张张嘴，最后只淡淡说：“当然。”
许言脑袋一晃，很兴奋地点了点头，拉住了我的手。
“喂！你都没问我的意见呢！”我有点扭捏地站在原地。“再说，怎么讲我也是男装，还是我去邀请别人比较合适。”
“我是小丑，邀请谁都行。今天全场大概就我们两个人性别不明，正好凑成一对！”许言已经把我用力拉进了舞池。
“也有道理，不过我不怎么会跳。”我没再推辞。
许言哈哈一笑：“我们别跟他们一样装模做样的，你跟着做就行了。”说完他一脚踢得老高，弧度十分优美。
许言凑到我耳边：“只需要这样尽兴地踢出去就行了，你腿长踢出去肯定很好看。又穿着裤子，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算是什么动作？”我有点尴尬。耳边是逐渐加快的音乐，眼前是满目奢华的服饰，不断飘过滚着金边的裙袂，分不清真假的笑靥，我忽然有点厌烦，于是听从了许言的话，抬起右腿很潇洒地踢了出去。前方半米处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身影忽然停下来，他绣着花纹的臀部多出了一个淡淡的脚印。
我暗暗叫苦，赶紧低下头想道歉的理由。男人果然没放过我，不惜抛下舞伴转过身走到我身边。我抬头一看，幸好幸好此人戴着面具，以免四目相对彼此尴尬。
“不好……意思啊。”
他看了我和许言一眼，哼了一声：“要跳舞就好好跳，否则就一边玩去。两个疯子！”
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几对纷纷侧目。我觉得是自己不小心，但连累许言一起被骂，此人就有点过分了。
许言却抓紧了我的手，一边朝面具男瞟了一眼：“这叫康康舞，真正的狂欢舞。小家子气的人跳不出来的。”说完又把我拉到更中央的地方。
我被许言鼓舞了，也不管旁边各色面具男鹅毛女的眼神，大笑着跟着许言尽情地扭腰踢大腿，一直到舞曲结束。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大口地喘气，笑作一团。灯光忽然又暗下去，崔媛媛的声音又响起来：“各位潇洒美丽的来宾，今天的高潮到了噢。刚刚大家跳舞的时候，一定都没注意到暗中的评委会。他们会宣布今天的各个奖项，一起期待吧！”
“你学妹跟你真不是一个风格。”我故意逗许言。
“是啊，人小心大。”许言皱皱眉，似乎有点烦恼。
我捶了他一下：“才多大的人就一副载不动许多愁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媛媛对你很好，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许言微微摇头，刚想说话却被麦克风和背景音乐硬生生打断。
“接下来是今天最有娱乐性的奖项──最佳喜剧效果奖。本来这个奖比较难定，因为各位嘉宾都太保守了。但是没想到今天却有大惊喜呢。”
我朝身旁的许言递了个“非你莫属”的眼神。果然一阵打击乐声过后，就从前台奔来两个“天使”，背后的翅膀震动地有些浮夸。
我正等着许言被“天使”推到台上后抓耳挠腮的表现，没想到两个天使使出了魔鬼的力量，各自抓住我一条胳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让我不能两臂不能动弹──我几乎是被他们拎到舞台中央的。
“让我们欢迎今天最具娱乐精神的人！”崔媛媛几乎在台上手舞足蹈了。“我知道台下一定还有些来宾感到惊讶，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质疑评委。”
我此前居然没发现崔媛媛的主持其实很老道，很善于掌握节奏，调动气氛。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怀疑地朝我走近：“不知情的来宾请一定要看清楚噢，这位古典的英俊小生其实是位女士，是位美女噢！”
台下有些骚动，崔媛媛趁热打铁：“麻烦灯光师把追灯打过来一些！她就是音乐剧《天上人间梦里》的编剧江溶小姐！怎么样，很惊艳吧！”
一缕强光朝我射过来，我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台下是一阵更大的骚动。耳边只有嗡嗡声，我听不清大家究竟在议论什么。站在明晃晃的台上，舞台下方只剩一片看不见的漆黑。
原来今天我不仅愚弄了自己，还娱乐了别人。许言只是穿着小丑装，而我是一个供人消遣的真正的小丑。你们那些我看不见的目光里，写着什么表情呢？是在笑我逢场作戏还是哗众取宠呢？或者真的以为，我是一个很有娱乐精神的人？
灯照得我有些晕眩，我稍微往旁边走了几步。移出光圈的一刻我看见陆霖和金心的身影那么显眼地立在那里。“男男女女，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员。”我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话来，好似就像是他俩的注脚一样。他们是不是也在演戏呢？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仅仅一个晚上的伪装我都觉得疲惫不堪，他们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我完全没有在意崔媛媛又说了些什么让群情高昂的话。我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胡思乱想，一直想到舞台的灯光渐渐黯淡，一直想到台下旋起新的舞步，一直想到鼻子开始发酸。
我没有走下去，而是讷讷地一直退到舞台一侧的幕布后面。在一个“假面舞会”上，我没有跳一曲真正意义上的舞，我的假面被当作笑料揭穿，舞会于我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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