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婚》阮梦霑

50、第十七章 秋 水（上）

　　1
　　“视频中的妖娇就像个斗牛士一样，每一秒都处于危险中，可是却被她灵活的抖动红布，我们便看到对方明教像头疯牛般的跑过了头。”
　　“很华丽的打法，但是这样的打法只适合校场玩弄下对手，野外碰到一群人，还不立即死翘翘？”
　　“楼上的，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像那些RMB战士一样，顶着炮火向前冲？”
　　“华而不实，看着好看，但是真正打架这样能行吗？”
　　“我觉得那个明教很傻X，还砸了那么多四级石头，连个三级不满的女孩子都打不过。”
　　“有钱的当然不会讲究什么PK技术了，只要把技能都按一遍，对方都倒下了，哪里还花心思研究游戏操作？”
　　“这就是游戏的暴力美学啊，打得那么激情那么好看！”
　　“晕菜，居然把隐身连着用，这个天山在野外就是被秒的货。”
　　“你有本事，你拍个视频给大家看看？”
　　“妖娇这个也叫PK？她就是一直在跑，把对方给磨死了。”
　　“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啊，你管人家怎么打的，反正是她赢了。”
　　“上次我看她打逍遥很猥琐，这次看她打明教，隐身都是瞬隐即现，有恃无恐，艺高人胆大啊！”
　　“妖娇出品，必属精品！”
　　……
　　和现实一样，这个游戏世界也只分成两种人，有钱人和穷人，在游戏里，我们简称为RMB玩家和非RMB玩家，一派是花钱玩游戏的玩家，另一派是不花钱或者只花很少钱的玩家。如同政府告诉我们，老百姓都是相同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一样，游戏官方也宣称，这是个公平的游戏。
　　可能很早以前确实如此，可是后来，每一次的更新都在拉大双边的差距。游戏商不可能免费开发游戏，他们也要赚钱，于是他们的方便之门就向着他们的衣食父母大开。每更新什么新装备、新道具，表面上看获利的都是那些RMB玩家，可是笑得最开心却是游戏代理商。所以很多人都说，网络游戏就是一群穷B陪着几个富B玩。游戏商还留着不花钱的玩家的理由就是——让他们这些人陪着那些有钱人玩，这样有钱人才会有成就感。
　　现实中我们看到某个人开了兰博基尼、法拉利，就会大赞，哇，这人了不起！游戏论坛上每次贴出某个RMB玩家的属性图，也会引来大量的围观，他们会在那里计算这个属性，说，只要再镶嵌块什么什么的石头，这个属性就会很完美了。我记得有个帖子里，有人问那个RMB玩家，你投资了多少钱？那个人回答说，我这个不叫投资，顶多叫投入，投资是为了赚钱，可是我几十万丢下去，连个水泡都没见到！我觉得这就好比去赌场玩的人，几百万的输了下去，别人还是会佩服他，因为至少人家有那个资本去赌。
　　这些花费巨资的玩家在游戏里就被称作大神，各种排行榜上都是他们的名字，宣告他们的独特性，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焦点。我们能看到很多女性网游小说的名字都是惊人的相似，《推到大神》、《我和大神谈恋爱》、《我和大神不得不说的故事》……他们是那些女生意淫的对象，他们和所有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总是多情又深情。他们确实是很多人的偶像，论坛上总有人对他们不吝崇拜的言辞。
　　可是忽然间，游戏论坛天山版块上出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才打了几个三级石头的女天山，把那些四级石头等级比她还高的玩家虐得团团转几乎找不到北。这好像打破了经济学原理，让穷人感到开心让富人感到寒心。何况长久以来，天山派处于游戏门派的最底层，那么一个差劲的门派，怎么可能就这样咸鱼翻身了？

　　2
　　“娇娇，你看论坛没？现在好多人崇拜你啊！”□□群里有人说。
　　“看了一些，也还好吧……”
　　我怎么可能没看呢？从小到大我都是个被人忽略的人，只有这次不同，我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焦点人物。可这样的崇拜，不也是一种悲剧吗？
　　每次我打开那些有提到我名字的帖子，总是战战兢兢的，既兴奋又害怕。看到那些赞美之词，我难免会轻飘飘的，看到那些诋毁的言语，我又会失落好一阵子。
