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穿越到西汉》上午的槐花

118、生隙

　　从张骞走后，云灵感觉与多伦苏之间有了隔膜，说不清为什么，总之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无条件地包容，经常对她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小到吃饭的姿势，穿衣服的品味，多伦苏与云灵很难达成共识。

　　云灵出身草根，没有那么多讲究，即使前世有些小资情调，今世也因为经历大风大浪之后，心逐渐淡了下去，对于身外之物不甚在意，生活上得过且过，什么都马马虎虎。

　　而多伦苏完全不同，他出身皇族，从小就被培养得精致品味，加上经商，对于物质的认知迥于一般人。很多人会被他淡漠的表现所骗，以为他很好相与，其实真正相处之后，才能知道，多伦苏是骨子里真正的贵族，处处讲究，因此他与人相处其实是十分疏远的。

　　这在云灵眼里看来，却是多伦苏十分耽于物质享受。

　　俩人对于生活的理解不同，多伦苏习以为常的事情，云灵却觉得是奢侈甚至暴殄天物。比如喝猪肝汤，云灵不仅喝汤，还要吃汤中的猪肝。多伦苏制止她道：“营养都在汤里了，猪肝就不要吃了。”说这话时，多伦苏的表情是嫌恶的。
　　云灵虽然觉得很浪费，但看到多伦苏的神情，感觉出自己跟多伦苏的差别来。竟想到当初在木鹿时，那俩美女的对话来——“我不明白王子为什么会认识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女人。”“如果你敢对我们高贵的王子有任何痴心妄想，我就对你不客气！”……心情不由得黯然，只有放弃吃掉猪肝、避免浪费的想法。

　　再比如穿衣服，云灵一向不在意打扮，衣服只求个舒适。但多伦苏给她做了几十件衣服，个个做工精细，还告诉她应该一天一换。云灵不肯：“还没有穿脏，为什么要换掉？”衣服稍微有些不妥，比如内衣袖子脱了一点线，多伦苏发现了就不让她再穿了，而不许云灵做出修补。

　　他还特别喜欢使用香精，尤其是茉莉花。云灵发现这里的贵族男子都是在沐浴之后将遍体涂抹上香水、香精。她不喜欢过于浓烈的香水味，由于多伦苏喜欢的缘故，勉强能接受茉莉花香，但也不喜欢将它抹在身上，最多熏下衣服和帐子。
　　多伦苏要求她也选择一种香水或香精时，实在受不了，她便反驳到：“只有体味重的人才需要使用香水掩盖自己。你们都没有很重的体味，为什么也要抹遍全身呢？”

　　林林总总，许多小小的不愉快，啮咬着云灵的心，让她时不时地感到心痛。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汉武帝身边时，再狼狈心境也可以潇洒自如，当初在木鹿时，多伦苏也从未对她有过要求。

　　云灵不懂得这是多伦苏是在为培养一位王后做准备，只觉得他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但她还不能使小性子。一旦她想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关，多伦苏就毫不留情地制裁她，有时候竟使用起语言暴力：“你这样子怎么拿得出手？”“你本来长得不算漂亮，再这么不注意走路姿势，简直就是丑女了。”

　　多伦苏以为自己的严格要求能让云灵成为一位合格的王后，却忽略了云灵自由不拘的天性。他作为男人，也不屑于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却因为俩人不能正面沟通，所以云灵接受的都是负面信息：多伦苏对现在的她很不满意。
　　云灵越来越觉得辛苦，觉得跟他在一起越来越成为负担。

　　她只有通过体力劳动来麻痹自己，白天跟花匠学着种花，摘花，提炼花精。通过这个消磨时间，还能感觉自己有用些。
　　多伦苏虽然并不制止她这样做，但显然并不喜欢。可这是云灵唯一坚持要做的事情——只有跟土地亲近时，她才能找回自己。

　　白天很辛苦，晚上也要承受同样的辛苦，多伦苏不考虑她的身体承受能力，只顾着自己索取。也许因为国事繁忙，多伦苏不再像在木鹿的时候体贴她了。有时候她疲累了，不想配合他，他竟然大怒，强行索取，弄得她伤痕累累。一来二去，她只有逆来顺受。
　　所以当御医宣布她再次怀孕时，多伦苏的表情固然是十分高兴的。而云灵听到御医要求俩人在头三个月分床时，心里居然也小小地高兴了下——晚上不用再配合他了。
　　他们俩借着这个由头，居然渐渐不再同步了。多伦苏是国事繁忙，加上怕云灵怀孕辛苦，渐渐放松了对她的要求，而云灵是乐得见不到他，免受他的挑剔。

　　但优哉游哉的日子没多久，这一天，云灵见到了王后。
　　王后一直在传说的阴影中，因为她从未见过此人，竟渐渐地忘记了。也许是自欺欺人忘记了。但云灵一见到这个浑身上下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气的妇人，就明白她是王后。
　　王后向云灵走过来时，上下散发着一种非常不友好的气息。云灵停下手中的工作——彼时她正在除草，细细地打量她。不得不承认，王后是个美丽的女人，不仅面容姣好，身段妖娆，而且穿着打扮既华贵端庄又不失女人味道，把她说成的男人的梦中情人都不为过。云灵站在她面前，就觉得自己粗手笨脚的好像一个丑小鸭。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高手过招，谁先动谁就输了。
　　那个王后也看着她，看起来她也不打算先说话。这时候旁边的随侍发挥作用了：“无礼的乡村野妇，见到王后还不跪下？！”
　　云灵笑了，“乡村野妇”这个称呼还真是挺适合她的，此刻她在田间劳作，可不像个乡村野妇似的？她仍然没说话，想了想决定忽视眼前这些人，既然都称呼我作“野妇”了，就不必讲什么礼节了。于是她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云灵的无视激怒了王后的随侍，她狐假虎威道：“来人！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野女人！”左右跟随的人不算多，但两个就足以打得过一个了。云灵见他们上来，握住手中的锄头，准备把这个当做自卫的武器。王后这时候一扬手：“都下去！怎么跟个村姑一般见识？！”跃跃欲试的两个随侍乖乖地退后了。王后继续用妩媚的笑容看着云灵：“你就是如今国王最宠爱的云灵？”云灵没有回答是或不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直说，我没兴趣跟你绕弯弯。”
　　王后的笑容不变：“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有人想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来见识见识，看看是什么人。原来是乌鸦想变凤凰！”
　　周围的人哄然笑了，云灵没有笑，也没有恼：“还有什么？说完了就请回去吧。”
　　云灵的平静激怒了王后，她再也无法保持矜持，眼睛中露出狰狞的目光来：“你很得意是吗？你以为你能做王后吗？你知道国王如何需要我吗？如果不是我耶利亚家族的支撑，他的帝位饱受威胁。而你，你个不明来历的野丫头，居然想跟我争宠！”
　　“我没想要做什么王后。倒是你，王后，你担心什么？你不够漂亮？不够贤良？你比我有资格做王后，你担心什么？”
　　这句反诘十分有力量，让王后无法回答，她气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回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