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婚》阮梦霑

46、第十五章 止 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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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惴惴不安，李少君也听出来了，对我摇了摇头，口中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我不禁问。
　　“我说，别管他们了。”她说。
　　“哦。”
　　现在只有祈祷程勇不要突然上来，他们真要撞见了，甚至可能会闹出人命。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应该像李少君说的，不要多管。
　　我回到自己电脑面前，游戏里花飘零早已下线，队伍频道还在闪烁，刚才壳壳LC还对我发过组队邀请。我想要去找队伍刷经验，可是一想到网吧现在的这些人，心里总有些发毛。
　　“照你这样说，黄晓其实现在更喜欢程勇了？”我听到顾天朝问赵月婷，他们在我身后不远。
　　“真的，”是赵月婷的声音，“我好几次看到付欢和晓晓吵架，你别看付欢平时耍酷扮帅，其实窝囊得很，晓晓早看透他了。”
　　“我觉得程勇才是装酷耍帅，其实就一个窝囊废。”顾天朝的声音前面充满了轻蔑，跟着却又是不变成了不屑，“那个晓晓有什么好，那么多人喜欢她？我记得以前我还读书的时候，你们班就很多人追她是不是？”
　　“是我们学校都很多人追她，她就是我们的校花。”
　　“哈，现在都没读书了，还校花？”
　　“晓晓其实学习也不差的，她就是为了付欢，付欢不读书，她也不读了。”
　　“嗯，她其实也长得不错的，要是把她卖到龙井路去，保证老子能赚一大票。”跟着顾天朝又是一阵猥琐难听的笑声，笑了一会儿，又说：“我早说过付欢只有骗女人的本事，以前这家网吧的那个收银，叫王梦，和他就有一腿。我敢打包票，那女的肚子就是被付欢弄大的，所以在这家网吧就干不下去了。” 网吧人多口杂，但是他们肆无忌惮，说话声音也没刻意压低，我这也不叫偷听。
　　“真的？我看那女的很正经啊？”赵月婷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我看你表面上也很正经的啊，嘿嘿！”顾天朝这话说得猥亵不堪，赵月婷却吃吃笑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顾天朝又说：“你觉得我会不会上了那人的当？程勇不会来了？”我听到这里寻思，他说的那人是谁？是谁告诉他程勇会来网吧的？
　　“唉……”赵月婷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把他放在心上？我有那么小气吗？是他不放过我，跑去和四哥说我坏话，妈的，那天四哥去砍人，我不是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结果他却听程勇那小花苞谷的挑拨离间。”
　　“要不，我和乐乐说声？二哥总要听他亲妹妹的，四哥也不敢违拗的。”
　　难道她说的乐乐是那个彭乐乐？就是那天来网吧的一个小女生，还要我帮她弄非主流□□空间，比赵月婷还小一两岁的样子，当时李少君很讨好那女孩。他们说的二哥似乎比我见过的那个四哥更有权势，人人都怕他。
　　“婷婷，”顾天朝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啊，但是我可不像付欢那种小白脸，靠吃女人饭，我喜欢一刀一枪的拼，那样用真本事换来的饭碗人家才看得起。”
　　“但是这样很危险啊！我……”赵月婷说到这里声音放低了，“我会担心你的。”
　　“呵呵呵，”顾天朝怪笑着，“你放心，我至少不会用鸡蛋去碰石头，只有打得过的我才会动手。”我心里不由鄙视，这人完全就是欺软怕硬。
　　顾天朝突然说：“你跟我讲讲，付欢和程勇是怎么回事？就是他们和黄晓的那段三角恋。”
　　“你怎么忽然想听这些？”赵月婷语气里有点不相信。
　　“我无聊啊，本来是该找网管请我兄弟们上网的，但我看他那脓包样，多半是出不起那点钱了。”听他说到我，“脓包样”三个字异常刺耳，我也不发火，心里只是好笑。
　　很奇怪这个顾天朝明明没什么钱，那天晚上他吃饭要霸王餐，跟着没钱住旅店要来网吧，为什么那些人会听他的话？他还这么小，也不像有什么权势的样子。电视里的□□老大要么有钱要么有势才会服众，这家伙什么都没有，难道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靠山？
　　“你真的要听我讲啊？”赵月婷还是不太相信，“从头慢慢讲？”
　　“废话！”顾天朝语音带笑，“你就从程勇怎么和黄晓认识开始，老子有的是时间。”
