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尽长歌(玄紫）》锦瑟笙箫

7、风云变色

　　剑为百兵之君，慕容紫英一直都希望手中长剑可庇天地正气，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指向自己身边之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慕容紫英问玄霄，声音温柔“您是在东海就做了这样的打算，东方殊，空桑山，飞仙观，全都在您计划之内。”

　　玄霄不喜欢慕容紫英这样的口气，他脚尖点地，飞到慕容紫英身边，也不管他手握宝剑，只是低下头开始吻他，轻轻重重，却控制不好力度。

　　慕容紫英只觉得唇齿间一片冰凉，也许是自己心里的错觉，这么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原来是这么冷。
　　玄霄说“慕容紫英，你该是恨我的。”
　　他们的每一次亲吻都像是第一次，也都像是最后一次。

　　墨昭一声冷笑，卷过一道黑风，冲入殿外一片的地动山摇。
　　心里计较着，一个人的爱恨能够忍受怎样的底线。

　　慕容紫英听到玄霄说，所有事都在我意料之中，只有一件事超出了我的意料，那就是你慕容紫英。

　　说得多动听。如果换一种场合，换一个时间，真的是万分令人动心。

　　玄霄一开始的确没有料到慕容紫英会来找他，慕容紫英自己送上门，他顺应本能也顺应私心的把慕容紫英一起拖进命运里，说出来真的是带着一点点报复的成分。

　　玄霄给他希冀，给他情爱，再把这一切夺去，如同二十二年前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一般。

　　可惜入戏太深，便成了身不由己。情感是永远不可以用来被利用的，任是玄霄再过无所不能，也没有这样的天赋。

　　殿内的香气越发浓郁，简直熏人，玄霄拉起慕容紫英未握剑的一只手说“这殿内不能久待，我们出去。”

　　慕容紫英却是挣开他的手，往外走，他说“这是血茵子的味道，殿外的味道只怕更重，到时候没有结界的束缚，它们只会更加肆意的生长。”

　　玄霄看他走出去的背影，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慕容紫英身上，下一刻，就会随时倒下，可他却连头也不回一下。
　　从来没有一个背影这样让人觉得内心凌迟，千刀万剐。

　　血茵子以人血为食，这飞仙观云里雾里，风景绝秀，却是这样的梦中仙境，这样的人间地狱。

　　柳云芝烟灰色长衫袖袍翩飞，身边风云蜿蜒，他说“你们一个要成魔，一个要救自己的朋友，都是逆天之举，欲迎‘逢魔之月’，扭转乾坤，这祭坛法阵必破。”

　　慕容紫英问他“怎样才可破阵。”

　　玄霄挑眉说“这件事我来就行。”

　　依旧立于城墙之上的夭夭却是说“你们要破阵，必杀墨昭。”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全不在意他人的死活。

　　墨昭立于万层云端，指尖结符“夭夭，你的话太多了。”

　　柳云芝纵身跳上一端城墙，护在夭夭身前，墨昭再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对玄霄和慕容紫英说“他说的没错，你们要破阵，就必须先杀了我。”

　　慕容紫英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牺牲他人的做法，就算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也不行。

　　玄霄抬头看着天上圆月如血，他说“你还记得东方殊说过吗，一步踏出再难回身，慕容紫英你如果现在放弃，我玄霄也绝不会多说二句。”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把慕容紫英拖进来。

　　墨昭抬眼望天，血色的月光融进他的眼里，如同嗜血般的疯狂，疯狂的简直迷人。

　　玄霄却恨不得直接把他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他听见墨昭说“不，不，你们谁也不能走，‘逢魔之月’必须见血，否则整座空桑山都会灰飞烟灭，这是运数，也是天罚。”

　　千年前，东海空桑墨氏好战骁勇，神兽朱厌为其庇佑，飞仙观兴建而起。

　　墨氏决断杀伐不留情面，征战于各岛各国，连天烽火，怨凶之气招来天灾，墨氏为避天灾，每于‘逢魔之月’以人命相祭天地怨灵做抵，杀孽越造越重。

　　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讽刺，‘逢魔之月’甚至可以引来游走于四方八荒莫名的力量，长生，称霸算什么，想怎样便怎样，那种将万生万物玩于掌心的感觉，只有控制过得人才会知道。

