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尽处雪自寒》长歌笑三生

21、晚宴

　　（二十一）晚宴

　　东方玦的四王府虽然比不上太子府的华贵奢侈，却也不乏皇家风范，再加上东方玦一向治理有方，整个王府里的侍卫和仆役均是训练有素，看在永威帝和沈慕云的眼中，不禁又对这的确称得上是才品俱佳的四王爷赞赏有加。

　　说是宴席也不过是因为有皇帝和丞相的参与，其实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一张做工精致的雕花红漆桌正正立在前厅内，桌面上的膳食色味俱佳，引得人也颇有些食欲。

　　永威帝看着一桌子正襟危坐的人，笑笑道：

　　“都不必这么拘束了，也就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别个个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朕可受不了。”

　　“父皇，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儿臣等人可就不客气了。”永威帝话音未落，坐在他附近的东方瑜就开了口，眸光闪闪，眼里全是桌上那些美食的影子。

　　“你这个混小子，成天跟着你四哥，倒也没学着他半点沉稳。”

　　永威帝嘴上不轻饶，但在说话的时候目光里却柔和地紧。东方瑜也是从小就知道父皇对于他，虽不似太子那般宠爱，却也关怀有加。故而在这种场合里，他更愿意将那龙座上的上位者当做一个普通的父亲般敬爱，语气里也就不知不觉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来开这个口，他那个循规蹈矩严以律己的四哥一定能让这顿饭吃得如同上朝一般，那可不是他来赴宴的目的。要知道，他可是相当喜欢东方玦府里的厨子那绝佳的手艺的。

　　“既如此，大家便一起来尝尝这四王府的佳肴吧。”沈慕云顺势接了口，对着永威帝微微点头，两人便先动了筷子。

　　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众人也吃得比较惬意，桌面上时不时还冒出些笑语，远远望去，倒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冷雪寒坐在东方玦身侧，很难得的规规矩矩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

　　这种时候，他和东方瑜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放着这么好吃的美味不好好品尝，那些人总喜欢奉承来奉承去的，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反正他也不认识几个人，索性就一言不发好了。

　　“呀！！”

　　冷雪寒正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东方瑜一声惊呼，其实声音并不算大，却还是吸引了冷雪寒的注意力。

　　他把头抬起来，正对上东方瑜有些黯然委屈的眼神，仿佛是被人拿走了什么心爱之物般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自己，又好像了然于胸般无奈地收回了目光。

　　正欲开口询问，冷雪寒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接着便是筷子轻碰的声响，他看见的，是东方玦停在他碗前的手。

　　顺势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东方玦的视线并没有如预期中一样在自己身上停留，仿佛刚才的举动并非东方玦所为一样。

　　冷雪寒的思绪稍稍游离，接着低下头，慢慢咀嚼着碗里多出的水晶虾，只觉得那东西甜得有些过头，那滋味从口中蔓延至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就在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直站在东方玦身后的福伯忽然离开了，不过一会儿便再次返回，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也会意地将早先预备好的甜品依次端上了桌。

　　“玦儿，这是？”永威帝看着轻放至面前的青花小盅，不禁觉得新奇，继而开口问道。

　　可众人哪里知道，这边东方玦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并未吩咐过府里的厨子做什么甜品，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转头看向冷雪寒，身边的人却先他一步起身，对着永威帝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正身回答道：

　　“启禀皇上，四王爷前几日上朝听闻皇上最近风寒未愈，咳嗽不止，眼见皇上龙体惹恙却又为国事操劳，实在颇有些忧虑。”说道这里，冷雪寒顿了顿，眼角轻轻瞟了瞟东方玦，看着对方有些莫名的表情，心里一阵好笑。

　　“今早皇上驾临王府，王爷就吩咐草民准备些润喉祛咳的膳食给皇上您预备着，还说皇上不喜太甜太腻的吃食。于是草民就做了这冰糖雪梨汤，希望能为皇上趋乏。”

　　不慌不忙地回答完，冷雪寒干脆将目光直接转向了东方玦，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对东方玦说：我说的对吧？

　　东方玦是何等人，早在冷雪寒一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冷雪寒的用意了，再加上冷雪寒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很清楚地知道，冷雪寒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其实隐藏着巨大的情绪起伏，只不过不在面上表现罢了。

　　东方玦便也站起身，对向永威帝探究的眼神说道：

　　“启禀父皇，这琉璃一手甜品做得极佳，儿臣这才吩咐他去做了些准备，恭请父皇品尝。”说罢拱了拱手，复又站直身体，静静等待着。

　　“噢？既是如此，朕倒要看看，这小小一盅甜汤是否有你们说得这般奇妙了。”

　　示意东方玦和冷雪寒坐下，永威帝便打开盅盖，一股倾入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盅内的雪梨肉晶莹剔透，泛着灿烂的色泽，看得人食欲一振，连日来干涩枯燥的咽喉仿佛在端看这汤肴的过程中渐渐舒爽。

　　仰起头饮下一口，恰到好处地湿润和甘甜包裹着整个口腔，汤汁滑过喉咙深处，将那些折磨人的刺痛消除了不少，使得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喝第二口。

　　“这东西味道果然不错！”永威帝一边喝着，一边示意众人也跟着品尝，一时间，桌上弥漫着对冷雪寒厨艺的夸奖和各自回味的感想。

　　冷雪寒早在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跟东方玦坐在一起，他还是时刻记得要保持面部表情一致。不然他偶尔微微一笑的表情和东方玦那万古不变的面色一对比，那份发自内心的自得看在别人眼里还不知道有多明显。

　　因为这样的喜悦，他只想，与他分享。

　　喝完最后一口，永威帝转向东方玦，眼中的赞许之色不言而喻，“玦儿有心了！”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东方玦立马回应，脑中也终于反应过来冷雪寒在晚宴之前消失那么长时间的原因了。

　　这个琉璃，难怪七弟说他谎话说得比真话还真，倒是真的不委屈他！

　　对上冷雪寒看向自己的眼神，东方玦心头一软，这人，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般，虽是心思缜密玲珑剔透，却真真是因为为自己着想，才会有这般主张啊。

　　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扬，竟然也不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