　　我已经找到一个练级刷经验的队伍了，我游戏里一边打怪，其实却凝神听他们的对话。
　　“嗯，好吧！”赵月婷说，“天哥你现在看到晓晓很漂亮的样子，其实她以前很丑的。”
　　“丑？难道她整容过？”
　　“不……不是的，”赵月婷讲的很慢，好像还在一边回忆，“初一的时候我对她映像不是很深，你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学习很好的，她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就差一分就考上县一中了，我们二中的老师们都很喜欢她，我们这些差生老师从来都看不上眼，所以我们都远离晓晓。她看上去很老土，就是个乡下村姑一样，还戴着副很厚的眼睛，没一个同学喜欢她。”
　　“嘿嘿，”顾天朝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那么那个时候婷婷你才是你们学校的校花了？”
　　赵月婷轻声笑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晓晓就是那种讨大人欢心但是同龄人都厌憎的三好生。她下课从来都不离开教室，一个人专心的看书，我们班上很多男生都经常故意欺负她，比如在纸上画只小狗贴在她背上，然后跟在后面偷偷取笑。”
　　“哈哈，你说得让老子都想起读书的时候了。”顾天朝笑道。我心里纳闷，他的那些手下怎么会那么听话，居然有耐心坐得住。
　　赵月婷又说道：“我现在觉得程勇跟她还是很像的，以前的程勇也是不会穿衣打扮，头发油腻腻的，浑身脏兮兮。不过他那时候还比不上晓晓，很不起眼的一个男生，至少晓晓还有老师看得起。嗯……他们真的像一条路上的人，我不大会形容，反正他们俩都是被遗弃的一样。可能是因为这样，他们更容易走近。有人欺负晓晓，程勇就出头了，赶跑了那些男生。”
　　“这个叫英雄救美，逞能耍威风嘛！”顾天朝又说，我心里一阵烦腻，觉得他打扰到我听故事了。
　　“那个也不能这么说啊，那时候晓晓很难看的。”赵月婷说，“而且我看他那时候一点都不喜欢晓晓，才刚上初中，大家都不懂什么感情的。程勇刚开始也不怎么在班上说话的，只是经常迟到，大家都晓得他爱上网玩游戏。晓晓当过我们的班长，经常不计他迟到，很多男生就开他们的玩笑，说晓晓喜欢程勇的。但是当着程勇面他们从来不说，他打起架来太拼命了，没几个人敢惹他。不过有天晚自习的时候，突然停电了，那些男生趁着乌七八黑的，把晓晓推去撞程勇，他们两个都没吭声，然后全班都说他们抱在一起了。”
　　“是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顾天朝又打岔说，接着跟他来的那些人一阵笑声，赵月婷却好半天不说话。我差点站起来想转身看发生了什么，但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盯着游戏屏幕不动。
　　好一会儿赵月婷又接着说：“所以很早的时候我们学校就传开了，说晓晓和程勇是两口子。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们老师说要把我们差生教好，把一个学习好的和一个学习差安排来做同桌，就把我和黄晓调在一起了。跟当时的她做同桌真的很郁闷，哦哟哟，你不晓得我那个恶心法，我都能看到她头皮里爬着的虱子。还是个女生，我估计她一年都不见得会洗次澡。她跟程勇都像是猪窝里爬出来的一样，后来我才晓得，他们两个都一样，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几年不回来，程勇是跟着他奶奶，黄晓是她姐姐带着的。”
　　我恻然，这就是某些“专家”讨论的留守儿童问题。
　　“不过跟班长坐一起也有好处的，我向她借作业抄，她从来都不拒绝的，我虽然嫌她脏，但是为了讨好她，还是会和她说些话。她就经常问我，我的发卡是哪里买的，我的白裙子为什么不容易脏，后来我把头发染黄的时候，她还说我是不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头发都变色了，很好笑的……”
　　顾天朝打了个哈欠，赵月婷略带歉然的说：“天哥，是不是我说的不好听，你不耐烦了？”
　　“没啊，你继续说，哦，对了，我不是问你付欢和程勇黄晓他们的事吗？怎么听半天都没付欢啊？”
　　“等下才会讲到小欢欢，因为他是初二上学期才转到我们班的。有天晚自习，黄晓一进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刚开始半天都不说，要下晚自习的时候，她才反过来问，我穿的那种休闲裤要多少钱。呵呵，其实我都不好意思的，我们班上很多人穿的都是一百多块钱的，我那条才四十多块钱，又不是什么名牌。过了几天，我看到黄晓居然穿了我那条裤子上学，她居然真的买了，要不是我自己的刚洗了，我肯定会以为她偷我裤子了。”
　　我明白为什么顾天朝会哈欠连天了，女孩子讲起故事来，绕老绕去都是穿着打扮，半天说不到正点上。
