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丹州 ...
-
山里的黎明异常清凉，草叶上的露珠儿晶莹剔透，太阳还藏在别的山峰后面，因为静，鸟鸣异常的清晰、悦耳。
“玄霆公子，醒了吗？”玄霆听到于尚志轻声询问。
“恩，于公子起的好早，刚刚醒来。”他二人昨晚睡一个行帐，他原本便是容易惊醒的人，自然知道他一夜醒来数次去巡夜。
已有一护卫打扮的人为他端上梳洗用具，梳洗完毕，与于尚志一同出了行帐，但见岳十一娘与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正在用早点。
“玄霆公子一夜好睡？”十一娘见他出来，微微一笑，放下碗筷，垂问。
“还好！十一姑娘呢？”他见那梨花木的小桌上还放着另两副碗筷，知道是为他们准备的。
“很好！公子一起用早点吧！”
“玄霆就不客气了！”他与尚志一同落座，只见一人一碗百合红枣薏米粥，桌上三五碟清淡小菜，配上一碟春饼，自是精致、爽口。
“公子莫不是嫌弃我们的早点？”见他打量食物，另一个姑娘突然打趣。
“当然不是，怎么会？”他边喂了口粥边用余光看那姑娘，她相貌清俊，比十一多一分潇洒少三分从容，说话总含三分笑，却是真的爱笑，也容易笑的人。“玄霆只是想这山间，竟然能吃到这样精致美食。”他回答的正经。
“我们带了厨子。”女子笑答。“十一，这玄霆公子还真有意思。”她们之间并不拘礼，可见是极相熟的。
“江蓠，仔细饭食掉在桌上。”于尚志说。
“尚志哥哥真是扫兴。”叫江蓠的女子翻个白眼，又仔细吃着东西。
四个人都是教养良好，吃饭时决不说话，如说话一定将碗筷放好，身子不摇不晃，饭食不会撒在衣服上，一样的优雅规矩，心内都道，原来都是出身不凡。
吃完早饭，其他人已将行帐收拾妥当。
“公子要往哪儿去呢？”于尚志问。
“想下山去。”
“哦！我们正要赶往丹州，公子若愿意可与我们结伴而行。”
“那当然好！”吹一声口哨，一匹黑色骏马从远处奔来，停在玄霆面前，头蹭着他。
两个女子坐在宽大的马车上，另一辆马车装载他们的日常用品，于尚志及其他人均骑马。
“玄霆公子，这个给你。”江蓠在马车里喊道，边喊已经扔一样物品给他，顺手接了，原来是瓶伤药。
“于兄从何处来？”不几个时辰，他们二人已开始称兄道弟。
“我们是永平人，这次出来也是行游。”
“听说大康松渊太子出访大云国，带了不少名门子弟，十日前离开龙阳。”
“玄兄果非等闲之人，我们三人正是跟随太子出使的官宦子弟，几家原本就是世交，使团行的慢，一路礼节又多，繁琐的很，我们三人就偷偷离开，打算自己一路上游山玩水。”于尚志果然是贵公子，闲谈中也并不掩饰。
一路无话，到达丹州时已是傍晚。
寻店住宿，第二天几人就往那繁华热闹处去了。丹州其实并不大，但是真的繁华，因为买卖有绒奴隶而繁华不已。这里的奴隶市场举国闻名，各地贩卖有绒奴隶的人贩子会从丹州购买奴隶然后去外地贩卖。
丹州之所以成为贩卖奴隶的中心城市，是因为丹州西面的朱屏是原来的有绒旧土，现在那里依然还生存着很多有绒族人。
不可否认，这是人间地狱。
成千上万个有绒人一个个被用铁链锁住，宛如畜生般被关在笼子里。他们大多都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眼神空洞茫然，更或者充满了恐惧。没有谁敢说话，因为稍有声息便立刻有看守笼子的大汉甩一鞭子上来，打的身体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难闻的味道。
看到这些，十一娘与江蓠有些害怕，略微退一步，但立刻镇定身形。
早有奴隶贩子看他们几人衣服光鲜华丽，凑了上来。
“几位公子、姑娘，想要买几头啊？要公的还是母的？”这人衣服肮脏，外披着一件外套，只搭在肩上，走路左右晃动，还“噗”的吐一口痰，满口黄牙，说话间吐沫飞溅、恶臭扑鼻。
