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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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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渊源
第二日一早,刚起床的熙平就得知,昨晚上从她那离开的怡妃,为求天行帝将自己也贬为庶人和女儿作伴,但她在天行帝寝宫外跪了一夜,但天行帝不管不顾,早朝时下旨将前长公主驱逐出境,由韩修齐将军负责即刻将她一路北上,渡沧浪江,直至漓境。
于是一等到下朝,熙平就求见了天行帝,求他答应让她送长姐一程,气色并不好的天行帝应允了她,并无太多刁难。于是,熙平便只带了阿流,骑了匹快马,便开始追他们,终于在皇城外三十里处追上了。忽然到来引起烟尘滚滚的两骑给平缓行进中的队伍造成了不小的骚乱,但韩修齐毕竟是统帅十几万水师的大将,一声令下,众将士便听令恢复了平静。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韩修齐率部下齐齐跪下。
“韩将军不必多礼,请起吧。”熙平下马,扶起韩将军,“熙平只是来送姐姐一程而已。”说完,她已经看到了这支队伍中唯一的马车,走了过去弯腰钻了进去,阿流紧随其后。马车内,她那已经褪去公主光环的姐姐,身着粗布麻衣,一看到她,冷淡一笑:“你只不过是赢在一时而已。”
“妹妹也不是为了送你而来的。”熙平愣了神色,原本想说的话全缩了回去,停顿一下,说了句“一路保重”就转身掀了帘子,走出马车,问道:“韩三公子何在?”
几步之外的青衣少年立即抱拳,单膝下跪道:“微臣在此。”
“你随我来。”熙平牵了马,带着他走了一程路,远离了队伍,才开口问道,“昨晚宴会时,韩公子是否误拿了点什么?”
少年想了想:“公主是说,微臣觉得味道不错的小点心?”
“除此之外呢?”他摇了摇头,熙平便直白地开口,“韩公子再想想,是否看到了一支样式普通做工一般的银钗?”
那少年微抬双眼,迷茫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曾见过。”
熙平微恼,眉心蹙成一座小山,“那是母妃留下来的遗物,韩三公子若是捡到了,请务必交还给我。”仍是没得到回应,熙平的恼意转化成失落,“那就算了,打扰三公子了。”她看了他一眼,他比她大上三四岁,但却早已经在军中磨练多时,看上去体格强健,但是他长着是一张娃娃脸,单从面相上看,即使是斜飞入鬓的英挺双眉也还是没办法使他看上去比她大多少。连逸心提到过一次他的名字,熙平一时之间记不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很快说出了自己,熙平皱了皱眉,感觉到了点不对劲,但还是说出了口:“三哥?韩三哥?”
“对。”少年故作严肃地应了一声,眼里却早已是笑意盈盈,再一抬头看到她眼里的迷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索性开口如此说道,“小妹真乖。”
小少女领悟到自己受了骗,立即瞪大了眼睛怒视他,她身后的瞬间拔刀出鞘,一时间冷光盈盈,他们对面的少年依旧笑得开心,说道:“在家中我一直都是老幺,今天听人喊我一声‘三哥’,果然感觉不错!”
话音未落,阿流已经纵身而出,挥刀向他而去。少年不慌不忙,只守不攻,数十招过后,少年突然说道:“公主说的东西,微臣好像记起来了。”
熙平忙冲过去,喊住阿流,让她收刀。
少年整整衣衫,慢慢从衣袖中抽出一支细长的钗子,熙平接了过来,确定了那的确是自己遗失的那一支,立即收好,怒斥道:“胆敢欺瞒戏耍本公主,你可知罪?”