　　“那是初一下学期末的时候了，”赵月婷继续说，“等到初二开学，黄晓一下子就变掉了，她穿得比我还好，头发也烫直了，眼镜也不戴了，好像一眨眼，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以前那些男生都喜欢拿她取笑，这下却变了，我经常发现他们偷偷盯着黄晓看，就连班上的女生也开始喜欢和黄晓玩了，不过奇怪的是，程勇反而走得远远的了，见了面也不说话。一次晚自习上，晓晓递给我一张纸条，要我传给程勇。他当时坐在我左手边后一排，老师只要转下身我就能把纸条传给他。不过我趁黄晓不注意，就偷偷看了纸条，嘻嘻……”
　　“上面写了什么？”顾天朝听到这里又来了兴致。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写，勇，这学期你怎么了？我看到程勇瞧了纸条后，唉声叹气，却半天都不递回纸条，然后晓晓偷偷哭了起来。”
　　“靠！”顾天朝骂道，“我还以为写了什么，就这几个字你还跟老子兜圈子。她又是哭什么？是不是从前的姘头不要她了，伤心难过了？”
　　赵月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付欢一直都喜欢到网吧玩，他一转到我们班，就跟程勇很要好了，其实他们以前就认识。听说是因为程勇很大方，经常请付欢上网。后来我听到晓晓问付欢，程勇去网吧都玩什么，付欢讲了一些游戏的事情，黄晓听都听不懂。最后她跟我说，婷婷，你去过网吧吗？
　　“我说，当然去过啊，没上过网的人完全就是乡巴佬。她听了后说，那么你能带我去吗？我不想被别人说自己是乡巴佬。我就带着她去了‘大十字网吧’，那个时候‘酷网’都没开多久。后来我才知道，她让我带她去网吧，还不是为了程勇。不过在那家网吧，我们认识了几个没读书的男孩，他们对黄晓好像很有意思，经常下晚自习来等我们。黄晓从来都不理他们，有天晚上在学校门口闹得很凶，有两个男的就来动手动脚，我们甩都甩不掉，又是程勇跑出来帮忙，把那些男的轰走了，可是他对晓晓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他走不到好远，黄晓就叫，程勇，你给我站着！
　　“程勇真的站着了，黄晓追上去拉住他，说，你到底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恨透我了？程勇说，你放手，拉拉扯扯的干什么？黄晓说，你就算真的讨厌我，也可以告诉我啊，不要这样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变了那么多？程勇冷笑起来，说我变了？到底谁变了？你现在干干净净像个大小姐，再跟我一起玩有什么意思？我当时在他们后面，全都听到了，黄晓说程勇，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别去网吧了，你想想你奶奶……程勇就骂她，说黄晓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现在反过来说他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其实我以为嘛，程勇肯定看到晓晓变得那么漂亮，自己觉得配不上晓晓了，所以故意都躲着她。后来程勇要走的时候，我听到晓晓大声说，我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啊，我不想我们永远都被别人看不起。程勇说了句，看不起又怎么了？别人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别人呢！然后就跑掉了，程勇的脾气真的好倔。后来黄晓还是经常去网吧，付欢……”
　　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声音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我听到吧台那里有人问：“在哪里？”抬起头望去，阳光从吧台后的窗口透了进来，一个高胖的身影仿佛一桩大树生在那里，反光下却看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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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往这边走了几步，我这才看清竟是门先生，刚才一时之间都没认出来。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门先生俯下头问我：“他们？谁是头？”
