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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自从那次酒会后的住院,我就跟医院特别有缘。前25年里我只住过一次院,可惜刚从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出来的我显然已经没有那时的记忆。
近来短短的数月我就住了三次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我离乡背井缺失的关爱。至少如今医院在我眼里一点都不可怖,注入身体的药水里似乎补充的都是陆霖、吴凭甚至还有其他人的关心。
“陆霖,我的脚处理一下就行,这回真不用住院,明天就能上班。”
“你这样子上班,说不定还没人愿意给你送午饭。”陆霖瞟了我一眼就把我径直抱到急诊处,他第一次用这样轻嘲的语气和我说话。怎么说呢,有点奇怪,但是──很受用,真不知道我的心理是不是跟着脚一起扭曲了。
诊断的结果很干脆,意味着我不用那么矫情地扮演辛勤的员工了。崴脚导致韧带撕脱,至少需要休息两周。
陆霖一言不发地帮我办理好住院手续,一贯那么不容质疑,然后低沉着脸说了句:“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猜想他是不是去骂何京了。想到今后可以在何京以及手下一干人面前扬眉吐气,心里喜滋滋的。所谓败势之将多用“苦肉计”,果真是金玉良方。
我在病榻上正想得眉飞色舞时,陆霖推门进来了,心情看上去放松不少。我觉得识大体顾大局的淑女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于是主动说:“也就两周不能四处蹦达么,没事的。不关何导的事,我自己没注意。”
陆霖似笑非笑:“确实跟他没关系,你以为我真去找何京算帐了?”
我张了张嘴,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委屈,好不容易憋了句:“他都说些什么了?”
“应该跟你的版本不一样。”陆霖的嘲笑意味尽于言表。
我刚刚飞扬的心情陡然如失了风力的风筝,闷闷地说:“车上你一直都没问我发生什么了,我就没提。何京说我自作自受也好,你觉得我没头没脑也好,我都承认,也不后悔。不过我一点都没埋怨他。”
陆霖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半坐在我床边,笑意更深了:“在你心里,何京就那么小气,我就那么没有眼光?下午的事情他都跟我讲了,但是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何京说,一个编剧,无论是思路还是情感,都要放得开才能看得远。你今天的表现不仅让他看到了你的急智,更让他相信你有一种他欣赏的情怀。”
我并不怀疑何京态度的转变,但是惊讶于他的试探原来隐含着这么深刻的评价。而这个评价是我极为珍而视之的。
“但你还是觉得我有点可笑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陆霖忽然把身子稍稍前倾,停在我的正前方:“一点也不。为了坚持的一些东西,你做的我都支持。”
我胸中一阵激荡,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何京所说的“情怀”,这股热流还未游遍全身,只听到陆霖低沉又绵磁的声音:“江溶,下一次跳的时候,记住我都会赶来就行。”
这一刻我没有抬头,我怕一旦看着那比嗓音还有吸力的深幽眸子,所谓的情怀会不会都转化为情思。太危险,又太诱人。
“嗯……我还会记住,我好像已经把年假用完了。”打岔和跑题大概是我最拿手的保护色。
“那就请扣薪假,我会和人事处说的。”陆霖已经站起身,丝毫没有理会我暗含的无赖和撒娇。“你休息吧,我会再来。”
我吐吐了舌头,顿觉放松不少,这样的距离和对话才是安全无害的。心底深处,我已经清晰地为自己划出了底线。
第二天的日光多情地把我叫醒,我一夜好眠,满足地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瞅见一个多日未见的身影,这个侧影曾是那么深刻地出现在我的半梦半醒中,但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半梦半醒中的一切,果真是太虚幻么?
“你瘦了。”侧影转过了身,眼神里满是关切。
“是不是更动人了?”
“完全没有。我更喜欢你脸圆圆的样子,像堀北真希,不过是睡肿了脸的。”侧影终于不再是沉静的样子,完全复活过来。
“吴凭,你要想让我感动就别白白浪费一个大好清晨挖苦我,同时还暴露了你的萝莉情结。”我半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脑袋还陷在松软的枕头里不愿出来。
自上次那件事后我和吴凭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就见面吃个饭,聊天的时候时刻不忘狠狠占对方便宜──当然只是言语上的。有时我会察觉到吴凭眼中跳动的激情和冲动,可只是一闪而过,于是我想或许这只是我的幻觉。
幻觉吗?还是我根本在逃避?这点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愿意面对。我一直都不愿意深想的是,在不可逆转的人生坐标上,曾经的原点我们其实已经回不去了。
“懒虫,快起来刷牙洗脸吃饭,这些事情只需要上半身。”
“可是都需要下半身的配合啊!”我嘟囔了一句。
吴凭一把掀起我的被子把我从床上捞起来,两手几乎把我钳到盥洗室,然后一边扶着我,一手帮我把牙膏挤好:“快点,早餐快凉了!”
我望着镜子里首如飞蓬不着粉黛的自己,想起了他刚刚的话。即便我如此邋遢狼狈的样子,在他眼里都堪比堀北真希,哪怕是肥肿版的我也认了。我看了一眼一向注意修饰的吴凭,朝他愉快地笑了笑。
我默默地不知道刷了多久的牙齿,直到外面传来吴凭的声音:“大清早无聊的时候,读你的东西还挺有味道的。”
“你什么意思?”
