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_云杉

5、五

　　正是日头上，阳光洒在身上带了些暖意，宫门口的几个侍卫开始微微打起了瞌睡。

　　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侍卫猛的站直，看着身后的一女子。

　　那女子款步走来，竟是启溪。

　　“启溪姑姑什么事？”宫里的人大都认得启溪，也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倌，也不敢多惹，都是称上“姑姑”的。

　　启溪莲步移上，从袖口拿出一块玉佩亮了亮，道：“皇后娘娘嘱我出宫办些个事儿。”

　　侍卫也不犹豫，急急地让开一条道，漆了朱漆的木门“吱呀”一声沉沉地打开，卷起了几缕尘土。

　　启溪扫了一眼侍卫，又掏出钱袋，倒了几个铜钱，交予那侍卫头子，道：“管宫门也是个体力活儿，以后给哥儿几个买些酒喝了。却不许多喝了，误事儿。”

　　侍卫头子大喜往外，接过铜钱，连声笑道：“启溪姑姑体贴！启溪姑姑体贴！今后启溪姑姑有事儿尽管差遣哥几个！”

　　启溪一笑，却是不语，快步走出了宫门。

　　侍卫头子转身后朝其他人笑笑道：“今日这启溪姑姑看上去倒是更有气质了些……”

　　立即有杂声传出：“给你酒钱的，就算是门口的叫花子，也有气质！”

　　侍卫头子横了横眼，怒道：“没上没下的！胡说些个甚么！”

　　一下子就没了声响，各人又安安分分地站着自己的岗位。

　　阳光，似乎更明艳了些。

　　启溪沿着大道，穿过闹市，拐进了一个僻静的胡同里。

　　走了许久，已隐隐听不见小贩的叫卖声了，启溪才在一扇看上去极不起眼的小门上轻轻一敲。

　　门“吱嘎”一声马上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身穿暗蓝色的年轻男子，那是萧府的管家，萧泽。

　　“启溪姑娘？”萧泽虽是惊讶的语气，眼中却是透着更多的欣喜。

　　“大人可在？皇后娘娘托我给大人送些东西。”启溪笑道，望门里张了张。

　　“在在在。”萧泽让开一条道，让启溪走过，自己把小门关了，又转过身赶紧跟上启溪，道：“大人今日回朝，老早就让我守在这儿，却不料启溪姑娘真的来了。”

　　“大人倒是算的准。”启溪微微一笑。

　　“大人一向说的准，”萧泽像是自豪地笑了，又对启溪道，“启溪姑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也是辛苦吧？”

　　“做奴才的侍候主子，也难免劳怨，却谈不上辛苦。”启溪淡然道。

　　萧泽见启溪的语气，似也无意与他多聊，也便不再开口，领着启溪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一间书房前。

　　“大人这时候总是在看书的，容我先去禀报一声，启溪姑娘先留步。”萧泽回身对启溪说了一声，然后走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萧泽走了出来，到启溪面前道：“启溪姑娘进去吧。”

　　启溪朝萧泽笑道：“多谢管家引路了。”

　　“不谢，不谢。”萧泽笑了笑，便离开了。

　　启溪向书房中望了望，提步走了进去。

　　坐在内室的，是一个银须白发的老人，手执一本书籍，在一旁的宣纸上轻轻描着什么。

　　他穿的极普通，一件发白的蓝色粗布袍外面披了一件缎绒衫。银白色的发丝被盘起，头上插了一支用土木雕刻的如蟠龙般的发簪。

　　“叔父。”启溪缓缓走进，轻声喊了一句。

　　萧安榭似乎没有听见似的，过了许久才把手中的笔放下，缓缓抬头，用他那双慈爱而又锐利的眼睛看着启溪，沉沉地开口道：“涟儿，你欠我个解释呐……”

　　萧清涟淡淡一笑，道：“侄女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来向叔父谢罪，侄女没有保管好奏折，还让苏慕祈将解旱的法子学了去。”

　　萧清涟这么一说，看似把责任都揽了下来，实是却是将对错都推卸给了苏慕祈。

　　是他本事大，将那折子拿了去，我却是按你吩咐的将折子放得好好的，如今他拿去了，你却也怪不得我了。

　　萧安榭低低笑了，道：“丫头，如今兵权全在我手中，我却也不怕你倒戈一方。但心向那方较好，我想你却是明白的。苏慕祈终究算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萧清涟微微垂眸，黯然道：“侄女自然记得，侄女也记得父亲终前的一字一言。”

　　“你心中知晓便好。我也无意怪你。”

　　萧清涟安分地听萧安榭说着，心中却想，鬼信，老早就将萧泽安排在了偏门等君入瓮，走进来时又见得一副生死攸关的凝重表情，哪来的“无意”二字？

　　面上却不敢多有表情，静静听萧安榭讲下去。

　　“当年是本应是萧苏两分天下，谁知让那苏老头儿使了诈得了去。现今我们再能拿回来，也不是我们的错了。”萧安榭又拿起笔，点染了一旁的朱砂墨，边说，边挥笔在纸上大书了一字。

　　萧清涟不动声色地移了几步，恰巧能望见纸上的字—— 一个鲜红的，力道恰足的——“奪”字。

　　“侄女明白。”萧清涟颔首。

　　“启溪姑娘，请回吧。”萧安榭放下笔，坐在木椅上，静静闭上眼，提了提声音，下了逐客令。

　　“丞相大人好好休息，启溪告退。”萧清涟半屈行礼后，走了出去。

　　才出门，萧泽就迎了过来，“启溪姑娘已将东西送了么？”

　　“嗯，丞相看来很好。我也需回去给皇后娘娘报安了。”“启溪”笑道。

　　“我送启溪姑娘出去。”萧泽忙说。

　　“也好，麻烦管家了。”“启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