　　墨氏越来越残暴，为了这种力量甚至自相残杀。
　　这种疯子般的‘血脉’一路流传，如同诅咒般根植于墨氏子孙的身体里。

　　你的至亲下一刻与你刀剑相向，恨不得饮尽你的血，食尽你的肉。
　　就算不疯，也会被逼疯。

　　年少的墨昭因为一直跟随在身边的护卫，才从亲兄弟手中捡回一条命，这个护卫，墨昭一直亲切的叫他，阿崇。
　　所有也是唯一的温情。
　　墨昭说“他们都说我残忍，都说我是疯子，只有阿崇一直跟着我，他真是一个忠心的将领，最后为我战死，可他的弟弟却这么恨我。”
　　他看向立于城墙上的夭夭说“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可这是阿崇用生命维护的一切，我不会让阿崇失望。”

　　玄霄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疯子的疯话，有什么好听的。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他，你是为了你自己。”慕容紫英容颜肃冷。
　　墨昭眯了眯眼，神情万分危险。“你在说什么。”

　　慕容紫英听他说这么多，只想起为了升仙而网缚妖界的琼华，为什么世上总有这样的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他人生死，到头来，爱恨都是借口。
　　他说“你说的，只是为你的自私找借口”

　　墨昭神色一变，径直飞身冲向慕容紫英，身形鬼魅如一道闪电，慕容紫英还来不及施展仙术相护，只得拼劲全力抬剑相隔，剑气割开墨昭掌间的皮肤，那人却全然不为所动，本来金褐色眼眸充斥着血红之色。

　　火热灼烧般的疼痛充斥全身，慕容紫英只觉得手中长剑都要飞拖而出。
　　却是一袭白衣将他卷入怀中，玄霄带着慕容紫英急往后退警告说“别和他近身接触。”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煞风扑面而来，强劲的力道将两人狠狠撞向祭坛中央，血茵子‘簌簌’的攀向他们，空桑山结界的中心，压制着两人的仙术灵力全然施展不开。

　　墨昭舔过掌心的血，带着些嘲讽的说“你们就只是这样。”

　　玄霄冷眼看他，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把那疯子千刀万剐一遍又一遍，见他鬼得运数，天罚。
　　硬生生将要溢口而出的血咽回去，他问慕容紫英“没事吧。”

　　慕容紫英脸色苍白如绢，他再悲天悯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是眼里映出一点杀意，却又漂亮的惊人，一剑劈开在他们身边越聚越拢的血茵子枝藤，说“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存在。”
　　这种玩弄他人生死的人，地狱都比他干净几分。

　　玄霄召出羲和，烈焰烧得血茵子蜷曲着后退，他执念成魔好歹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失去的怎么可能挽回，他要做得是与神相争，再不受天命掌控。
　　他说“墨昭你也只是天命的奴隶罢了。”

　　生死之间，慕容紫英和玄霄配合默契的简直如同一人，就好像演练了千万遍一般，流光剑影破开一切。

　　墨昭也被逼的无法可想，一瞬间羡慕的近乎嫉妒，他甘受一击，冲进玄霄和慕容紫英之间，指尖黑色的光影逼向玄霄眉心，玄霄顿生杀意，羲和剑斩了过去，生生切断了墨昭一截胳膊，羲和插入一侧墙壁，墙体塌了一片。

　　玄霄只看见眼前一膨血雾弥散开来，狠厉的笑声又响起，墨昭居然没有停下，慕容紫英脸色一变，飞身扑了过去，玄霄顿时心惊大喊“慕容紫英！”

　　墨昭看着眼前穿胸而过的宝剑，倏然抬手，闪电般扣向慕容紫英的咽喉，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救他。”
　　慕容紫英，你死了，玄霄还会不会想要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