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穷途末路·

17、第 17 章

　　“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尽念。”苏国昇觉得每次面对这个孩子都会自责。

　　意清心不在焉的用银勺搅动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也有些惊讶苏国昇突然的到来，好像那些不快乐的记忆也随之向她涌来，猝不及防。

　　苏国昇本来不会来找意清，可是尽念是他唯一的儿子，是裴琳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作为父亲他只想自己的孩子幸福，而很明显儿子的幸福就是现在安静坐在他前面的人可以给。

　　“你和尽念认识多少年了？”

　　意清沉默着，最后平静的说，“快9年了吧。”她想居然认识这么久了，9年有多长？有几千个日升日落？

　　苏国昇看着她，阳光如同那年夏天毫无保留的洒在她身上，他当时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颤抖，那张惨白失措的面容让他记忆深刻。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最后会和这个女孩成为如此好的朋友，而他却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你知道尽念这个孩子认死理，他到现在还怪我，这几年他对我客气的不像亲人，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原谅我当时的错误对吗？”

　　意清突然直直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你让我怎么原谅！？”声音有些喑哑，“原谅你撞死我的父亲吗！！”

　　苏国昇无言以对，他看着眼眶已经泛红的意清，那自责愈加深，是他毁了他们幸福家庭，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很快就摸清意清家的状况，当那些照片交到自己手里，看着里面幸福的一家三口时，他知道以后没有脸面对这个小女孩。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看着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把爸爸还给我，他好久没有抱我了。”因工作阅历无数的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孩子，你爱尽念吗”他看到对面的女孩顿了顿苦涩笑着。

　　这个问题意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很久，直到关墨温暖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才摇摇头淡淡的讲，“不爱。”

　　苏国昇有些诧异她的回答，还记得尽念高三的时候，因为他有晨跑的习惯所以早上5点就会出门，那天他经过客厅闻到浓重的烟味，他皱着眉头看静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沉声指责，“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尽念没出声，漠然的看他。当时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些恼火劈头骂过去，“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尽念依旧漠然的没有一丝表情，起身往楼上去。他就对着他喊了句，“逆子！”

　　走到一半的尽念停下来，猛的转过身眼睛可能熬夜的缘故布满血丝，“我他妈因为你！把那个女孩推开了！永远推开了！你开心了吧！我！亲爱至高无上的父、！亲、！”那张因过度用力的额上起了明显青筋，然后是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

　　自己看着儿子狼狈的身影，被气的跌坐到沙发上，尽念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下意识的拿起看，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苏尽念，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的我都忘记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来自：清子。

　　他不知觉的手轻颤，去看儿子的回信箱，只有两条短信，一条是发送成功的而另一条未被发送，发送成功的只有几个字：对不起。

　　而未发送的也只有几个字：我爱你。

　　苏国昇现在不相信意清说的不爱，在那么大的阻碍下都爱了，现在怎么会不爱了。“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尽念却没有错。”

　　“是没有错，只是我讨厌你！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

　　曾经她一度在想如果死的是他，该有多好。可是当看到苏尽念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还好苏尽念还有一个父亲，还好有他才会有苏尽念这样的少年出现在身边，她经常想如果苏尽念不是他苏国昇的儿子多好，她就可以无所顾忌。但那只是她的梦罢了，现实就是现实残忍而且冷酷。

　　夏季的炎热天气已经有了苗头，强烈的阳光晒的柏油路都发出焦味，带着浓烈的夏季味道飘荡在空气里。只是十几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意清永远也不想再回忆。

　　还是个小女孩的意清抓着父亲大大的手掌蹦蹦跳跳，父亲蹲下身子用纸巾帮她擦汗，“小清子，很热对不对？”

　　意清用力点点头，淘气的将脸上的汗一股脑都擦在父亲白净的短袖上，父亲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洼喃雾。”（方言：讨厌鬼的意思。）

　　意清记得那天很热，热的她汗不停的流，在过马路的时候她跑去扔纸巾，父亲则站在街边等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笑着跑向父亲时，一辆飞速的轿车冲向人行道上浑然不知的父亲，那个对她笑的父亲重重摔向远处，尖叫声冲破她的耳膜。她僵硬的站在那恐惧的看着混乱的场面，她看着从驾驶室下来的一个男人很快和另一个男人上前看父亲，意清慢慢的走过去，那个宠爱自己的人就安静的躺在那，嫣红的血浸透了父亲白色衣服，她不敢在靠近，只是站在离父亲1米的距离失措的看着前面的两个男人。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人带走，也忘了在明白发生什么事后，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个男人的脸和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小男孩看她的眼神，那个小男孩站在车边直直看着她，直到自己被人抱走。

　　只是那么小的她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被判刑的人不是那个男人，直到长大她才明明，那个叫苏国昇的人惊人的权利，找一个人代罪易如反掌。她恨，恨苏国昇！只是苏尽念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是自己最不可预料的事，她记得他，那个当年的男孩。这个少年好的有些让意清退缩，每当自己被苏尽念照顾的时候就会有对不起父亲的感觉，只是苏尽念真的太好，好到她开始慢慢接受他。

　　她知道这样很不对，但就是想靠近这个美好的少年，这个做什么都井井有条的少年。

　　当时苏尽念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他尽了所能来弥补，到最后她表白他被他拒绝，她才确定他是为了弥补才靠近她。

　　只不过她讨厌，就开始疏远，尽量不和他接触。那么聪明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故意躲避，所以他很好的配合着自己，不再联系。

　　意清看着自己咖啡杯里冒气的烟雾，然后转头看苏国昇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请不要再汇钱了。”

　　苏国昇看着起身的意清连忙说，“尽念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意清离去的背影顿住仅仅几秒后，她低低的回应，“那又能怎么样。”

　　苏国昇疲惫不堪，是啊，那又能怎么样。让她接受自己丈夫的父亲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他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眯起眼睛。

　　老爸，你在那边好吗？如果那个夏天你没有离开，我和苏尽念会怎么样？答案是，毫无交集，因为没有你的离开他不会走向我，不会为了弥补走近我。——叶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