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木贝贝

34、离去

　　司徒很守信用，在公司的时候，他决不和我多说一句话。一如往常的在钱国平的办公室交待工作。但是，他现在每天只在公司呆一两个小时就离开了。公司的同事都很高兴，因为他一离开，大家就可以暂时的偷偷懒。而且大家明显觉得他没有刚开始那么苛刻的要求大家了。

　　大家都在兴奋的议论是不是这个总部派来的监督者快回去了，好日子是不是就快到来了。一般这种时候我都只能借故去倒水，上厕所之类的回避讨论。这个城市太小，即使现在钱国平很谨慎的守着我和司徒认识的这个秘密，但是很难保证以后没有同事发现。所以，我现在做得到的只能是少说。

　　只有我知道司徒现在每天那么早回家是去做什么了。回家前，他会去一趟菜市场 ，把我列的单子上的菜买回家。一开始很困难，因为他认识的菜很有限，尤其是还没有煮熟的菜，基本上只认识菜花，辣椒。青菜的种类很难说清楚。不过他很善于询问，所以，没几次，他就和菜场的大妈们很熟悉了，每天也能轻车熟路的买齐我开的单子上的菜了。

　　之后，他就会回家，处理总部的事情，顺便等我中午回家煮饭给他吃。下午他继续在家工作，我回公司工作，然后再回来煮晚饭给他吃。妈妈和刘叔叔出游的日子，我们确定了秘密的地下恋爱关系，竟然也过的分外和谐。

　　他每天只要在家的时候，就会腻着我。我几乎认不出现在的他了，那么孩子气，没有了以前那冷冷冰冰孤傲的感觉。只是随时的跟着我身边，我在厨房煮饭的时候，他会坐在厨房的桌子边看着；我去浇花的时候，他会靠着阳台的门看着我；我洗衣服的时候，他蹲在水池的边上看着我……

　　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要握着我的手才肯入睡。我抗议过，但是他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等你妈妈回来后，我们连在家里都不能随时在一起了！”他一直都很不满意我不肯通告天下我们的恋爱关系。为了安抚他，我只好退让。

　　我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惬意。他总是默默的拥着我，两人一起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有看什么特别的节目，就是在那里感受那种安静的气氛。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怀念他在郊外的家，在那里，有安宁美丽的夜空。

　　可是，更多时候，心里面总是有着不安。总感觉这种幸福是虚幻的，若是太认真，最后一定会失去一切，到时候，对于我来说，又是一次血淋淋的伤痛。我时刻警告自己，不要太认真，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失去耐心，然后回到那个五光十色的有钱人圈子里去。现在，我们只是彼此满足一下对方空虚的内心而已。

　　有一次，我们站在阳台上看月亮。虽然和在他家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但是，这时的月亮却没那么明亮，仿佛蒙了一层灰一样的朦胧。他本来站在我身边，却突然走到我身后，从后面环住我。然后在我的后劲处，落下一个吻，我被吓到了，哆嗦了一下，有些闪躲的动作。

　　“小猛，你真的有打算和我在一起吗？”他有些生气了。

　　我有点心虚，“有啊，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们现在就是恋爱关系。”

　　“你说需要时间来适应，可是已经过去一周多了，而且你妈妈他们就快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我认为我们现在已经很适合彼此了，没有什么问题。”他有些急躁。

　　“才十来天，哪能那么快了解对方。了解一个人要花很长时间的。”因为他的脸近在咫尺的盯着我，我闪烁着目光把脸转开，不敢看他的眼睛，为自己找着借口。

　　“小猛，你知不知道，你快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了。”他叹了口气，用他的脸紧紧的贴着我的脸，用鼻子蹭着我耳边的头发，“你提出的要求，我会尽力做到，只是，不要太为难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哀怨，我只能点点头。或许，我真的是在浪费他的真心，可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怎么能够确定他真的是那个会贯穿我一生的唯一？

　　因为我主动亲吻了他的额头，所以他答应可以再和我“适应”一段时间。

　　终于，半个月过去了，妈妈和刘叔叔顺利从欧洲回来了。小山去机场接的他们。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乱哄哄的，到处都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妈妈看到我忙招呼我过去，拿出一只硕大的行李箱，“小猛，这是妈妈给你带的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那个导游小姑娘说是最新很流行的东西。”她乐呵呵的打开箱子向我展示。

