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为你撑起一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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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口一热，一朵红莲冲天而起。
漫天的红光仿佛铺开了一张大网，抵住了九天而来的轰击。红网下，光景沉浮，月色也变得虚幻。
远处，传来悠扬的轻歌。
“叮咚！”花雨飘洒，晨钟暮鼓虚影轻轻地摇摆。
一个人踏空而行。
那是一个飘逸绝尘的人。
红发，红衣，赤脚，衣袂翩翩，恍若神祗。
晶莹如雪的赤脚，无尘无垢，步步生莲。他就这样踏着红莲款款而行，不急不缓，每踏一步，天地震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削去轰击力度一分。
起初，只见到远空一个小红点，但很快他就走到跟前。无视距离，无视空间，遥遥之路在他脚下无限缩短。
七步。
他共踏出七步，就落到我的面前。朦胧光晕的红莲在他脚下慢慢的旋转，他红发红衣飞扬，神态安然，额心的朱砂红艳如血。
见到我，他平静如水的眼眸微起波澜，嘴角翘起一个温柔的笑。
这抹微笑勾起了灵魂深处的温暖，似有什么破碎了，无数片段中那个重要的身影与这一刻重合。
不敢眨眼，唯恐惊碎了月色下的光影。
慢慢伸出手。
“舞哥哥……”
他眼角温润，轻轻地牵起我的手放在唇上。
“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的指尖微颤，“这……不是梦吗？”
他瞳孔渐深，似有不易察觉的痛楚划过，脸上却更温柔了。他俯身将我抱上红莲，额头相抵，轻轻的摩挲。
心中霎时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充斥，毫不犹豫，深深地扑进他的怀中。
“舞哥哥，缇珞好想你——！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我紧紧地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我擦了擦眼睛，微微牵起一丝笑。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以为你……”他静静地听着，我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注视他的眼眸：“你没事，那么母亲，母亲她……”
散落的长发猎猎飞扬，暗蓝色的眼眸默默看着我，却是不语。
是吗？我轻轻阖上眼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不太失望。舞哥哥死而复生已是奇迹，母亲……不能过分贪求了。
“不要再消失了……不要再让缇珞孤零零的……好不好……？”我希冀地望着他，他的眼中承载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光暗明灭。
良久，他悠悠一叹：“让你受苦了……”
我心中一紧，搭在他肩上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他这一声叹息让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仿佛没有察觉，温柔地凝视着我，嘴角带着暖意微微翘起，“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手……”
得了他的答复，心头一松，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似有一股强烈的情绪欲喷薄而出，我静静望了他一会儿，复又重重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子前倾，绵绵不断的魂力顺着他抵在我背心的手掌传过来，伤口渐渐愈合，虚弱感也不再明显。只是我却明白，这不过是饮鸩止渴。自身魂力的抽取并没有停止，舞哥哥凭借庞大的魂力暂时弥补了抽取量，但时间一长，我们都会因为魂力虚弱而死。
看着他近乎透明的唇色，我的心很疼。“舞哥哥，不要浪费魂力了……天地无依无解，能在死前见到舞哥哥我已无憾！”