“公主日后会君临天下,这一点的容人之量怎么会没有?”他泰然自若地抱拳,向她作了一揖道,“小臣谨代表韩家上下恭送公主殿下。”
“阿流,我们走!”熙平一甩衣袖,转身就走。刚翻身上马,突然灵犀一动,调转马头,看向正目送她离开的韩三公子,“韩沧浪,你等着。”说罢,绝尘而去。他的名字,和他家族世代守护的国界同名,她记牢了再也不会忘了。
韩沧浪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回了众人之中,向父亲解释公主已经离开。于是之,这一支队伍又开始前行,马蹄声、车辙滚滚声,声声不绝,压过了逸散在空气中的轻叹。
回到宫中,熙平感觉出了宫中上下莫名的谨慎,趁着小太监给她传口谕让她一回宫就立即去太傅处听讲时问他情况,小太监紧张得浑身冒汗,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道:“陛下下旨,要将随玉公主下嫁给岚国国主,止两国之战。如今宁王、安亲王都已经在御书房外。”
随玉公主,是熙平最小的姑姑,天行帝最小的妹妹。她的生母,是宁王中年所得的第一女,如今的太妃。当年太妃嫁给天瑞帝后,为他诞下了他最后的一儿一女,即如今的安亲王以及随玉公主。天行帝得到帝位之时,安亲王还是三岁小儿,随玉公主还刚刚会说话,而且太妃一直置身事外,宁王又素来只效忠于帝王,故而没被波及。名为皇亲贵胄的安亲王和随玉公主,在天行帝登基之后,便被宁王抚养,远离政事。天行帝登基之后一两年,宁王妃怀孕,为花甲之年的宁王诞下了继承人——莫非。如今,天行帝安排年方十七的随玉公主出嫁,平时谨言慎行的明朝唯一异性之王,宁王府上终于有了动静。
“太傅那,本公主过会再去。两位王爷难得一起进宫,本公主要去看望他们。”熙平说完,太监抖得更厉害,熙平视而不见往御书房而去。
至御书房时,宁王和安亲王都已经被请进了御书房,她在外面没等多久,天行帝也使人宣她进去。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素来雷厉风行而今总是带着倦意的父皇,也不是虽年事已高但仍风骨依旧的宁王,也不是她那正值弱冠之年风华正茂的小叔叔,而是立于安王身后年约十五,安静恬淡恍若置身事外的少年。但身处御书房的警觉也只让她多看了他一眼,平静地依次拜过天行帝、宁王、安亲王。
“皇兄,”熙平坐下之后,安亲王立即离席,跪下道,“先皇在位时,已经给小妹定下婚约了。”
“是吗?朕不记得了,你且说说看。”天行帝闭上了眼睛说道,有隐隐的不在意。
“先帝在位时,将当时仅三个月大的随玉指给了归落尘,您的敏柔皇后的胞弟。他在您迎娶敏柔皇后之时,便被您驱出皇城,至今下落不明。但是婚约仍在,因而随玉才至今未嫁。”安亲王回答道。
“朕问你,”天行帝倏然睁开眼,眼神锐意,“是随玉一人的婚事重要,还是国家平安重要?”
跪着的安亲王握住了拳,沉声回应,“国家为重。”说完,又补充道,“可是就算将随玉嫁给岚王,以岚王时常失信的性情看,也不一定能平息战乱。”以往公主和亲,只能换来至多十数年少则几年的表面平安而已,岚国对西南的重镇的骚扰从未停过。更何况如今天行帝重病,熙平尚幼,岚王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熙平你说。”听到天行帝叫唤自己,熙平立即跪倒安亲王身边,回答道:“国为重。”她的父王,要听到的只是这几个字而已,安亲王是关心则乱,忘记揣度圣意了。
“朕再问你,日后你若要为这个国家牺牲你的婚姻,你当如何?”
“臣女便牺牲婚姻。”熙平平静作答。
“此事不必再议。”天行帝拍板做出定夺,再看向宁王,“老王爷有什么想说的?”
老宁王站起身,语气沉重,“连破敌将军在前些日子的战乱中受了重伤,军医尽力救治,也没能熬过去。皇上如何安排连将军身后之事?西南战线折损一员大将,皇上认为该派何人代连将军之职?”
天行帝抚额,“连老将军可有说过什么?”
“老将军说,连将军自幼追随他戍守边疆,大半生都在各边城之间奔走,他希望连将军就葬在前线。”
“就依老将军之言,封连破敌为卫国将军,葬于前线。先由破敌的副将顶起职位,朕再想想派谁过去合适。”天行帝说道,“若无其他事,就散了吧。熙平,你留下。”
御书房仅剩下熙平,天行帝闭上眼道:“落尘是落星的弟弟,朕就这么将他的未婚妻安排去和亲,对不住他们姐弟。你代朕走一趟般若城,向他解释一番。”
“他在般若城?”熙平不禁问道。明朝与西南的岚国之间国界绵延万里,七座重镇以北斗七星命名,二与西北的振国之间国界虽然狭长,但大多是不可攀越的崇山峻岭断崖,两国真正相交的就只有般若城这一座城池,般若城便是明国的门户,一旦般若城被破,真国骑兵踏平平原良田就如入无人之境。至今,般若城依旧固若金汤,捍卫明国安全。
“般若城,成星尘。”天行帝说道,“你明日就出发。”
“臣女遵旨。”熙平止住诧异回答,然后退出御书房。她有点不敢相信,那个销声匿迹十余年的人,如今已是一城之主。她小时候听说过他的聪慧过人,文武全才,也知道即使他失踪十余年,至今还有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