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饥渴难耐》七川

12、噩梦（下）

　　很好，现在又有新的问题可以让他暂时不去考虑狼毒药剂的事了……
　　莱姆斯头疼地想着，一走出小巫师们的视线，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办公室。门口的警戒咒没有被人破坏的痕迹，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轻声念出办公室口令，莱姆斯走进屋，反身将门锁上。又是和昨晚一样的情景，办公室里很安静，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莱姆斯心下一紧，难道西里斯还没回来？
　　正忧心忡忡地疑惑着，突然一只巨大的黑狗扑向他，一下子将他压倒在地上，“嘿！嘿！”莱姆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躲闪着黑狗拱向他颈窝的脑袋，那让他发痒，“嘿停下！伙计！让我起来！”
　　黑狗回应他似的叫了几声，向后退开，可一只爪子依然压在他的肚子上。
　　“你可真够暴力的，大脚板，”莱姆斯吃力地坐起身子，控诉般地乱揉了一把黑狗的脑袋，“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你可以动弹了，那我很高兴，但别总是搞突然袭击好么，伙计？”
　　黑狗舔了舔他扶住额头的手背，呜呜低声叫着。
　　“呃……如果你想要和我说话，那还是变成人比较好……”莱姆斯哭笑不得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沙发椅，“现在，坐这儿，我想和你好好谈一下……”最后一句莱姆斯重重扬起了音调，不容妥协地看着把尾巴当扫帚的黑狗。
　　“莱姆斯，你说话可真像个教授。”西里斯解开阿尼玛格斯形态，抱怨了一声，靠着莱姆斯坐下，露出个风流帅气的侧脸，“好吧，你想谈什么，卢平教授？”
　　“哦——别这样，我本来就是个教授，西里斯。”莱姆斯讨饶地笑道，发觉自己的态度不太适合，清咳了一声，语气严肃起来，“说真的，西里斯，还记得早上我走之前告诉你的吗？”
　　“当然！一清二楚。”西里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现在好好地在这儿不是吗？不用担心，莱姆斯，我给自己施了幻身咒，没人发现得了我，而且我也没遇到任何人。”
　　“可是赫敏和罗恩发现了。”
　　“谁？”西里斯惊讶道。
　　“哈利的朋友。”
　　“这怎么可能！我十分确定没有任何人看到我！何况我还是阿尼玛格斯的形态！”
　　“你确定？”看到西里斯认真的点头回应，莱姆斯皱眉思考了下，“好吧，这我会搞清楚。”
　　“邓布利多知道了吗？”西里斯严肃起来。
　　“不——没有，你暂时还没有危险。”莱姆斯叹息道，“现在明白了吗，西里斯，在抓到彼得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有太多的意外是我们无法预料到的。”
　　西里斯泄气地哀嚎了一声，向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好吧，莱姆斯，一切听你的。”
　　这家伙能妥协真是太不容易了！莱姆斯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就立刻被疲倦感湮没。
　　“起来，伙计！”莱姆斯甩手拍了拍西里斯的胸膛，“你不想洗个澡吗？浴室在卧室里。”
　　“真的吗？”
　　西里斯激动地跳了起来，感谢梅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高兴的了，想想那苦不堪言的逃亡岁月吧！“呃……那你呢？”他注意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莱姆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甚至比我还糟糕。”
　　眼睫颤了颤，莱姆斯缓缓睁开眼睛，对好友露出一丝苦笑，“你说的对，不过我只需要一场睡眠就够了……”
　　突然感觉身子一轻，莱姆斯猛地清醒过来，“嘿！这是做什么！”他被西里斯一把横抱起来，瞬间重心转移的不安全感令他条件反射地攀住西里斯的脖子，但这个姿势实在是……
　　“……放我下来，西里斯！”莱姆斯挣扎着下地。
　　西里斯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抱着莱姆斯走向内室，“难道你打算在沙发上睡觉？相信我伙计，第二天你的骨头就像是被拆散了似的。”
　　莱姆斯一愣，挣扎的动作也随之顿住，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就算他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受一场睡眠，可身体太疲惫了根本不想动弹，他本来想将就着在沙发上躺一晚……
