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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密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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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定妒,菊定羞。
厉王府依旧,红霞冉冉,九月霜风惊煞着一池的姿燕,丹桂一摇飞舞朱砂漫天,相伴朱砂的还有随风飞垂在酒壶上缠缠绕绕的红线三匝,一袭的白衫倚着丹桂,雪色的发带追着发迹的方向延展,壶底对天,又是一饮,怎么办,我的匕首还是向你刺去,剥心一般,墨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少年仰头,漫天的朱砂都是你的血色。
“公子,三天后就是九月九了,皇上说重阳在留客楼有饮菊宴,届时经政等各界人士均会到场,也请故友一聚。”
丹桂下的人静若处子,丝毫未动,扬颈续饮,“那不是还有三日,三日后再说。”
“公子,这……”茗烟眉端一簇,我的祖宗呀,这你让小的如何回当今圣上啊!
“你就这么回,怕什么,他既说是故友,我阮畅还要把他当作当今圣上吗?”说话间眉宇间宛如新月乐颜,笑的严肃而玩虐,不用回眸审视,也读的茗烟丝毫不差。
“是,公子。”
“还不走?”阮畅坠下一枝丹桂,唇尖一吻。
“小的想问----公子准备在这厉王府呆到何时?已经三天了……”
“三天怎么了,本公子要在呆三天,老爷要是着急,你就让他在阮府也建的一模一样的亭台楼阁!”
茗烟哑言。
阮畅啊阮畅,明明不想让她进宫,何以无谓的替她找好理由;
明明知道告诉她上蓼形势,会是如今的结果,怎就还是不惊风云的等你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明明知道不忍不帮,明明知道帮了就一定有银光一刺,明明知道,这一刺刺的定是满天的朱砂落;
明明惜的是这熟悉的气息,却要说这里的琼楼玉宇;明明自己很伤,却要一副玩世脸皮、厚皮囊。
脑中又响起那道清脆的女声“你叫阮畅吧!”
“你怎么知道?”
“你腰间无双的白玉是小女子所雕!”“我叫陆墨顷,谢谢你今天破费宴请天各楼的宾客啊!呵呵~”
真是夜莺啼玲的笑声。
想帮你做你想做的,仅此而已。
“砰!”一株丹桂雷动,好强的力道!竟在这满天朱砂里横添一道翡绿。
一枚流星镖深刺丹桂枝干,阮畅上前抽动红缨,从镖心中剥落一字条,“城外三里绕西风,有抹红巾系英候”。
阮畅心中生疑,看来墨顷已无大碍,这么快就有反应了。阮畅勾唇,收起酒壶,出王府,朝城外三里的西风楼而去。
西风楼原只是一处供传递文书者或来往官吏中途住宿、补给、换马的处所,在淳玻城定做玥稽国京城后,西风楼逐渐发展成了酒楼、茶阁、赌坊、烟雨,凡是进了这楼门的,都可以雨露均沾,丝毫不负天下人言“淳玻城外一点妖红”的美评。如今这点妖红日日门庭若市,夜夜灯火不息,已很是有些京城中心街区烟花柳巷的味道。
阮畅一进西风楼,灌耳的吵杂,各种吆喝声,各种争论声,只能看到每个人都声色并举,眉飞色舞,却丝毫听不清时人都说些什么。
陆墨顷选这样一个地方,还真是明智之举,反正在这里你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买,销金窟一个,根本无所谓密或不密。
阮畅上至三层,找了处东边浸阳的位置坐下,这里好生稍安静些,便一圈一圈取下酒壶上绕的红线,起身,取一端系在最东边的灯盏上,垂的很长,荡在空中,阮畅按字条安排妥当,便要了壶南山寿眉,饮的神采奕奕。
“‘撞钟山鹤起,煮茗石罂香。’这位公子好品味!” (此诗是元代溧阳人仇远《广教寺》中的诗句,这南山寿眉便是溧阳著名的白茶,此茶茶条索微扁略弯,色泽翠绿披白毫,形似寿者之眉,香气清雅持久,滋味鲜爽醇和,汤色清澈明亮,饮者心旷神怡,神采奕奕。)
阮畅回眸,好一个先闻其声,穿过楼间的镂空雕花,花中有玉,此玉黑如纯漆,玉身飘青色发带,从花中转角而至。
阮畅收回视线,心想,这纨绔,却是别致,还在梯间,就已知这里有人饮南山寿眉。
“公子的红线系的怪呀,他人的红线三匝都是姻缘桥上两头牵,公子倒好了,系在这红盏上,还只系了一端,另一端随风而飘,这再怎么飘也飘不到朝(zhao)烟楼啊!呵呵---”阮畅回眸,只见一墨衣少年朝自己径直而来。
少年上前而坐,说话间自己斟着阮畅点的南山寿眉肆意而饮。
“哦,那依这位公子看我这红线是系在丹桂、妖桃还是绛鸢上才能等到姻缘呢?”