　　“什么崇拜娇娇？”
　　我看到这说话的名字心头便是一颤，整整四天都没见到雪琪了。上面显示，她是用手机登陆的□□。
　　恋雨心便说：“花花，你还不知道呢？我们娇娇现在可是名人了哦！”
　　“呵呵，是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她……她明明认出我了啊……
　　正好幽幽这时候说：“老婆，你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
　　“考试呀，现在考完了，我在回家的车上。终于放假啦！以后有时间陪你们玩了！”
　　哦，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几乎是望眼欲穿了，和壳壳LC结婚的那天夜里就收到了她的那么一句留言：“情，你是在故意气我的吗？”她是怎么认出我的？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如果她早就知道我是情的话，为什么还对我好？
　　带着种种疑问，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我便万分期待着她的上线。可是一整天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更让我心急如焚。我特别害怕网友的这种突然失去联系，就像当初灭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就此在我的世界蒸发。
　　我好担心她是不是认出我后就离开了百花洲？我千辛万苦才又找到她，可是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从我的天地里消失。我那么犯贱吗？明明是她欺骗了我，伤害了我，可是经过这段时间，我反而爱她更深了……
　　原来都已经暑假了，对于学生来说，记忆时间的方式就是寒假和暑假的到来。嗯，放假后网吧生意肯定好了，她上线的时间可能会更多，我却会愈加忙碌。看吧，这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与她总是在互相错过彼此……如果我在灭之前认识她，那现在一定是不同的结果，我就不会以她情敌的身份出现。
　　我是等她回到家在问她，还是现在就让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
　　我点开她的□□名字：“琪琪……”我终于可以这样叫她了，而不是像所有她的好友一样，叫她“花花”。
　　“呵呵，娇。”
　　我呆了一下，她还是叫我娇，看来没有把我当从前那个凌乱de情来看。
　　“听说你现在很红啊，很多人都把你当偶像？”她跟着就问。
　　“也没什么……”我说。
　　“呵呵，你倒看得很淡然呢！”
　　“嗯……”
　　该怎么开口呢？
　　“还有，我那天上线，看到你结婚了哦！”
　　我松了口气，终究还是她主动提起了。
　　“是的，就是那个香凝殿的帮主，其实那天帮战，我和他讲和，他说条件就是要嫁给他。”
　　“啊，你是为了这个才和他结婚的？”
　　“不全是。”
　　顿了一顿，我又说：“因为你也结婚了的。”
　　“什么我也结婚的？”
　　“因为你也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了。”
　　“哦……所以我就问你，你是在故意气我的吗？”
　　“我看到你叫我‘情’了。”
　　“嗯，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手机打字不方便。”
　　又是等待！
　　“哦，你什么时候到家？”
　　“晚上。”
　　“上游戏吗？”
　　“还不知道呢，一回家就玩电脑，爸妈要说我的。”
　　我不说话了。
　　“你还没回答我问的呢，你是在故意气我的吗？”
　　突然间，我心口所有的疼痛一起爆发：“气你？我是故意气自己呢，难道我就不能结婚了？壳壳他对我很好，至少不会欺骗我。”
　　“算了，等我回去再说吧！透过车窗，外面的阳光好柔和啊，我先睡一会儿。”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打断我的“爆发”。
　　我切换回游戏界面，自己还在壳壳LC的怀里，我鼠标一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亲爱的，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