月光托起了他的长发，他的眼眸浩瀚无烟。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舞哥哥从不会无迹放使，他说出即会做到。这七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
音落，他突然打横抱起我，红莲在他脚下铺开。
他没有释放气息，连魔力的波动我也感觉不动，但流经他身周的时间仿佛形成了一个怪圈，外环加速了千万倍，弹指千年逝；内环时间静止，外界千年实则眨眼。
我静静地体悟，感觉自己对时间魔法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嗡~”空间一阵波动，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银发白衣，赫然是亚历山大。而圣彼得西斯大人不在其中。
他看到舞哥哥，目光一动，似是想起什么；随即瞥到怀中的我，周围空气骤冷。
呵呵，完全撕破脸皮了，对我的厌恶这么明显。我靠在舞哥哥胸前，露出一丝微笑：“或许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吧，圣亚历山大大人，似乎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感受到你对我的敌意，对于这一点我深深疑惑，难道只因为我身具杀戮一族血脉你就厌恶到想把我抹杀掉？”
“不错。”他冷冷道。
“就这么简单？”
“你认为如何！”
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种理由说出去，你信吗？”
他冷哼一声，“这就是我的解释！信不信随意！”
舞哥哥一直面色淡淡地听着我们的对话，不多言，也不动色。
谈话终了，他突然开口：“是他重伤了你？”他清雅绝伦的面上不辨悲喜，我却知道他怒了。
“舞哥哥请不要插手，伤害我的人我想亲自解决。”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好。”
没预兆的，亚历山大突然被抛出很远，半空中他的身体如气球般膨胀，越胀越大，只听“嘭”地一声，衣衫碎片四散，数不尽的血刃穿透他的肌肤激射而出，他脸色一变，跪倒在地，张口吐出一摊血。
“亚历山大大人！”
“父亲！”
伊尔、长老等人惊呼，飞快地掠向审判者。
空间又一阵波动，这回却是以希瑞女王为首的光明大陆强者。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审判者被击飞的情景。
希瑞女王眸中闪过一道惊异，她与葵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过头低声向凯利吩咐什么。凯利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走向神圣一族。
众人稳定了亚历山大的伤势，二长老站了起来，他面色不善地望向舞哥哥。
“不管你是谁，伤了我族审判者，必须承受我族怒火！”
舞哥哥仿若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知道他一贯如此，与我无关的人或者事，他概不理会。但他的这副样子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嚣张，神圣一族被彻底激怒了，四大长老随同一干人直接结成法阵冲了过来。
“住手！”审判者大声喝住他们，他目光复杂地看向舞哥哥，冷冷道：“他已是神级……而且是神级中的王……大概能与巅峰的法拉提斯比肩……”
巅峰的法拉提斯是什么人，上个时代的神话人物，打遍世间无敌手，即使强大如神圣一族，倾全族之力不过能给予他一定重创，还无法杀死他。
所有人再次震惊了。
神级。
真正的神级。
还是神级中的王。
小时候他就被称作杀戮一族的天才，多年不见，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强了。
我愉快的笑着。
不管他多么厉害，他还是那个对我一心一意的舞哥哥。
他面色淡然地向前走着，聚集的人们不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路。每人的表情不尽相同，有震撼，有惊讶，有敬佩，有警惕，有恐惧……经过伊尔时，我扯了扯舞哥哥的衣襟，他驻足停步。
伊尔半跪在地，担忧地注视着亚历山大。似是感觉到头顶投注的视线，他抬起头，如雪的发滑向鬓角，露出了苍白的脸。
