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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个故事——寒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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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唐。
恰好是元夕的扬州,凉吹倚在江边的舟挑上,看画舫穿流而过,歌声侬软,慢舞轻摇。
他莫名的想起了一首百年后的词《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这位公子,不上来坐坐么?”一个带着苏浙特有儒软口音的女子笑的招摇,她身后站有一群青衫的小舞娘,正背对着他叽叽喳喳的议论。
“好。”凉吹点点头,扶了扶袖中由九危手中抢来的鱼肠,踏上了微摇的花舟。
“奴家叫紫烟。”女子说。
“这样。”凉吹笑着点点头。“我是花千树。”
一个时代不会有两个一样名字的人。这是凉吹心中莫名的坚持。
他坐在舟上,闭眼听紫烟唱那个以孤篇横绝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姿意天下的年月。
心中掠过一个碧色的影子,心又突兀的一痛,那个女孩笑着对他说:“你真的救过我,真的,所以,你是英雄的。”
一旁年幼的侍女为他斟酒,那样清丽的香味,比啤酒好了太多。他端着酒杯,含笑挥去了在空闲时溜进脑间的记忆,漫不精心的和紫烟调笑,不觉间便谈到了三年前的佛骨舍利。
“那可是盛况!”紫烟满脸的惊诧“难道花公子不知道?”
凉吹摇摇头,没有解释。紫烟毕竟是风尘场上的人,不会去问不该问的问题“据说陛下和娘娘也出来迎接,长安的大街上跪满了信徒,一部三叩首。”
“那你可知道,一座塔?”凉吹问,抿下一杯酒。
“塔?”紫烟摇头。“只知道舍利子,没听说过什么塔。”
正犹豫间,听见画舫外一阵喧哗。似乎有人落水了。
“怎么了?”凉吹抬抬眼,问一旁满不在乎的紫烟。
“不过又是哪个未梳头的姑娘受不了接客,跳河了。”
凉吹皱皱眉,先经历了一场世界混战,又在现代生活了几十年,已经没有办法再对人命那么淡漠。他身子一闪掠了出去,带着金色的光华潜进水里,一个眉目还没有长开的女孩安祥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水漫过生命。
“活下去。”他轻声喊,用金色的身体将她裹住,从水底潜入远方。
当从江面划过时,“龙--”他听见人们的吸企声。
“你是谁…”女孩青涩的声音在他的怀中缓缓飘落。
“凉吹…”他低低的发出声音,将碧色娇小的影子送入岸边的石滩。
他躲在江旁,冰冷的江水在背上汹涌。他总觉的应该去保护她,--或许是这么些年的太平让自己心软了。但当太阳初升,昏阙的女孩紫轻着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是谁…你是不是凉吹?”
紧接着,他看见一摸金色的衣角飘过,从衣衫后传来一个让自己睁大了瞳孔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是凉吹?”
那个女孩又答--“谢谢你,我是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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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第七日了,凉吹失魂落魄的站在城门旁,提着酒,微醉。
他倚在冷冽的城墙上,过往的人用奇异的眼神看他,守城的士兵几次过来想要将他赶走,却被那种极其霸气的眼神惊住,愤愤而返。
“公子,买花么?”一个提着篮子的女孩轻声对她说,篮中放满了晚来的梅花,艳的刺眼。
他摇摇头,将身体侧向一边,却听见女孩的口中说出一个词“江舟城”
“这里是,江舟城?!”他不可置信的问,手指甚至扣进了城砖里。他匆忙跑开,刚好听见马蹄四起,少女笑若银铃,声音隐隐传来:“从江舟……长江……方了。”
从江舟开始,长江才真正的壮阔,往这里而下,便可到任何地方了。
“没兴趣。”
那个声音简短的回答。少女的浅浅的哦了一声,便安静下来。
那是一千五百年前的自己,和想忘却不敢忘的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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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中学篮球场。
南浔点了一根烟,或亮或暗的闪烁着,他吐出一口烟,让清照微微的咳嗽起来。
“你确定凉吹会遇见寒衣。”
“一定。”慕呤点头,“只要回到过去,因为本人的气息和自己最近,所以在阴差阳错中最容易相遇。”
“即使遇见了,怎么办?”清照问“改变过去?”
“不知道。”慕呤说:“至少,他会明白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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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吹真的明白了很多东西,至少他知道当初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白衣人是谁。
他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跟在那匹枣红色烈马的后头。
当初的自己暴躁,高傲,肆意,总是带着不耐的口气看着任何人--甚至包括如今的那群妖孽。
他拍拍自己肩上掉落的花蕊,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莫名的清晰起来,明明过了一千五百多年,手中的茶是哪种味道却也回忆的那样确定。
寒衣浅笑着坐在那里,用适度的语言缓缓的潜入自己的心。或许是知己,也或许是所谓的爱。但终究是让凉吹换了一个样子。
“我是龙,金龙。”他淡淡的说。
但寒衣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哦。”
好像在讨论家长里短。让他第一次发现,春暖花开。
但花开不会太久,在一个月后,三月初七。寒衣就会死在自己手里。
凉吹攥紧了拳,别过身,在桌面不断的写“玄冥浮图塔”。这才是正题…不是吗?
“完全不知道?”“没听过啊…”凉吹站在江舟的长江畔,向过往的鱼船询问。
没有,根本没有。如果不是《天诚宝卷》的记载,他根本就不相信会真的有那种东西。
他再次跃入江中,金龙翻腾,暗色的水波在眉前流动。
“祈安寺…去吗…很灵…”
“呵,那个地方,还真是…好吧”
一段对话又隐隐的传来…终要去了。三年前,他路过祈安寺,听见寺中老僧谈论那场莫须有的反叛,一怒之下冲干了那做古刹。
三年后,寒衣邀他去祈安,直到三月初七。
他从河水中抬起眼,浮出水面,白色的长袍在风中划开一寸寸皎洁。
“祈安”两个方正的隶书静静的沉在月夜里,古木森森,门庭安宁。
他刚用指间触到木门,门却随即应声而开,一个穿着古旧袈裟的老者带着慈蔼的笑意站在门内,用嘶哑却祥和的声音对他说:“进来吧,等你很久了。”
他有些不安,手向袖内微微的探,背上的长弓也绷紧了弦。
老者没有回头,却用手摁了摁佛珠,推开了一间禅房的门。
“凉吹,坐吧。”他很自然的唤他名字,枯槁的手指伸向面前的蒲团“这么多年,你变了很多。”
凉吹失笑,这段问话记忆里也曾有,只不过有些模糊。看样子,自己是代替过去的那个凉吹回答了。
“人会变。”他点头,记忆中,他是这么答的,还要笑一下,好像心情不错。
“嗯。”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竟…一千多年。”
还没有反应过来老者的话,他便完全呆住了。
“呵呵。”似乎很满意凉吹的态度,老者有些捉狭般的笑了“你可以叫我,不动明王。”
“菩…萨?”凉吹惊诧“不动明王菩萨?”
“菩萨而已。”明王含笑。“你可是龙神的太子。”
“我…”他张张嘴,没有说出口。
“按照你们人类的历法,从公元二零一零年开始,诛神寂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