　　壳壳LC说话总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让人难以捉摸，有一次我甚至怀疑他是个同性恋。
　　“为什么你老是忙呢？呵呵，游戏玩着经常就走开了。”他问。
　　我回答：“我看论坛去了。”
　　“你觉得论坛上那些虚名比我还重要？”
　　他好像还微含醋意，我不如实说了吧？
　　“老公……”
　　“嗯，说啊，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嗯，我告诉你实话吧，我在网吧上班的，所以有事就经常走开了。”
　　“……”
　　我一阵惭愧，结婚后这几天没怎么陪他。为了雪琪的事，我总是心事重重，然后心里又牵挂论坛上对我PK视频的评语，加上工作原因确实经常走开，游戏都是经常挂机。就算是这样，壳壳LC也带着我练级，我几乎什么都没做，都已经升到八十级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弄得我像个空闺怨妇一样……”他略含幽怨的说。
　　“我错了。”
　　“那你现在忙不？”
　　“也不怎么忙了。”
　　他突然骑上那头大象坐骑，跟着就邀请我同骑，我在他前面，他在身后抱住了我，那姿势，仿佛怕我掉下来似的。
　　这大象走得很慢，我们从苏州往西湖出发，经过武夷山、南海等地图场景，来到了琼州。海风簌簌，但见几只海鸟从天边飞过，两人默然不语，沿着这海南风味极重的场景边缘“兜风”。
　　就像很多游戏情侣最喜欢做的一样，他是在带我“看风景”。只是从来都是夜西湖、黄龙府，像这样到海边，我倒是第一次，以前也从没留意过这个场景地图。
　　他突然下了坐骑，用组队跟随把我拉到海里的浅水处，然后又绕到我身后抱住了我。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不？”
　　“不知道。”我怎么觉得他很幼稚。
　　“你看地图。”
　　我依言打开地图，只见我们身在的地方，叫做“天涯海角”。
　　“看到了吗？”
　　“看到了，这里是天涯海角。”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天涯海角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这配上场景有点怪怪的，好像戏台上的不入戏的男旦和小生，除了别扭还是别扭。
　　“另外还有个原因，我自己就是海边长大的。”
　　“哦，你也是海南的？”我心不在焉的说。
　　“不是，我是厦门的。”
　　他和灭一样，也是厦门的？这还真巧。不过他和灭应该有很多地方不同，不同在哪里呢？我说不上来，总之我对他们俩的感觉完全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是在带你到我家了。”他又说。
　　有些烦腻，怎么这人总能引起那么多无聊的对白。
　　一阵海浪在我们的脚下打过，我想回去了，趁机半开玩笑的说：“我身上都被打湿了。”
　　“湿了更好，你知不知道，女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最性感了。”“性感”两个字之间他用了分隔符，不然肯定也被系统屏蔽了。
　　“你又忘了？”我十分不快的说。
　　“忘了什么？”
　　“我是男的啊。”
　　“都一样，男人也是这样的。”
　　我觉得一阵别扭，这是在和他结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游戏里的姻缘是不是来的太简单了，总觉得我和他之间少了什么，连虚拟夫妻都不太像。要不，随便编个理由就下线吧？不然都不知道他接下去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3
　　我刚打了“老公”两个字，一晃眼就看到程勇走了过来，连忙飞快的把游戏窗口最小化。他最近几天都常来网吧，不过幸好没见到他玩《天龙》，更幸好也没见到顾天朝来过。
　　“小阮，你肚子饿不？”程勇走过来便问。
　　听他的意思是要请我吃东西？我顺口便答：“是有点饿了。”
　　“那好啊，我请你吃饭。”他笑着说。
　　“现在？现在我还在上班，恐怕……”
　　“四五点这个时候人也不多啊，再怎么上班也不可能不吃饭，是吧？”
　　“去哪里吃呢？远吗？”
　　他一摆手。“不远不远!”