“哈哈~公子说笑,我可不是卜卦的先知,哪知这些啊!”墨衣少年唇角一扬,笑的诡魅丛生,微微拂扇却丝毫体察不到言语间的谦恭。
“公子,在下有一红缨,可系在公子的白竹翠玉坠上,公子看可好?”
“哦?如此甚好,请阁下取出容在下一试。”少年合扇,掌中一击,竹颜轻开。
阮畅从怀中取出流星镖上红缨,递予墨衣少年。
“公子这红缨配再下这白竹翠玉,果然是韵味不同啊,一个犀利妖娆,一个温润水嫩,就像你这红盏上的红线说不定配块儿西国白玉会前途无量啊!”
“多谢公子指点!既如此,再下取了这红线作罢。”阮畅起身取下红线收入怀中,作揖而退。
玄竹殿,玥稽国皇城最别致的一处楼宇,此楼浮在池中,池水曰剑池,剑池上未设通廊,入玄竹只能乘舟穿红蕖如梭而至,当然,若是来人轻飞如燕,可踏池飞檐,那自令当别论;殿内,一女子袭月白色长纱正伏案习文,眉间凄婉中又嵌着一股凌厉,有些冰凉,似着殿内也因她而显得寂静无乐。
“小姐,该吃药了,您身子尚未痊愈,这玄竹殿耸在剑池阁间,楼高风利,可千万不能再受了风寒。歇歇吧!”鹊儿,端着药碗栖在书案边,痴痴的望着墨顷。
墨顷逆锋劲速一提,搁笔置案,那纸上俨跃着苍劲老辣,丝毫不露女子之秀韵。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引塞下曲六首李白)
“鹊儿,墨儿回来了吗?”鹊儿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一俊俏的声音。
鹊儿收起药碗,静退出殿。
“墨儿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小姐莫不是不放心墨儿办事?”肖墨瓒说着便坐到案前,说话间一枚紫果便惨遭毒手,“这准皇后的待遇就是不同啊,啧啧,名茶,异果,就差个喂果的人吧!哈哈----”肖墨瓒诡笑。
“陆小姐,张嘴,本公子牺牲一下喂你个番邦进宫的紫藤果”肖墨瓒提溜个紫果凑到墨顷嘴边,墨顷顿时一脸黑线,还牺牲一下,啧啧----墨顷懒的接他的玩笑,转身,席侧椅而坐,“可见到阮畅?”
“见到,他可笑死了,堂堂一大通钱庄少爷,竟然给灯笼上绑了红线三匝,弄的本公子好像月老,估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断袖呢!”肖墨瓒弹起的紫藤果准准的落在嘴里,贝齿间的那个惬意呀。
“墨儿,好好说话。阮畅怎么说?”
“阮畅说:再下,娶了这红线做吧。”肖墨瓒做兰花指,女声状,墨顷扑哧一声,笑的眉角飞扬。“看!我就说嘛,肖某办事,肯定无双嘛!”肖墨瓒堆了一脸的邪笑。
墨顷豆大汗珠噼里啪啦的就往下落,这小子怎么自我发展的如此面厚,实在是……本姑娘误人子弟。
“唉~陆墨顷,你说你那个阮公子,会去吗?”这肖同学双手托腮搭在案上,一脸的严肃,难得的乖巧状。
“去哪儿?!”