望着这张依旧熟悉的容颜，心还是很痛，遭到倾心相待之人的彻底背叛，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也许一辈子都消除不了吧！
不过，对于马上就要过完一辈子的我来说，很快就可以从这段感情中解脱了！
我敛下眼眸，微微牵起嘴角，“如你所愿，你不用担心我再缠着你了……”
伤过心后是痛心的失望，满腔的爱意全化为麻木。
我试图让自己笑的更灿烂：“今生今世，我与君恩怨两绝！席娜也是我的好友，祝你和席娜……幸福……”
他的身躯一震，抖落了一地的碎光。夜幕下，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清远出尘，眸光层层叠叠，雾霭朦胧，犹如蒙了一层轻纱的名画。
初恋总是美好的。也许我只是被他迷住了，却从来没有看清他，也没真正问过他的想法，明白他对席娜的那股执念，潜意识太过担忧以致于他相处带着太多的强制与霸道，却不想令他并不快乐。
再往前，就是法拉提斯凝聚的巨大眼眸。
路已到了尽头。
他踏在红莲上，红衣无风自舞，丰姿绰约。
“父亲大人，我们交过手。”他淡淡道。
那双眼眸中似有光彩划过，“你比之当年更强了……有你在，我杀不了他……”舞哥哥不动声色，静静地听他说。
“但同样……你也救不了他……”
“我要救，就不会救不了。”说完这句，他平静踏出了下一步。
“轰——”
仿佛翻了天，滔天的云浪将日月星光都掀了下去。一道亮光突然划破了虚空，宛如一条沟壑，将天割成了两半。虚空大片大片的塌陷，不是普通的湮灭，而是真正的毁灭，即使再过亿万年，这片天宇也无法修补。
这道亮光犹如夜空点亮的火把，一道、两道、三道……层层雷电劈了下来，带着莫大的力量，自天而降。
红莲外，风凌雨肆，舞哥哥的怀中却如安稳的避风港，温暖如昔。
雷电刚落，他就动了，衣袍凌风绽开，眸中射出两道璀璨的光华直接贯穿了天穹。
如龙如狮的吼叫响彻了整片天地。
这声奇特的嘶吼仿佛拉开了神秘的卷帘，天空形成了一扇光幕朦胧的门户，那里面是光之海洋，磅礴的圣光荡漾，光彩淋漓，浓厚的生命气息在其中弥漫。
两道璀璨的光华仿佛神秘的大手在光之海洋里轻轻搅拌，隐隐能听见波涛翻滚的拍击声。先前雷电轰隆隆已到了近前，却仿佛被什么所阻在他两米以外停住，碰撞的火光哧哧直响，忽如风中残烛轻轻一吹，消散无影。
舞哥哥的面庞照的晶莹透白，他双足微抬，脚下的红莲缓缓升上天空。红莲莲心燃着火焰，绽开的莲瓣翻卷，层层叠开，至中心向外色彩越来越淡，光体通。本来只有面盆大小的，越往上升红莲越大，升到一定高度，它停止变大，只是静静地停滞虚空。
炫目的光芒从他眉心一闪而逝，红莲幽幽地旋转起来，无形的波纹荡开，虚空中的灵气成旋涡状搅拌，光之海洋的生命能量沿着灵气旋转地方向缓缓地渡向红莲。
即使隔了那么远，但感受到那么蓬勃的生命气息，我体内莫名生出一股活力。
突然，光雾朦胧的门颤了一下，光之海洋的圣光缓缓向后退去，门后一股奇特的力量伸出触角，看势宛若要搭上红莲，将它拉入门内。
舞哥哥眉梢轻扬，沉沉的黑夜宛如灵气弥漫的天池，一朵朵红莲争先恐后的怒放。
他眸中的光越来越盛，空中比拼的光影也越来越快。
“噗！”他突然喷出一团血雾，两行血泪顺着他的眼眸流了下来。
“舞哥哥！”我心中大痛，挣扎着要起来。
“无碍。”他淡淡地说着，眸中光芒大盛似要夺回红莲的主导权。
突然明了，那座光之海洋闪烁的光芒就是生命的能量，天地再生、万物复苏都是以此凭借。舞哥哥这是在窃取众生的生之力。
红莲继续剥丝抽茧般缓慢地旋转。此时它红的妖异无比，莲瓣仿若有了生命，每一次轻轻地摇曳，就有一片淡淡的光辉洒落。
光之海洋似乎怒了。
这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势。
任何的力量都不能比拟，任何的权威无法凌驾其上。
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那股不可触碰的威势，形成一只灭天大手，以不可违逆的意志压了下来。
传说，神并不是法力的终结。在神之上，有天之主，他是这片宇宙最古老的生命体之一。我们头顶的那片天空，不过是他以法力凝结而成。而所处的世界，不过其一缕分神所化。
舞哥哥撑起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退，连接两方灵气似乎承受不住威压，轰地崩溃。虚空的红莲并没有一同崩溃，只是光芒有些暗淡，似乎抵抗这股威压耗费了它不少力量。
虽然舞哥哥竭力保持屹立不动，可与他心灵相通的我察觉到他的灵魂越来越弱，完美无瑕意识海裂开一条条缝隙，犹如破碎的瓷器嘎吱作响。