　　我狐疑的看着他，心里琢磨，他难道是想也拉我“入伙”？
　　“呀，你怕什么啊？是请你吃饭，又不是要吃了你。”他说着还拍了下我的肩膀。
　　现在吧台上班的是吴玲珑，我现在出去，她会不会回去后和门先生“告状”？
　　谁知道吴玲珑见我看她，立即便说：“二阮，你去嘛，没事的，我看着的。”我心里大叫郁闷，怎么忘记吴玲珑对程勇早就暗生情愫了。
　　眼见没法推脱，我只好答应了。我想把电脑关了，但是程勇一把拉住我，“走嘛，电脑先挂机。”
　　我跟着他走出网吧，就问：“是去哪呢？”
　　“去我四哥那里，我去买菜。”
　　我大吃一惊，“啊？自己买菜做？”他说的那个四哥，不就是那天夜晚我和顾天朝见到的那个“黑老大”？他带我去见那种人做什么？
　　程勇咧着嘴笑着说：“我四哥出差几天，不过他说了，他家就是我家，你放心，已经有人做好了，我再买点菜而已。”
　　“哦。”我这才略感放心。
　　我们从中山路网吧出来，转了个街口，进入龙井路的一条小巷子。这龙井路是镇雄县传说中的寻花问柳之所，我跟着他走，心下惴惴不安。
　　他带着我，穿街过巷，来到一座普通的居民楼房前，他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我问：“你不是说去买菜吗？”
　　“先带你上楼，我再去。”他在前面说。
　　我心里好后悔，真不该跟他来的。上了三楼，他正打开一道防盗门，我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欢呼声。我更感吃惊，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
　　谁知道他把第二道门打开，屋里的几个人我都认识。全是他们那伙人，付欢、张波、赵月婷，有个男生又黑又瘦，记得他们都叫他“小黑”的，另外还有个女生，也是经常在网吧见到过的，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间客厅十分宽敞，进门对面靠墙立着42寸的大彩电，功放机、音响机等家庭娱乐设备一应俱全。中间玻璃茶几上摆满了水果，旁边是厚实的大沙发，看上去比较豪华。其实这样的房子在外面大城市应该属于中产阶级的普通装饰，但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就显得比较奢侈了。
　　这些人或坐或躺，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看到我和程勇进来，都兴高采烈的说：“来啦来啦！”程勇笑着问：“菜买好了没？”赵月婷就鼓掌说：“按你说的买了，不过没买到瘦肉，我就去买了点火腿。”程勇点头：“那也行。”
　　我疑惑的问程勇：“这是？”
　　程勇含着歉意的说：“小阮，真对不起了，是请你吃饭，但是……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做，菜是买好了，就是煮米线而已，很快的。”
　　我只好笑着说“没事没事。”
　　谁知道程勇接下来说：“你会做的吧？我买了好多煮汤的菜，豆芽、白菜、番茄，还有火腿，可以的话我们做过桥米线。”
　　我这才听出他的意思，讶异的说：“你是要我来做啊？”
　　程勇不好意思的说：“是的，我们做的话，你肯定吃不下了。”
　　我又感好气又觉好笑，这才想起平时这些人虽然显得早熟，但真要下厨做家务却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程勇把我忽悠过来，原来是要我来做厨师的。
　　我挽起袖子，“好吧，厨房在哪里？”
　　程勇大喜，领着我走进厨房，刚一进去，开口便骂：“我怕日了哦！不是让你们洗好菜吗？”我更觉好笑，说：“算了算了，我慢慢做，不过我也很久没做饭了，弄得不好可别怪我。”
　　“怎么会呢？你做得再怎么也比我们好很多。”程勇说着，又是对客厅大喝：“都帮帮忙啊，把葱啊蒜啊的拣一下，别都少爷公主一样只晓得享受。”
　　赵月婷和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生都跟着进了厨房，多两个帮手我当然也不介意，我开始洗拣那些菜。
　　只听赵月婷和那女生说：“葱的头要不要扭掉啊？”
　　“当然要扭了啊，你没看到前面那么脏？”
　　“我觉得煮汤就不用，不然你问阮哥。”
