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有千金》伊甸雨

16、【九】王爷无奈叹往昔，珊瑚狱中诉衷肠

　　众人纷纷朝豫安王行礼，豫安王却不管，怒气冲冲地道：“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本王绝不饶他！”

　　包拯拱手说：“王爷，此女方才招认系杀害刘学成刘大人的凶手，无论实情如何，应先……”

　　“本王说了不可！”豫安王暴跳如雷，扶起依旧跪在地上的珊瑚，眼中眸光复杂。忽然，他又回头望着包拯，迟疑一会，终开口说道：“包大人，本王未曾求过别人。今日便求你一次，可否能放过她……不予问罪？”

　　包拯大惊，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豫安王吞吐多时，方长叹一声，说道：“珊瑚便是本王的……亲女。”

　　此话一出，上下皆惊。

　　包纨睁大眼睛望着豫安王，仿佛看见他头上“狗血”二字正在冉冉升起。

　　包拯急忙问：“王爷，这话又从何说来？”

　　豫安王犹豫半天，才将那旧事说了出来。

　　故事如同一般的才子佳人那样狗血情深。豫安王年轻之时，曾到蚌川游玩，偶尔碰到了一位善良美丽的采珠姑娘，于是几番眉来眼去，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然而好景不长，豫安王终要回京，而以他的身份，断不可能娶这位姑娘为妻妾。但这个时候，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她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于是悄悄地离豫安王而去，不知踪影。后来诞下了一个女婴，她想起种种往事，不知怎的就心灰意冷。她将襁褓弃在河边，留字一纸，自己不知所踪。那个女婴就是珊瑚。

　　为何豫安王一听这名字就知是她？原来当初情浓之时，他曾与姑娘商量过，诞下的婴儿男的就叫琅玕，女的叫珊瑚。那姑娘想是将婴儿的名字写在襁褓里，又遗下定情的一只珊瑚佩，才有了这人证物证俱全——想必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认祖归宗。叫豫安王一听此事，就猜出几分。

　　“怎么可能？”珊瑚听罢，满眼是泪，但脖子上系着的那截珊瑚佩，跟豫安王手中的一摸一样，又不得不让她不信。

　　“孩子，苦了你了。是我对不起你娘……”豫安王亦是老泪纵横。

　　“王爷，无论如何，珊瑚姑娘终是犯下了杀人大案，恕本府不能徇私。”包拯却最是清明，说道，“来人，将珊瑚姑娘押进牢房。”

　　豫安王哪里还顾得脸面身份，指着包拯气得手指乱抖：“包黑子，众人皆说你铁面无私，想不到你果然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不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也不可怜可怜我那女儿的身世，你……你难道一点情面就不讲！”

　　包拯正色道：“王爷，包拯并没有置王爷和珊瑚姑娘的父女情于不顾。然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有法理不外人情之说，但法亦不容情。珊瑚姑娘是否真正的杀人凶手，此事尚待查证。容王爷给包拯几天时间，将此案查个明白，再给王爷一个交代，如何？”

　　包拯的一番说话，使豫安王辩驳不得。他又知账本已落在包拯的手上，只得狠狠地一甩袖子，先行走了。

　　*

　　阴沉潮湿的牢房里，珊瑚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抱膝凝思。

　　牢门传来开锁的哗啦啦声音，有声音传来：“珊瑚姐姐！”

　　珊瑚看时，原来是包纨与公孙岚二人。她连忙起身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包纨将手中的棉被放下，公孙岚亦将饭菜排开，二人担忧地看着珊瑚。珊瑚知道两人是真心的关心她，笑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包纨端起满满一碗饭菜，递给珊瑚道：“珊瑚姐姐，你先吃，吃……”

　　珊瑚接过来，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一旁的包纨看着，只觉眼睛有些异样，用手一抹，全是泪水。

　　“这是怎么了。”珊瑚连忙说道。

　　“你不要骗我们，刘大人真是你杀的？”包纨忍了泪，问道。

　　珊瑚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明知包大人会来给你们做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公孙岚闷闷地说道。

　　“我那时并未多想，一心只想为我爹报仇。那天我从外边的水塘里潜进刘学成的府邸，在水底匍匐了好久，才等到他走进塘边的机会。结果你们都知道了。”珊瑚慢慢地吐着字，“然后我机缘巧合找到了账本。那刘学成真正狡猾，要不是我发现他将账本藏于塘石之后，在水底才能看到反射的映像，不然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账本。”

　　“珊瑚姐姐，你真傻。”包纨哽咽道，“不知能不能将功抵过……”

　　“包大人的铡刀下，何曾放过一个杀人犯？”珊瑚轻轻的笑道，伸手替包纨拭泪，“好妹妹，莫哭，我从来都没怨过这个下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能亲手将仇人手刃，我已无悔。况且，这样就能见到我爹了……”

　　“那王爷呢？”公孙岚问。

　　“尽管他真是我亲生的爹，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他的存在，也从来都不敢奢望些什么。”珊瑚顿了顿，说道，“我与他并无瓜葛。”

　　珊瑚从项上摘下那个珊瑚佩，放在包纨手上，道：“好妹妹，你替我将它还给王爷。这是他的物件，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公孙岚低头一想，问道：“你是怕此事对王爷声名有损，因此才不认他的么？”

　　珊瑚笑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珊瑚并无此意。”

　　见他俩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珊瑚道：“你俩还是回去罢。这牢房里潮湿，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公孙岚听了有理，嘱咐珊瑚多些保重，强拉了包纨出去了。

　　二人刚出来，便看见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包拯与豫安王。很明显，他们已听到了三人在牢中的说话。

　　包纨默默地上前，将珊瑚佩摁在豫安王的手里。

　　“王爷。”包拯回头望向豫安王。

　　豫安王紧闭了眼睛，手中那佩深深地印进肉里，烙得生疼。

　　“罢了。”豫安王睁开眼睛之时，只有一片疲累。“本王明日启程回汴梁，此地的事……就请包大人做主罢。”

　　说罢，他深深叹息，转身离去，只余背影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