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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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朦胧，细雨缠绵。苏珏依旧一身素白的衣衫，与这幅烟雨霏霏的泼墨画极其相称。一曲凄婉哀怨从他指间滑出，苏无霜听着感到莫名的烦躁。
她就着雨水擦拭着母亲的墓碑，又回头望了他一眼。被自己生前所厌恶的人凭吊不知是喜还是悲。
自家老父也很少踏进这片园地，因为他心中有愧。至于爹在愧疚什么，她一直想要弄明白。或许，沉浮官海的人心里都是九曲十八弯的，不然，早就被人落井下石，万劫不复了。
真相往往被虚假掩盖，揭露它总是需要付出代价。有的人穷尽毕生，追求各种真相，最后变成众矢之的，有的人浑浑噩噩，到是落得悠闲自在。苏无霜想，她该是处于两者之间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事若关已，这趟浑水再是深，她也敢搅上一搅。
“我并不需要你那样做。”苏无霜望着一只盘旋在树梢间的燕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只是巧合。”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远方，仿似交谈的话无关自己。“你到底还是恨着我的。”
“不，要说恨，那都是曾经了。现在，我只觉得我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你也不必插手我的事。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往日，那也是我自作自受。”
“如果，我再次问你索要流云配，你还会给吗？”
苏无霜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话是他该说的吗？
那日，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痕。
苏珏将她母亲的遗物——流云配交还到她一直颤抖着的双手中，冷着嗓音对她说：“我一直不知道这玉佩还有这一层含义。小苏，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我真正心仪的人是蕙鸢。”紧接着，他便迫不及待地投奔到了凌云侯门下，领命出征两年。
“真没想到，珏哥哥心思转得这么快。想来是蕙鸢小姐耐不住闺房寂寞，又有新的情郎了。所以，你只好舔着脸皮来吃我这颗回头草？”她承认，这话说得恶毒了点。
苏珏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听说你这两年过得不怎么好。”
“好与不好，也与你无关，你何必事后假意关心。正如别人讲的那般，当初是我一心想要高攀你，更是我自己作茧自缚。而你，只需去关心自己手中是否握有足够的权利，蕙鸢小姐是否还心系着你，就可以了。”
苏无霜有点儿咄咄逼人。她想，自己承受着苏珏的冷漠近十年，一直是他让她往东，她就屁颠屁颠地往东跑。就算是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劲地缠着他，希望他能收回那些伤人的话语，用这样恶劣的口气跟他讲话还真是第一次。
她看着苏珏略微难堪的脸色，心底泛起报复成功后的欢畅感。
苏无霜依旧面无表情地杵在那边，期待苏珏会不顾形象地甩手走人。可惜，他的耐心向来很好。
“小苏，你不要这么任性。”
苏无霜有些窝火。原来，顺着他的意思称之为懂事，违背他的意思就叫作任性。好，那么就让她任性得彻底吧。
“珏哥哥，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早已失去得到流云配的资格了吗？如果，你只是单纯地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更不必如此。”
苏无霜不想再面对他，便转移了视线。
然后，她发现叶岚倚着树干，站在不远处。他好像站在那儿很久，很久了。墨色的发已被雨水淋湿，但并不显得狼狈，只是身上多了一股怨气。
她突然想到什么，大步走到叶岚面前，不假思索地将流云配塞进他怀里，然后，挑衅地刮了苏珏一眼。
苏珏为她的意气用事感到恼火，强忍着没有发作。他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口气告诫苏无霜，“小苏，将来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会不会后悔苏无霜不知道，她只知道，苏珏问她拿流云配这件事不简单。就好比一个一贯只喜欢吃山珍海味的人，去外面晃荡了两年，回来时，居然毫无缘由地爱上了往日最为厌恶的粗茶淡饭。
更何况，这两年间并没有人谆谆善诱地劝导他，“孩子，你要记住：越是美丽的食物，越会坑人。”
情况的转变总有着它本身的原因。如果说，苏珏是觉得对不起她，想弥补什么，那又怎么会以问她拿回流云配为开头呢？除非，他自信地以为，这件事会让她感激涕零，然后，重新拜倒在他的白衣下。
有时候，自视甚高即是弱点。所以，苏珏真正的目的不在她，而在流云配上。苏无霜不知道母亲的流云配对他有什么用处，但她知道，把它转交给叶岚，就可以免去她的麻烦。
她谋划得倒是周密，但有人因为这事闹了一阵小脾气。
自从苏无霜做了叶岚的军师，她就被迫成为他部下中出勤率最高的标榜人员。她日日起早贪黑，忙得连咒骂他的时间也没有。
要说叶岚的官职，还要从南风的军权划分说起。
南风的军权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由皇室掌管，其他两部分则落在安远侯与凌云侯身上。这两位妄想颐养天年的侯爷，又把军权下放到了各自门下的将军手中。
所以，叶岚就是传说中的不劳而获。对此，苏无霜直呼“天理何在~”
而北秦刚受挫不久，作为军师的苏无霜本应该是闲得在茶馆里唠嗑的。可惜，她遇人不淑。
三天前，叶岚威胁她把办事处里里外外清理了个干净；两天前，又让她挖掘出许久未用的藏书，暴晒一天；一天前，整理各类资料，统计各种数据。
今天……
“无霜啊~”叶岚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清茶，看着苏无霜忙进忙出的背影叫住了她。
苏无霜闻言，身形一顿，转过身时眼底的火花早已收敛。她一脸奸邪地把叶岚望着，心想：你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把这脏水盆扣你头上。
叶岚咽了口茶水，苏无霜这眼神也太赤/裸/裸了点吧。他紧了紧衣领，斟酌了下字眼，说道：“无霜啊~本大人背酸得厉害，恐怕没多少时间能帮衬着你了。你要是还想继续这样或那样，你……啊~”
叶岚拿下头上的木盆，哀怨地瞟了苏无霜一眼“看来无霜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强扭的瓜不甜啊。”
苏无霜暗自想着，这叶岚该不会某方面生活又不协调了吧？
“叶岚，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你要是真有苦难说，你就给我好好地憋着，何必一心来为难我呢？”
“无霜啊~你还记得你一年前跟我说过的话吗？”叶岚表情厌恶地理了理发丝，也不再喝茶了，只管盯着苏无霜的眼睛。
苏无霜努力地回想了下，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哪句话有如此潜在的威力，能把一年后的叶岚逼成这样。
“苏无霜，这么重要的话你也敢忘。”叶岚觉得很受伤，他神色黯淡地挥挥手，“你走吧，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苏无霜被叶岚这种行为给激怒了。虽然，他向来就喜欢让她去猜测他的心思，但，她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精力去做这种无聊的猜谜游戏的。
于是，她掐着叶岚的脖子，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吼叫。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岚被吼烦了，抓过她的手，一个用力就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苏无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叶岚的手臂越收越紧。终于，她选择了妥协，“小人保准回去好好想。叶大人，您先放开小的吧。小的的老腰经不起大人这般摧残啊。”
叶岚埋首在她脖颈间，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话，你总是说过就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