　　我于是说：“洗干净就好，然后刮个生姜给我。”过桥米线以烫为主，我把各种菜洗拣切好放在盘子里，让赵月婷都抬到客厅，然后单独煮汤。等到油一下锅，我心头却凄然起来。厨房永远是最有家的味道的地方，上一次在家里做饭是什么时候呢？要是现在我是在家里，爸爸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如果妈妈也在……是啊，我有多久没听到那炒菜声音，有多久没有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期间程勇经常走近厨房，对我感谢中又略带歉意的笑笑，我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方面，好像在我心中，他早已妖魔化了，现在是第一次发现他人性的一面。等到我把一切弄好，他们的碗筷早已敲得响叮当，纷纷高兴的叫：“开饭了！”
　　程勇推了推付欢，笑着说：“你去叫晓晓出来。”我还稍微愣了一下，都没想到他们中还少了黄晓。
　　付欢却对赵月婷说：“你去帮我把晓晓叫出来。”
　　赵月婷瞪了他一眼：“自己去！”
　　程勇骂道：“妈的，我去好了！”起身走到一间像是卧室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很慢的唤道：“晓晓——”
　　“嗯？”里面一个女生应道，听声音像是睡着了被人叫醒，有些慵懒和娇气。
　　“吃饭啦！”程勇又叫道。
　　“不吃。”黄晓在屋里说。
　　“是你最爱吃的过桥米线，快起来啦，我们都等着你呢，晚点汤就凉了，就烫不了米线了。”程勇隔着房门说。
　　我看了眼付欢，他舌头在嘴里打转，有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但更重的是一种痞性。
　　“哦，那好吧。”屋里黄晓说，接着我听到踢开被子，还有拖鞋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黄晓踢着双人字拖走了出来。她穿着一间很宽大的男士衬衫，和一条紧身牛仔裤，那衬衫显得宽松极了，不过混搭之下竟然非常好看；她似乎睡了很久，头发都懒散的蜷曲着。
　　黄晓轻轻打了个哈欠，小手在嘴唇上很轻柔的拍着，可是她跟着就看到了我，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这不是网管吗？”
　　自从我见到过她一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她笑，我心里莫名的颤动了一下，微笑着“嗯”了一声。张波把筷子在碗边敲得叮叮叮响，叫着：“快点动筷子了，我要饿死啦！”赵月婷早已又分配了一套碗筷给黄晓。
　　程勇进入厨房把泡过的米线端了出来，张波便伸进筷子，但是程勇用筷子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对我说：“小阮，你是客人，我们还要你下厨，所以你先来。”
　　我“嗯”了一下，也不推辞，跟着程勇就主动夹米线给黄晓。这时候我看到付欢的两边嘴角都微微上扬，神情带着一丝嘲弄的味道。
　　我刚吃了口，就感觉不对劲，味道太淡了些，但又不是盐少的问题，心里在回想哪里弄错了，却没开口说出来。大家都自顾吃了起来，也没人评论我的厨艺。我猜想是很久没有做饭，有些生疏了。
　　等到吃完后，女生们主动收拾碗筷，程勇这才说：“好像是因为没肉的原因，味道淡了些。”我笑了笑，点头不语。
　　付欢突然问：“勇哥，今天还去收账不？”
　　程勇脸色微变，付欢似乎给吓着了，转过了头不敢说话。张波却笑着说：“白天大家都睡够了，晚上肯定又睡不着，勇哥再请我们通宵上网嘛！”
　　厨房里赵月婷笑骂：“狗X的小波儿，你就晓得上网。我看我们那么多人上通宵的钱，都可以去KTV包间房了。”
　　张波回骂道：“靠！才不要跟你去KTV听你嚎叫，鬼魅一样的声音，吓都吓死人了！”
　　赵月婷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把湿淋淋的筷子，瞪着张波：“你说什么？！”
　　张波向四周的人问：“我说了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喂，我怎么想不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了？”付欢和那个小黑都大笑起来，程勇也微笑着。