“啊!你不是让他去虢国啊!!!”这家伙惊的这个脸都要挤过双手掌心,掉在案上。“你不是说‘有抹红缨系英候’,难道这英候不是那个沈翎奚啊!”
“你见过有妻子这么费尽心思的给丈夫找妾吗???”陆墨顷真是无言死了,这丫的再笨也不至于这水准吧,我貌似没把你教的这么糟糕吧。
“那你说英候是谁??” 这家伙倒是反问上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请教哪个。
墨顷端起茶杯,轻推杯盖掩了掩浮茶,眼皮都懒的抬一下,只吐两字,“元朔。”
肖同学胳膊一倒,噗通一脸栽在案上,“你竟然把手都伸到上蓼去了,他家的庸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己去想!!!”墨顷,真是懒的和他废话。
“好吧好吧,我是撤了,你就折腾的吧,到了哪个也安生不了了……”
墨顷看着肖墨瓒渐远的背影,心里终是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她现在若是不插手上蓼国,不提醒提醒那个太子元朔,怕是终不能保家乡一方净土,翎奚,你懂吗?
阮畅从西风楼回来,直奔阮府,箭步如飞,张管家一路小跑跟着阮畅后面喊“老爷!少爷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张一堂,我爹呢?这都半个院子了,人呢?”阮畅一路前行一路问。
张一堂已做着阮家的管家二十三年有余,已是银须霜鬓,跟在这已快弱冠的公子身后,气喘吁吁的回话“公子,老爷在白柳阁同上蓼总参事邹亭议事,已是半响了。”
“哦?”阮畅收住了脚步,心中思忖,上蓼总参事邹亭?“那本公子回正厅等老爷,你帮我转告那个上蓼的总参事,明日本少爷要在西风楼见到他”。
“是。”张管家恭敬道。
“嗯,本公子有东西请他转交上蓼的友人。”
“是,公子,老奴明白。”
“爹!”
“逆子!还知道回来,成天就是野在花鸟间,也不管你爹娘的死活!”
“爹,山林花鸟有何不好,两袖清风,茅草一屋,饮酒续弦有什么不好,钱多很好么???”
“少跟我说你这些个腾云驾雾的道道,你就直说吧,这次回来想干嘛?”真是知子莫若父。
“爹,你的赤霄呢?”
“你要赤霄干嘛?!”阮老爷子一脸愁花,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家伙。
“儿在上蓼有一好友,名上官乾,其父就是丰州城城主上蓼的镇北将军上官雷泽,九月十九就是上官雷泽的耳顺之寿,孩儿想以赤霄作为贺礼拜上。”
“你这又是唱的哪出?镇北将军过寿,贺礼无可厚非,也犯不着如此厚礼吧?”
“爹可知,上蓼太子在哪里?”
“太子自是在京都晔城。”
“爹爹,怎么这会儿消息不灵了呢?”阮畅扬眉,“太子正在丰州城。爹想想看,上蓼经济封闭,常年多入少出,白银外流,这种情况无论爹爹多精明于商,都是不易使白银入庄,此问题本质在经,但是若要解决此问题,却一定要从政入手,而现在上蓼皇帝元琛年迈,守旧固执,定不会开放通商,而现在各方势力又蠢蠢欲动,正是我们大通钱庄在上蓼稳扎根基的时候,而起偏偏天赐良机,畅儿与丰州城城主之子上官乾私交甚好,此时太子又随事丰州城,爹爹难道舍不得用个赤霄佑我阮家天赐良机?”
阮畅这一段分析,瞬时让刚还怒火加疑云的面容凝固,忖方久,“你有把握?”
“畅儿自然有!不然也不会找爹爹寻赤霄剑!”阮畅勾唇,眉宇明眸浅弯。明明拿到赤霄已是成竹在胸,可阮畅的满意和幸福的笑容里,却滋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有时候,成就的不一定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