“柳陌花衢──”
“好了好了,别念了,怪肉麻的。”我一不小心咽了口冷水,但心里却一热。
×××××
柳陌花衢巧笑依然,茶坊酒肆管弦宛啭。时隔多年又回东京,这一切在晏叔原眼里并未有什么不同,但或许又大不同,旧颜新声尽失了色彩。
惊鸿的事叔原本想尽早和父亲晏殊禀明的。晏殊虽然身于高位,但从来不是刻板蹈矩之人。对这最小的儿子,晏殊给予了一个父亲最大的宽容和自由。他不爱官场名禄,晏殊从未逼他博取功名;他爱舞文弄墨,晏殊就由得他一掷千金广交至友。叔原为此对父亲含着深深的感激和敬重。他深知,这一生官位不会及父亲十分之一,然而能保得父亲这一份闲雅气度,也算敬了孝心。
可去年起晏殊旧疾转重,始料未及,叔原也就暂时压住了心事。这一次随父亲回京就医,故地重回,叔原却有着和京都轻快的景色很不相称的沉重。父亲如巍巍崇山,是他最有力的依靠;如溶溶江海,是他最宽广的港湾。但是最重要的是,那是他自小以为榜样、万分敬重的、最亲近的长辈。父亲是他的信仰,即便染病他也执拗地相信有治愈的一天。
晏殊回京之后,不再过问具体政务,但仍深受仁宗敬重,经常进宫为仁宗讲授经史。
一日仁宗似是无意却有心地问道:“听说晏公此次带着幼子一起回京,我还记得当年他在宫内填词的样子,真是少年得意啊。”
任晏殊自小以神童之名远扬,朝野内外八面玲珑,关乎叔原的事却一筹莫展,不是没办法,而是太在意。他心中波澜骤起,面上却淡淡:“小子志无高远,并无长进。恐怕辜负官家挂怀了。”
晏殊自知时日无多,心中最是放不下的就是叔原。作为父亲何尝不希望爱子能谋一要职足以给一己荫蔽,仁宗看似无意的话语实则就是暗中的提点。然而知子莫若父。宫中的人事纠葛钩心斗角又怎能是天真傲骨的叔原应付得了的?
仁宗微微一笑,也不多问:“多年不见应该长大不少吧。朕的翰林学士院,也需要年轻学士补充补充。”
晏殊心中大惊,未想到仁宗如此上心,听皇上连自称都换了,更表达了一种威严,已然容不得回避了。
仁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晏殊就作为太子舍人掌佐一侧,那时仁宗还不到十岁,而晏殊已过弱冠。天地阴阳之道,经邦弘化之理,都是得自晏殊的启蒙,因而仁宗对他始终怀有特殊的感情。此次回京见面,仁宗已看出他病情深重不可回天,心中不免恻然,总想为昔日恩师和挚友做些什么。他知道晏殊素来疼爱幼子,而晏几道本人也才情斐然,在翰林学士院任一个清要又显贵的官职,应当也是对晏殊的报答了。
他看见晏殊那并不见喜的神色,却不知缘由,只好敞开心扉宽慰一番:“晏公不必多虑,明日叫他来见我便是。”
晏殊心中大为感动,深知仁宗这一番心意。宦海沉浮,人之将去,却还能再体味一段君臣真情,竟一时眼角带热,喉头哽咽,只能匆忙谢恩。
宫中依然是雕栏画栋,青石朱漆的雍容富贵景象,和叔原十三岁时的记忆一样。昨日从父亲那得知了皇上的意思,看得出父亲毫不掩饰的满脸忧色。他记得父亲用枯瘦的手拍拍自己成熟宽厚的肩头:“为父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叔原顿觉那手仿佛含着无尽温暖与力量,于是微微一笑:“孩儿知道了,父亲不用挂心。”
让叔原惊讶的是此刻文德殿内坐在龙椅上的宋仁宗,同样释放着让他安心的温暖。十年前他随父亲参加宫中御宴,因仁宗听闻他年少聪颖神童资质不逊晏殊当年,于是专门让他随宴做两首宫乐词。叔原对仁宗对宫廷的印象就和当时所作诗词一样,华美、遥远且模糊,人和景都如戏台伶角一样匆匆而过。
十年后再次站在这里,他深知意义已大不同。君臣的界限已经不容他再有当年孩子的娇憨,即便这里对他而言是华丽又冷漠的戏台,皇上的一个旨意也足以让他成为戏台上的一个角色。
殿内除了侍者再无其他人。面前的皇上含着笑意,表情轻松,面容甚为柔和甚至看不出不惑之年的痕迹。叔原一时不知道该相信理性的判断还是莫名的直觉。
“你不要太拘束,朕其实是想到你当年做宫乐诗的光景,今日叫你来,就是想作作诗。”仁宗温言道。“当年朕可比现在精神多了,酒宴的兴致也高。那时你还小,看在眼里的东西可能还感受不到。当年你填的是什么词?”