　　看来刚才的那个电话他是有听到了，多半身边还有“应酬”暂时无法脱身，我能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似乎很急着赶来的。我凑近他，轻声说：“最小的那个，叫顾天朝，是他们的头。”这时候已经看到，赵月婷已经坐到了远处。
　　门先生点了点头，“他们是来找别人的了？”
　　“嗯……”难道还会是来找你的不成？
　　门先生微微一笑，迈步向顾天朝。顾天朝站了起来，说：“你是这里的老板？”但语气已经没了那种油腔滑调，相反似乎还有一丝敬畏。
　　我听到门先生笑道：“不，这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我偶尔帮他照看一下，也算是个打工的吧。我姓门，排行老二，他们叫我二哥。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不上网，要做什么？”边说边走，顾天朝反而小退了一步，但他脚后边是软椅，椅子被他带动，轻轻的抗议了一声。
　　顾天朝干脆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突然笑了笑，说：“原来你也是二哥，我……我叫顾天朝，谁说来网吧就一定要上网的？”
　　门先生看了看顾天朝身后零零散散坐着的人，又问：“他们是你朋友？”
　　“什么我朋友？”顾天朝左顾右盼，问那些人：“我认识你们吗？咦？你们提着钢管干什么？”
　　有一个人便说：“我们找人，既然没找到，就先走了。”跟着几个人前前后后慢慢走出网吧。
　　顾天朝嘻嘻一笑，对门先生说：“这些人真是讨厌……”
　　门先生也是笑着说：“你也觉得他们讨厌啊？我还以为有人跟我过不去，来我朋友的网吧闹场。”
　　“那怎么可能啊，我看他们肯定是找错地方了。”顾天朝说。
　　门先生又点了点头，却突然对他说：“你跟我到外面一下。”说完转身走出网吧门口，顾天朝迟疑了一下，还是起来跟了出去。等他一出去，我看到一只大手把门从外面拉上。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李少君向我招了招手，说：“你赶紧去偷听一下啊。”
　　我本来正有这个意思，听她一说，反而回答：“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真的？那你看下吧台，我去了哦！”李少君说着蹑手蹑脚贴到了门口。
　　她凝神细听，我只见她脸上先是好奇的神色，跟着蹙眉，但嘴角却带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又尴尬又好笑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眉头渐展，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回头看赵月婷，她还是坐在一台没开机的电脑前，一手支颐，虽然我眼睛有些近视，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她的这个姿势就像在呆呆的想着什么。
　　我走到她身前，她见我过来，放下手，抬起头叫了声：“阮哥……”
　　我微微一笑，说：“刚才我听到你们那个天哥和你说，有人告诉他程勇要来网吧？那人是谁？付欢？”
　　“啊？不，不是小欢欢……”她望向李少君，却住口不说了。
　　我跟着她目光，只见李少君还贴着门上偷听外面门先生和顾天朝的讲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是她把顾天朝带到网吧来的？
　　赵月婷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你……听到我们说话了？阮哥，我可没说你们的坏话啊！”
　　我们的？看来是指我和李少君了。我在她身边椅子上坐下，却面对着李少君那个方向，问赵月婷：“我其实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和你们天哥讲程勇黄晓的事，后面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给我讲讲吧，刚才只听到一半，怪心痒痒的。”我微笑着说。
　　“你也喜欢这些八卦啊？”她就像刚才不相信顾天朝会要她讲那些事一样，不过这次我能看到她脸上的惊异了。
　　“不是八卦，”我说，“是故事。你说程勇是跟他奶奶住一起的？可是有一次我见到两个女的来找他，我还以为是他妈妈和姐姐。”
　　“啊？那怎么可能…………我刚才跟顾天朝讲到哪里了？”
　　“你就从付欢那里讲起吧。”我很明显的听到她直呼顾天朝的名字，心头微微一动。那次来网吧找程勇的两个女人如果不是他家人，又会是谁呢？姐姐……难道是黄晓的姐姐？
　　“付欢啊？说到他我可比晓晓熟的多了，真的，晓晓和程勇的事很多我都不知道，她不太喜欢讲自己的事，但是付欢不一样，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和他都是小学都是在二小的。他家其实挺有钱的，小学时候他爸爸给他的钱很多，他都拿去游戏室疯。他家跟程勇家隔得不远，经常一起去玩游戏。到了初二，正好又转到我们班来，你说巧不巧？”