　　厨房里黄晓说：“婷婷，别跟小波儿闹，小波儿他……”刚说到这里，张波接口便说：“是，我是小波儿，你是大波妹……”
　　踢踏声响中，黄晓已经直冲了出来，张波似乎早已料到，闪身便往刚才黄晓出来的那间卧室奔去，他顺手便把门重重带上，可是黄晓速度很快，门还没关上就被她一脚踢开，跟着叫了声：“哎呦，我的脚……”
　　我只看到她冲进去便要揪住张波，可是张波一个退步，退到了房门口，黄晓推了他一把，竟撞到了门上，门被这么一撞，就关上了。屋里一阵打闹声，程勇走向前推了下房门，却推不开，于是隔着房门叫道：“小波儿，这是我姐睡的地方，你给她弄乱了，瞧我不捏死你！”
　　屋里张波叫着：“哎呦，不是我！啊，你干嘛？啊，非礼啊！□□啊！我日，你打到我那里了！哎呦，我错了，姐，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好好好，你不是大波，妈的，你还打？我错啦，你先起来，小欢欢看到要说我……唔……咳咳，要死人了……”
　　外面的人却都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是最好玩的事情，可是他们笑得很是纯真，就像小孩子打闹取笑一样。作为黄晓的现任男朋友，付欢似乎很乐意见到这样的事。
　　我看着他们的打闹取笑，心底有些悲凉——原来他们，还只是小孩子。程勇的成熟，付欢的痞气，赵月婷的装娇扮嫩，还有那个小黑的奴性，似乎就是某些人给他们戴上的一层面具。
　　我对程勇说：“小勇，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要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我本来并不想他再和我一起回网吧，但是想想这边的街头巷尾我也不太熟悉，就只好又答应了。
　　我们走出大楼，楼上的欢笑声隐隐还能听闻，我终于忍不住问程勇：“小勇，黄晓以前不是你女朋友吗？”
　　“是啊，以前。”程勇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看她好像不是很喜欢付欢，但是我又听他们说，她为了付欢没读书了？”我又问。
　　“哦，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程勇说，“你知道我在他们很早前就没读书了，学校的事我是不太知道了。晓晓也变了很多，大家都变了很多。”
　　“嗯，你现在还喜欢她不？”我们边走着，问了这句，我侧头望着他。
　　他脸上是无奈的苦笑，“她现在是我兄弟的老婆。”
　　我立时便想起自己和雪琪的事，一阵走神，便没再开口说话。这几天我经常会发呆，有时候回想和雪琪的过去，有时候又疑惑她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其实我心里有点明白，我现在对雪琪的“爱”，恐怕很大部分来自她的这种神秘感。她现在对我总是似有意若无情的，这更加让我心神荡漾，难以自已。
　　“你说她不喜欢付欢，可是那次我伤了付欢，她又那样……”程勇喃喃说。
　　我叹了口气，可是跟着就想起自己和壳壳LC的婚事，雪琪问我：“情，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想到这个，我顺口便说：“她是不是故意气你的？”
　　程勇愣了愣，跟着却又摇头：“不会的，那时候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但是他们已经……”他突然住口，我不禁联想“已经”后面的内容，是……是上床吗？
　　似乎不是，因为跟着程勇就指着街头另一边，我们网吧的门口，他说：“那是顾天朝的人。”
　　我极目望去，网吧门口熙熙攘攘站着些人，但是我视力本来就不好，也看不清他们的面貌。我对程勇说：“那你不要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他们吃了一顿后，似乎就算有一些交情了，我现在还会为他担心了。
　　可是程勇很藐视的笑了笑，“为什么不过去？网吧是他们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