“住手！够了！你快离开！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近乎透明的肌肤下血管细微的流动，都能很清晰地看见。
生死、创造、灵魂、命运都是属于天主的，舞哥哥一再截取天之力，惹得天之主终于怒极出手。天之下皆为蝼蚁，即使神王也敌不过翻天一掌。
“还差一点点……”
他的面容平静无波，眼中如天空般浩瀚无边，唇边点起一丝荣辱不惊的笑意。
他不染尘烟的身影更加飘渺了，他冲我微微一笑，我的心却没有同以往一般平静下来，反而急如响鼓，那股至灭天大手出现后的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抬起手，一指轻轻地点出，本要崩溃的灵气突然稳定下来，虚空蓦然出现了九颗星芒。方才经历了吞天灭日，这片天地不要说星芒，就连大片的虚空也永久的毁灭了。
九颗星芒光芒逐一闪烁，一闪即逝。当最后一颗星亮过之后，九颗星突然同时光彩大放，一道道光柱宛如长索，将光之海洋缓缓退去的光海钉住了。
所有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人吗？
即使神，恐怕也做不到吧！
敢将天之主的威慑不放在眼里，仍旧明目张胆地摄取天之力。
滔天的势瞬间将他笼罩。
一眨眼，我突然出现在百丈之外。我无力地瘫倒在地，呆呆地望着远处。
像是梦中场景的重现，一个浅浅淡淡的神像浮现在他身后，它的面目模糊不清，左手捏沾花状，右手握着一只宝轮。
他右手虚抬，光影朦胧的神像做出了和他同样的姿势。宝轮忽然离体，一股庞大的轮回气息狠狠地撞上了光之海洋。
天地动荡，无尽的生之气息、毁灭气息与轮回气息同时充斥天地。
数不清的空间破碎，算不清的时间洪流倒卷。
当天地再次恢复平静，偌大的虚空，只剩他一人凌风而立。他赤着足，衣衫猎猎飞舞，唇边泛着浅浅的笑容。摊开手掌，一朵红莲躺在他的掌心绽放光辉。
他看向我，红莲缓缓地飞离，落入我的怀中。
似是了绝一桩心事，他面色一缓，身形忽地虚淡，数不清的血线从他的七窍中流出。
“舞哥哥！”我大急，却恨自己无法使用魔法，无法立刻飞奔到他身边。
“舞！”黑影一闪，琥珀掠到他近前，“让我看看！”他的手一搭上舞哥哥，满脸震惊。我如入冰窖。
“大哥……”舞哥哥目光一暖，认真凝视了琥珀半晌，又望向我。
“我明白，我会照顾好他……”琥珀望着这位最喜欢的弟弟，眼眸里波光闪动，那般晶莹，似是泪花。
他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替我……爱……他……”
他轻声地似在叹息：“虽然他看上去很坚强……骨子里却很怕寂寞……而我……终究无法继续陪他了……”
如果我不在了，有谁欺负你，该怎么办？
会不会有人拼命保护你？
会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会不会有谁在你孤单时陪你，你伤心时安慰你？
……
会不会有一天你老去的时候，不再记得我？
……
这些担忧他没有说出口，但我却听懂了。
我拼命摇着头，泪珠扑簌地往下落。
我要的承诺不是这样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琥珀不行，伊尔不行，就算是重要的母亲也不行。
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要哭……我的缇珞，是快乐的精灵……”
他眼中透着心疼，透明的指尖直接穿过了我的脸，他的眼眸一紧，衣衫片片破碎，身体忽然化为了无数幽光，飘飘洒洒的向天空飞去。
从来，只要我愿意的，他都不会阻拦；只要我喜欢的，他都不会反对。
有生以来，他只忤逆我两次。
而两次，都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连开口拒绝都不行。
如果不曾得到，也许不会这么痛苦。但得而复失，命运是不是太残忍了！
似有谁在轻轻的啜泣，抱紧怀中一捧红莲，残留的熟悉气息刺的我心中大痛。
轻若鸿羽的喃喃，唯恐惊碎了水中的碎影。
“舞哥哥……”
“缇珞……最喜欢……舞哥哥……了……”
“舞哥哥……缇珞现在好痛……胸口好像开了个洞……痛得快要死了……”
“舞哥哥……”
“不要抛下我……”
紧闭双眼，长发倾泻一地，空中只有萤火似的清光。“不……”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为你撑起一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