　　我点头，“嗯，是挺巧的。”
　　赵月婷又看了眼李少君，继续说：“不过我知道上了初中，小欢欢他老爸不肯给他钱了，知道他学习不好，经常跑去游戏厅。但是程勇不一样，他倒有钱去网吧，经常请付欢上网。”
　　我不禁疑惑的问：“程勇家很有钱吗？”
　　“不是的……这个我猜，肯定是程勇骗家里人的，比如说学校要交钱买什么书，他奶奶不懂，肯定就把钱给他了。他爸爸妈妈都去浙江打工，肯定都把钱寄回来给他奶奶了。程勇跟小欢欢两个都是动漫迷，我常常听到他们讲什么超级赛亚人、鸣人、哆来A梦啊，他们经常去我们学校门口的那个租书店，一般是程勇面对着书店老板，小欢欢就在他背后的书包里塞书，偷了好多漫画。然后付欢都不敢把书拿回家，他爸爸看到了要打他的，就全都交给了程勇带回家收藏。但是有一次小欢欢在课堂上看漫画，被我们班主任老师逮到了，然后就请他爸爸来学校。
　　“第二天我在校门口撞见他和程勇，两个人就在吵架了，程勇说小欢欢把他供了出来，然后小欢欢他老爸就找到程勇家，说程勇把他家小欢欢带坏掉了，天天带他去玩游戏。程勇他奶奶打电话给他爹妈，听说他们要从浙江回来管教儿子了。小欢欢又怪程勇，说本来他老爸只知道他们偷书的事，但是程勇反而把两个人天天去网吧的事都讲了出来……阮哥，我口好干啊！”
　　我愣了一愣，然后迅速走到吧台拿了瓶冰红茶饮料，一边递给她一边说：“我请你喝饮料，后面怎么样了？”
　　她打开瓶盖，喝了一口，突然翻过瓶盖，很小声的大笑起来：“再来一瓶，我运气真好！”这饮料有开盖有奖的促销活动。
　　我点头说：“是我运气好，就当我请你两瓶好了，下次你跟君姐去兑奖。后来怎么样了？”
　　赵月婷说：“后来……哦，就是在校门口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和黄晓一起看到了。黄晓突然走上去拉住小欢欢，说别跟程勇那种人一般见识，还说了好多故意气程勇的话，完全把程勇丢在一边。那时候就是程勇刚和晓晓闹别扭没多久的事，晓晓是故意气程勇的。后来放学的时候，小欢欢就经常跟着我和晓晓一起去网吧，还教晓晓玩劲舞。不过你说好笑不好笑，没多久我又看到小欢欢和程勇和好了，他们经常来你们这里上网，就只有黄晓，好像还故意躲着程勇，都是去‘大十字’那家网吧，但是我经常看到她和小欢欢在游戏里一起玩。”
　　她讲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饮料，我突然问她：“你平时在班上，作文怎么样？”
　　她尴尬的一笑，“经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不过就是那种反面教材……”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明白了。你继续。”
　　“小欢欢一直都挺讨女生喜欢的……”
　　赵月婷刚说了半句，我看到李少君突然闪进了网吧，她才向我招了招手，跟着网吧大门被打开了，门先生走了进来，后面却没见到顾天朝。
　　我连忙起身走到吧台，只见门先生脸上里一片阴鸷，看上去怪吓人的。
　　“小阮，我早就说路老板走了后你就不成。”门先生说着在网吧四周瞄了一遍，我听到他这话，顿时感觉全身发软，心跳也加速起来。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听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便说：“他们突然就来了，说是要找一个人，那人肯定会来我们网吧，我说他们要找的人不会来的，他们就坐着等。我先是劝了他们一会儿，劝不动，本来想报警的，但是……但是怕警察来了对网吧影响不好，还是想等你来处理。”
　　“嘿嘿，警察来了对网吧影响不好，他们这些人来了对网吧影响就好了吗？”
　　我听他这话说得严厉，又不敢开口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听劝呢？你要有种气场，能够镇得住他们。这点你就万万不及你们路老板了。网管网管，不是网络管理员，是网吧管理员，懂不？你要能镇得住场子，让别人不敢小看你。”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唉，你胆子太小了。”
　　我不以为然，刚才那种场面也很凶险，可我并没有害怕过那些人。何况我稳住了那些人，碰到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及时通知上司，对一个网管来说，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可能为了工作，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吧？