几人赶快掩鼻后退，“这小母崽子虽然个子小，却很有力气，姑娘买回去作个粗使丫头？”他随手指站在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孩子，头发披散，看样子十一二岁了，只穿着一件破麻口袋遮蔽着身体，看人时瑟瑟缩缩，带着恐惧。
见那孩子瑟缩，他使劲几鞭子都招呼到孩子身上，“你这畜生退什么退，让这几位公子、姑娘买回去是你的福气。”说着又要去抽。
“住手！”江蓠急道，她说着已经夺了他手中的鞭子，“朝廷已经下令禁止虐杀奴隶，你是想把她打死怎的？”
“姑娘真是善心，只是姑娘若是买了她，她是姑娘的奴隶，小的自然不敢打她。”这人贩子陪着笑，“但她如今还是小的奴隶，任打任杀，还是小的说了算的。”
“你……”任江蓠伶牙俐赤此刻也被他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开个价吧！”一直一言不发的十一突然说。
“还是这位姑娘爽快，这个年纪小，小的也不敢胡乱开价，四两银子您带了她去，若是要批发价格还有的商量。”
“怎么商量？”
“其实我们丹州主要是批发奴隶，很少零售的，若是您十头以上一个价，百头以上又一个价，向我们家这样的即使是千头、万头，只要您有银子，我们便给您准备好货。”
“若是死了呢？”她又问。
“谁家每日还不死两、三头奴隶的，您放心，王字号出去的，就是您杀了她也不必担什么人命，有绒奴隶，还比不上您家里死的牲口呢！”
“我们从京城来，要的是大宗的买卖，你作不得主！你们这里谁管事，到福临客栈寻我们，我们姓于。”于尚志上前说。
玄霆只冷眼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不过这两个孩子我们现在就带走。”尚志指指刚才那削瘦的孩子和她身后另一个孩子道，然后扔了一锭银子给人贩子。
“好好好！真是这两个小崽子的福气！”去解了孩子身上的镣铐，放出笼子。
那小女孩一直将比她矮小的孩子藏在身后，防备的看着任何一个人。
十一看着她，与她对视，然后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遮住那残弱、娇小的身体“身为女子，维护自己的身体、尊严、性命！”对这个小人儿说。
一行人离开奴隶市场，瞎逛一会儿，回到客栈，孩子们被换洗一番安置好了。
是夜，那些人贩子并没有来找他们。
夜了，微凉。
江蓠清醒的知道与她同床的十一出去了，但她并没有理睬，谁都有权力独自呆一会儿，她放心的接着睡过去了。
她坐在院子里，仰望夜空。
“你很喜欢独自呆着啊！”他在她背后叹气。
“你很喜欢偷窥别人啊！”不回头，却也反击了。
“伶牙俐齿，果然是那夜我遇到的真是个精灵人儿！”他说笑着坐在她身边。
“真是过奖了！”她也是微微笑了一下。
“从那晚后，就不见你说几句话。也不搭理我！”
“哗！我原本就是安静的人。“她故意幽默的说，很是勉强。
“看出你今天心情不好。”他却突然沉寂。
“那么明显吗？”
“是！但大家都决定不打搅你，你需要安静。”
“你明白？”
“是，你被震惊了，显少被什么震惊吧？也许是那种走路是踩到一条蛇都要若无其事、处变不惊的继续走下去的人吧。但是那场景总会令你恐惧。连死亡都不惧怕的人，怎么能惧怕人世的悲苦？”
“我将所有的心思写在脸上了么？”她不由笑了。
“不，是我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只是想不到你会买那两个孩子，从未看出你的心能善良至此。”
“原来在你心中我这般不堪。”再一次笑了。
“不！因为直觉，那里有千百个那样的孩子！”
“明天你就知道了！”回屋去了，但临进门前，回眸对他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丹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