叔原恭敬地答道:“是《鹧鸪天》。”
“是首富丽的曲子,那时候也难为你了。不如你眼下再作首应制词,就当是怀旧了。朕也很久没体会到那么热闹的场面了。”
叔原这才完全抬起头来,正迎着前方鼓励的目光。今日进宫之前他已作了一番思量,然而心中一直存有忌惮。此刻却在胸中升起一股信任,让他能够放任一次自己。于是叔原一边应答,一边低头思忖,不一会几行词句就流于笔端。
他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呈上词稿,动作甚为庄严,这一副架势让仁宗有些吃惊。他接过词,清雅的字迹跃入眼底:
清平乐
笙歌宛转。台上吴王宴。
宫女如花倚春殿。舞绽缕金衣线。
酒阑画烛低迷。彩鸳惊起双栖。
月底三千绣户,云间十二琼梯。
仁宗微微皱起了眉头,向跪在眼前的叔原望去。叔原依然保持着端庄的跪姿,手中盛词稿的托盘仍然高举过头顶,仿佛一尊雕像。冷峻庒约的面容让人实在无法想象,片刻之前这首略显佻达的《清平乐》竟为此人所作。
叔原已经隐隐感到正前方有股威严之气,全然不同刚刚的温情轻松。他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失掉了先前的确信,一阵凉意慢慢自心中生出。
“晏几道,这是你的应制词?”
“臣才疏学浅,辜负圣上厚望了。”叔原低声应诺。
“你这十年来的才学,都读到这莺莺燕燕里去了么?” 仁宗带着不可侵犯的语气。
肃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文德殿,本就旷阔的空间更显幽寂,低落的气氛使叔原的心一再下沉。难道,赌输了吗?
他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但尽量保持不变的音调回答:“官家看到的是歌舞升平,而臣看到的是人间情暖。在臣看来,宫女如花更胜花,她们不仅是这华丽大殿的装饰。她们也有情爱喜乐,悲欢恨痛。官家的一个眼神一句言语对于她们而言,甚于阳春之于万物的德泽。臣以为,真挚的情感是值得歌颂的。”
叔原缓缓讲完,后背已经是冷汗一片,举着托盘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虽然刚刚所讲之言也的确出自肺腑,但是毕竟不能掩盖这首词轻佻甚至调侃的意味。把这层意思暴露在仁宗面前,这恰恰是叔原目的所在。而叔原放任自己一赌的,就是仁宗的态度。
仁宗沉默不语,但面容中的严肃丝毫没有减少一分。叔原整颗心揪在一起,低声自语道:终归是赌输了啊。
“几道啊,我相信,你的话全出自真心。”仁宗忽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句,然后如释重负般地靠在了龙椅的背上,眼神不再凌厉,重现出柔和。
叔原不知是惊是喜,更不知如何回应。
仁宗不再看他,缓缓举起手中词稿,似乎又再细细品读,然而眼神又像未聚焦在一处,甚至能透过纸背望向更远。“但是,你没把全部的真心话讲给我听。”
叔原的心似跳了出来,连忙叩首:“臣不敢。”
“你作词的时候,怕是没想过不敢吧。晏几道,你的胆子真是不小,明目张胆地调侃我。就凭这点我就可以立刻治你罪!”仁宗幽幽地说,但是语气里已经没有冷意,反而化为嘴角的笑意。
尽管受到皇上的责备,叔原于此刻反而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仁宗读懂了。于是他把头埋得更低了些,万分诚恳地说:“臣望圣上成全!”
“几道,你就这么不想留在宫中?”仁宗没有掩饰自己的惋惜。
“官家的宫内人才济济,描金绘银并不缺一个晏几道。臣更愿意用手中的笔为宫外的山河物景着色。”
“恐怕不只是山河物景,还有空谷佳人吧?”仁宗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叔原面上一窘,可他素来是坦荡之人,既然被皇上说中了心事,他也不想否认,反而更加大方地再次说:“望圣上成全!”
仁宗把手里的稿子握得更紧了些,许久才缓缓说:“传旨。”
因应制词公然描写圣上情事,词句甚为轻佻,深违“温柔敦厚”之道,晏几道身负媟渎之罪,被皇上亲旨逐出宫外,且此生不得在宫内为官。
叔原重重地叩谢过皇上,全然没理会殿内旁人的惋惜之色。带着这“讨”来的圣旨,他走出殿外的那一刻甚至如同踏云一般,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托起全身。
身后文德殿里的仁宗笑意未变,轻轻抚着那一页纸稿,流露出一丝叔原再也看不见的柔情。
×××××
1、宋代的臣子可以对皇帝称呼为“官家”,“圣上”、“陛下”的称呼只有在极为正式的场合中使用 。宋朝皇帝也用“我”作自称,这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宋代从庙堂到江湖都充满着的人情味
2、很久没见叔原了吧,有没有一点想念,嗯嗯?
3、码字速度远远更不上更新速度啊,我快被压趴下了,怎么办怎么办?下周开始只好悠着一点了,朋友们隔两天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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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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