　　门先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松弛下来，说：“不过现在好了，以后他们不敢再这样闹了。他们要找的人是谁？经常来我们网吧吗？”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个年纪比刚才那个顾天朝大一点点的缀学男孩，从前何老师他们的时候经常来网吧，现在就很少了。”我说。
　　门先生嘴巴努了努，“刚才那个小家伙，妈的，看不出来，他才是那伙人的头，刚开始还在那里忽悠我。”
　　“是，这人不可理喻，我亲眼见他去饭店吃霸王餐，没人敢惹他。”我说。
　　门先生突然一笑，“那是因为他没碰到我，我刚才和他讲了很久，只要他是来这里正正经经的上网，‘任我行网吧’很欢迎他，要是他敢闹事，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好是碰到我，要是你们路老板，肯定让他好看。”
　　他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阮，在镇雄，想要做什么生意，都必须黑白通吃，你要想在这行干下去，最好也要学着和他们打交道。刚才我发你的火，你肯定会觉得委屈是不是？”
　　我连忙说：“没有，你说得很对。”
　　“其实这事，按你的能力来说已经干得很不错了。我发火是因为，我来了后还看你在玩电脑，你至少该和他们敷衍一下嘛。”
　　“我……”
　　“你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其实是在那里偷听他们说话来着，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哦哦，原来你还是个卧底。”他顿了顿，却说：“但愿你不是他们在这个网吧的卧底就好。”
　　我大吃一惊，连忙看了眼李少君，她双手支颐撑在桌子上，嘴角微微冷笑着。
　　门先生对我说：“好了，我要先走了。上次和你说销售点卡的事办好了，刚才来得及，没把账号和密保卡带来，明天再给你。”转身对吧台里的李少君又说：“李少君，小阮年纪比你小点，有事你多帮他下。”
　　李少君点头笑道：“那是当然的，刚才他都慌了，还是我提醒他给你打电话呢。”
　　门先生“嘿嘿”笑了笑，又走出了门外。
　　李少君望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阮，刚才我听到门老板跟那小子套交情，两个人可要好了，称兄道弟的。”
　　我也跟着笑了下，想起刚才赵月婷看李少君的表情，怀疑她才是那个“卧底”，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为难程勇。我故意试探的问她：“那个顾天朝，你刚才说你都不敢惹他，我看他那么小，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李少君脸上带笑，“我说了你可别说我下流。”
　　我脸上一阵发热，“这是哪里的话？”
　　“他呀，我告诉你……”可是她跟着又大笑起来，弄得我心里直发毛，她笑了一阵子，才又说：“他就是只鸭子。”
　　“鸭子？”我一怔。
　　“任我行网吧……小阮，你记得东方不败不？”
　　“嗯……然后呢？”
　　“不过也不能那样说吧，只是有点像。有个□□老大，他要是只喜欢和小男孩子在床上搞，那个小男孩不是就权势升天了？”
　　她边说边笑，我却听得莫名其妙，“那个老大还是个女的？”
　　李少君瞪了我一眼，“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呢？顾天朝就是一个男宠，他男朋友很有本事，那些人当然就都怕他了。”她声音忽然降低，“你别看刚才他和赵月婷在那里疯疯癫癫的，其实根本不敢多做什么，不然就是找死。”
　　我恍然大悟，真是想不到会是这样，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突然楼梯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矮小的身影晃了进来，竟然便是顾天朝。他冲到赵月婷面前，气喘吁吁的说：“婷婷，走，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赵月婷“啊”的一声，“去哪？”
　　顾天朝一把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赵月婷挣脱不开，只是边走边叫：“哎呦，你抓痛我了，天哥……哎呦。”
　　眼看着两人一出网吧，我呆呆的作声不得。李少君五指在我眼前晃动，“咋啦？把你魂也拉走了？”
　　“我靠，”我忍不住说，“我的一瓶冰红茶，不是，是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