　　只有几步的距离，西里斯快步走进卧室，将发愣的好友放到床上，顺脚把地上染血的衣服和报纸踢到房间角落里——白天的时候他和莱姆斯都没来得及收拾，然后随手扯了件莱姆斯的衬衣，大大咧咧地走进浴室。
　　“借你的衬衣和浴室一用！”西里斯愉快地吹着口哨，将浴室门关上。
　　莱姆斯哭笑不得地靠坐在床上，一时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既然西里斯都不介意刚才的姿势，他又在介意什么？莱姆斯甩了甩脑袋，将刚才的不适感统统清理出去，留了半张床的位置躺了下来。
　　眼睛刚闭上，睡意立刻汹涌而上，和着浴室里隐隐传来的水声，莱姆斯很快陷入了一片黑甜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莱姆斯是被一片耀眼的月光惊醒的……
　　不，准确的说，他在黑沉沉的睡眠中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忽略的饥饿感，而后一片月光晃到他的眼睛上，意识猛地收敛了回来。
　　四周安静的有些压抑，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西里斯在他沉睡的时候跑到城堡里去了吗？莱姆斯抚住额头，用力揉了揉眼睛……会出事的……他必须赶快把那个家伙找回来，西里斯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必须保护他……必须保护他……
　　莱姆斯昏昏沉沉地想着，正起身准备披上外套出门，注意力突然被窗外夺去了，猛地瞪直了双眼！一轮皓白的圆月径直闯入他的视线。
　　怎么回事！今晚就是月圆之夜吗？
　　这意识刚起，身体立刻起了变化，剧烈的疼痛袭击全身，指甲渐渐变得尖利修长，骨骼像是被强行扭曲一样，发出刺破耳膜的咔咔声音！
　　不——不要是现在！
　　莱姆斯惊恐地跳了起来，慌乱地夺门而出，梅林啊！该去哪里！他可以藏到哪里去！
　　粗重的喘息捶打着耳鼓，视野中只有不断晃动着的走廊过道，这一次的变身时间比以往来的长，他必须趁意识还清醒的时候离开这里……
　　——去禁林！
　　莱姆斯闷头冲出城堡，月光瞬间笼罩住他的身体，皎洁的光芒就像是无孔不入的催命符！疼痛更加剧烈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原来变身的过程是这么痛苦的吗？莱姆斯下意识的想到，以往他都是在浑噩之中变成了狼人，等到意识再次回归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种逐渐堕落的恐惧和绝望！
　　脑海中猛然响起格雷伯克嚣狂的笑声，后肩处曾经被咬伤的地方像被撕扯开似的传来尖锐的疼痛，莱姆斯闷哼了一声，捂住肩膀，跌跌撞撞地跑进禁林。
　　突然变暗的视线并没有减轻他被月光照到的痛楚，枝桠间露下的光芒碎片将他的视野浸染成一片红色。莱姆斯茫然地张望着，树木、天空、还有被他惊动跑出来的马人……
　　这个猩红的世界让他联想到了血海，呼吸开始慢慢困难起来，眩晕、恐惧、痛苦、呕吐感顶住了他的咽喉，越来越多的唾液分泌出来……
　　“……放弃吧……变成狼人就不会痛苦了……”
　　格雷伯克的闷笑声在脑海中回旋。
　　“——不！”莱姆斯狂怒地吼道，可出口的却是一声尖利的狼嚎，在禁林上空回响。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弓弦拉开的咯吱声，莱姆斯回头，猩红的视野中，马人举起弓箭对准了他……
　　莱姆斯后退了一步，一支箭瞬间破空射出，扎进了他的脚边——那是对他最后的警告！
　　转身跑进禁林更深处，马人们并没有追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
　　胸口不断涌现出愤怒的冲动，莱姆斯只感觉到滔天的怒意灌进了他的意识中，可却不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怒火在胸腔中膨胀，让他有种想要撕咬什么来发泄的欲望……
　　腹部攒聚着一把火似的灼热地燃烧着，喉咙渴得厉害，身体像被榨干了一样剧烈抽搐起来，莱姆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唾液从嘴角滴下，难以控制似的从饥饿的胃里翻腾出来。
　　莱姆斯惊恐地看到撑在土地上的手——不，那长满浓密毛发的是爪子！那才不是手！
　　为什么他还有意识！为什么他必须清醒地看到这样的自己！
　　“……唔！！”
　　胃里像是有条滑腻的蛇在扭动着，莱姆斯干呕起来……好恶心……这样的自己好恶心……
　　莱姆斯拒绝看到眼前的一切，闭上眼睛，可强烈的恶心感将一切的认知硬塞进他的脑袋里，短促地低吼了一声，莱姆斯痛苦地俯下身，眼泪和不断分泌出的唾液滴在地上……
　　——好饿。
　　——快结束吧。
　　谁都好，快来结束这个噩梦吧……
