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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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开始了。
树上的知了整天整天地发出聒噪的音节，路边的建筑物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变形。报纸上说这是历史上少见的高温夏季。
穿着白色背心的少年夏无殇，每天悠悠地骑着单车，穿过一条一条栽满香樟树的街道。夏日盛大的光，照着少年仍然稚嫩却已经开始显现轮廓的脸，让人移不开眼睛。
少年耳朵里总是塞着耳机，不知里面播着什么音乐。
带着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在大街小巷穿梭，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短暂的旅行。
而旅行的终点，一定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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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寂的校园里，少年坐在老旧的木制鞋柜前，单车随意停在一旁。少年时不时就着膝盖在纸上写着什么，但更多的时候闭着眼睛，头靠在鞋柜上，像是睡着了。
没有人知道在他身后的是连接着不同年代的时空之门。
来自20年前的信，源源不断地从那个门涌出来。
[喂喂，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可以通信吗？]
[我觉得呢，是因为我们两个有缘分。不准笑，就是因为缘分。]
[喂，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的话，是海。]
[……]
[……]
黑发少年望向天花板，思绪早已不在手中的信纸上。
海边啊……，似乎有同学约自己下周去呢。
夏无殇笑笑，没有回信，起身拍拍裤子，推着单车走开。
黄昏悄悄降临，温柔地包围着少年。孤独伫立的木色鞋柜，在夕照中绽放出柔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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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殇和几个同学去了海边。
连天的海，翻涌着的浪，反射着耀眼的白光。风从各个方向吹过来。
夏无殇借了同学的相机，拍了好多张照片。金色发着光的细沙，碧蓝色深沉的海，拍着岸边黝黑岩石的白浪，还有穿着泳装的漂亮女孩子。回来后冲洗出来，放在信封里一并送给了司徒荩。
很快得到回信。
也是一张照片。一个足球，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你小子还蛮有良心的嘛。]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夏无殇拿着照片，开心地笑了。
夏日的光芒穿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罅隙，模糊了少年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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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又落下，潮水漫上又退去，星辰闪烁着变换位置。
香樟越发茂盛，墨绿色的枝叶覆盖住大半个小镇。
不知名的情绪，沿着心脏细密的纹路，一直蔓延到指尖。
随着时间增长的，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
大片大片的水从心脏溢出来，在无人知晓的黑色土壤，孕育出诡异而丰满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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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即将结束，小镇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学生足球大赛。
本来夏无殇对这样的活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可是司徒荩要求他一定要去看。
[笨蛋，我可是学校足球队的前锋耶，明天也要参加比赛的。虽然隔了20年，但是你还是要去帮我打气。]
于是，17岁头脑聪明成绩一流的少年夏无殇，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坐在了观众席上。
天气倒是很好。天空蓝得不带一丝杂质，偶有几缕白云点缀。光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可以清楚地看见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粒子。穿着拉拉队服的女孩子们，裙子很短，露出健康的白皙透明的肌肤。露天足球场里加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夏无殇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上跑来跑去的运动员和裁判。坐在他身边的同学翻看着会场派发的小册子。
“诶，你看，我们学校20年前曾经获得过冠军耶。”
夏无殇突然转过头来，吓到了身边的同学。夏无殇没有理他，直接抢过手册。
翻开的一页上，是一张彩色照片。因为年代久远而有点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分辨出自己学校足球队万年不变的队服。站在中间手搭着左右两边人肩膀，咧开嘴笑得很灿烂的面目清秀的少年，下巴有一道隐约可见的疤痕。
这是夏无殇第一次见到表情生动的司徒荩。
湛蓝的天空染上一丝金色，似乎一望无垠的草地上，穿着足球队服的少年们，笑着搭着彼此的肩膀。那个名叫司徒荩的少年，细碎的头发盖住耳朵，延伸到锁骨上面，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光线问题，似乎略带棕色。他左脚腕肿起一大块，但是笑得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每年赢了的队伍的照片就可以留在手册上对吧？我一定会赢的，这样你就可以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
夏无殇眼睛突然有点酸。
“中间脚腕肿起来的那个，手册上说了，比赛中途扭伤了脚，但是坚持不肯去医院，继续比赛下去。1个人进了5个球，是那年最优秀的球员呢。”同学由衷地赞叹着。夏无殇只是呆呆地盯着手册，恍若未闻。
[喂，不止是要赢啊，你要做场上最优秀的那个。]
[嗯，一言为定。放心好了，答应你这个笨蛋的，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夏无殇慢慢地把脸埋进手掌之间。
此时的场上，已进入最后的紧张阶段。双方分数相同，展开了争夺战。
20年前，有个叫司徒荩的人也在这个场上奔跑着，汗水湿透了球服。他扭伤了脚，肿得很厉害，可还是努力地奋斗着。因为20年后某个笨蛋的一句玩笑话。
也许我真的是笨蛋，但是你绝对是傻瓜。
最后一秒，一方射门，成功。场内立即沸腾起来。
傻瓜。傻瓜。
一滴泪掉到地上。全场充满着欢乐的气氛，没有人注意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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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打开鞋柜后看到牛皮信封会觉得很高兴，为什么会顶着烈日跑到学校和你通信，为什么听你听过的歌，为什么为你拍海的照片。
原来，早就超过了友情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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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蓓蕾渐渐开放，长成妖艳妩媚的花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