　　“莱姆斯——！！”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身后窜出，脑海中的理智‘铮——’的一声崩裂，莱姆斯低低地嘶吼着，回过身，猩红的视野中，西里斯.布莱克同样惊惧地与他瞪视着，黑亮的瞳孔中倒映出怪物一样的自己——
　　——不！那才不是他！
　　“……莱姆斯？”西里斯.布莱克小心翼翼地试着呼唤着他的名字，绕着他慢慢挪动了下脚步。
　　这声呼唤让饥饿感瞬间窜上他的意识中，视野晃动了一下，渐渐变得模糊，最原始的欲望在身体里叫嚣，催动着他的四肢，唾液更加汹涌地溢出口腔，但意识的最后底线牢牢地将他钉在原地。
　　——快离开！
　　——快变成阿尼玛格斯离开！
　　莱姆斯在意识流海中疯狂地咆哮着，可口中只能发出兽性的嘶哑的低吼。
　　“……莱姆斯，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就回应我……你听得到，是吗……”
　　西里斯.布莱克试探地向前迈了一步。
　　可这一步瞬间踩断了莱姆斯的意识底线，血红的颜色盖住了视野，他只能听到格雷伯克疯狂的笑声，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腔似的剧烈跳动着，嘴里有股怪异的味道弥漫开来……
　　下一瞬间，意识突然回流，莱姆斯全身动作一顿，从一片血红色中缓缓抬起头——
　　目光直愣愣地凝滞在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西里斯.布莱克——血肉模糊的脖颈上，腥臭的味道从嘴里顺着尖利的牙齿滴落在地上——是红色的……
　　震颤的指尖慢慢移向毫无声息的人——
　　——是西里斯吗？
　　——是西里斯？
　　——西里斯？
　　——是西里斯.布莱克？
　　耳鸣声、质疑声、格雷伯克的狂笑声在他脑海中交织着，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只等着最后的触机拉断它……
　　突然，一股猛烈的撞击闪电般贯穿他的脑袋。
　　视野猛地坠入一片黑暗中。
　　“……不——！！”
　　“——混蛋！醒一醒！”
　　莱姆斯.卢平猛地睁开眼睛，急促的呼吸令身体剧烈起伏着，左脸肿胀地疼痛，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淋淋的，眩晕之后，视线里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喂！莱姆斯！莱姆斯……”
　　西里斯.布莱克跪在他身边，依然维持着压制他四肢的动作，洗澡的毛巾搭在肩膀上，浑身还是湿漉漉的。
　　视线慢慢移走到西里斯的勃颈处，噩梦里血肉模糊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强烈的呕吐感突然窜上他的喉咙！
　　莱姆斯.卢平一把推开西里斯，捂住嘴冲到浴室中。
　　强烈的欲望、鲜明的画面，扭曲的感情在胃里翻腾，混杂不清——他记得！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充斥着恐惧铺天盖地地倒向他，胸口像是要被压碎了一般的痛苦。
　　西里斯随后冲进浴室便看到呕吐出来的污秽物、撞翻的沐浴用品……莱姆斯.卢平失控地痛哭着，跪倒在混乱的浴室中。
　　“莱姆斯！”西里斯冲过去，用力搂住倒在地上的人，“只不过是噩梦而已！别怕，只是噩梦！”
　　“……不……”
　　莱姆斯泣不成声，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景，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看到的情景，可是这不仅仅是噩梦，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猛然想起什么，莱姆斯用力抓住西里斯的肩膀，“听着！西里斯！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变成了狼人，不要靠近我，不要阻止我！马上逃走！”
　　“好！”西里斯.布莱克应声允诺，只要能让莱姆斯安心下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理智一点点拉扯回来，莱姆斯脱力地靠在西里斯肩头放松下来，小声抽噎着，西里斯安抚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这让莱姆斯感到有些丢脸，三十多岁的人像个孩子一样哭累在别人怀里，尽管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尴尬的目光又渐渐凝聚起来，闪烁着一种觉悟般的坚决——这个噩梦就像是狠狠敲醒他的警钟，不能再逃避了，狼毒药剂刻不容缓！
　　谁也没发现，莱姆斯湿透的衬衣下，左后肩的皮肤下有一丝黑气游走着，就在格雷伯克曾经咬伤他的地方，那是诅咒的印记……
　　在魔法界，巫师的梦还有着另一层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