　　“小山他们呢？”我发现怎么没看见可爱的小森。

　　“小山把我送回来就回家了，说是让我们休息休息，周末再过来。”妈妈忙着向我展示她血拼的成绩，随口回答我。

　　“妈，你给姜姜买东西了吗？”我有些犹豫。

　　“买了，买了，你妈妈我看着像是个恶婆婆吗？他们家也是这么一大箱呢。我们还另外给小森买了一大堆东西呢。放心吧。哦，对了，这个袖扣是我和你刘叔叔送给司徒的，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做一份小礼物了。你拿去给他吧。”妈妈递给我一个小纸袋，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为难了一下，接过来，司徒正在客厅和刘叔叔聊天。刘叔叔看着很精神的样子，看来这次旅游他们玩的很高兴。

　　“司徒，这是刘叔叔和我妈妈送你的礼物。”我把纸袋子递给他。十几天单独相处，现在突然有人在的情况下，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眼睛都不敢看着他。

　　他表情却毫无变化，接过去，然后打开，是一对方形的袖口，银色的光辉很耀眼。“谢谢叔叔和阿姨了。”他微笑着对刘叔叔说，“很漂亮，我明天就用。”

　　刘叔叔乐的合不拢嘴，“就怕你不喜欢，小猛的妈妈挑了很久的。”

　　我急忙离开客厅，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坐在刘叔叔边上的司徒，感觉很让我心动。妈妈拉我进房间，继续给我看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妈他们回来后，我和司徒在家也不能老黏在一起了。而我一直也没有想要公告我们关系的态度，我看得出，司徒渐渐的有些焦躁了。但是我这边一直都摇摆不定，今天觉得可以相信他，明天又会马上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只好装作没看出他的焦躁。

　　现在妈妈回家了，我也不用煮饭了，他也不用买菜了。不过他仍然只在公司呆一两个小时就回家了，之后除了处理公务，就是陪我妈妈聊聊天，逛逛街。我很担心他会在忍耐不住的情况下告诉妈妈，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先胆战心惊的看看妈妈的表情，发现一切如常后，再暗地里松一口气。只是，每次我松一口气的时候，都会看到司徒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一向都有个最大毛病，尤其是在我面对摇摆不定，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一拖再拖，能拖就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鸵鸟心态，感觉只要暂时不去面对它，这件麻烦的事情就好像会消失一样。每次都到了无法再拖的时候再硬着头皮去解决。在这方面，我确实是缺少勇敢迎上去解决问题的果断。

　　“叔叔，阿姨，很感谢你们让我打扰了这么久。”晚饭的时候，我正低着头扒拉饭的时候，司徒突然开腔了，“我明天要回上海了。你们照顾了我这么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以后，叔叔和阿姨一定要来上海啊！”

　　我听完他的话，觉得像是身体里的血突然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愣在那里，嘴里含着一口饭。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他好像说他要回家了？不会吧？他怎么可能要走了呢？他不是说要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我同意嫁给他吗？可是，他刚才真的说了他要回上海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这些疑问不停的在大脑里面穿梭。

　　妈妈和刘叔叔好像也觉得很吃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是说要多住一段时间的吗？而且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是不是小猛惹你生气了？”妈妈很急切的询问。

　　“不是的，我也舍不得离开这里，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司徒依然微笑着，“只是上海那里突然有事情要处理。我不得不回去了。”

　　我紧紧的盯着他，他在微笑，一直在微笑，笑笑的看着我，好像很坦然的样子。

　　“怎，怎么这么突然？上海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吗？”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咙发出来的声音显得那么单薄。

　　“我妹妹小颖身体有些问题，我要回去照顾一下。”他不笑了，只是盯着我，黑黑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

　　“小颖怎么了？叶宸呢？没照顾好她？”我一听小颖病了也着急起来。

　　“不是什么大问题，小颖身体比较差，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反复的。”

　　我听了，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点点头，低头扒饭。但是心里却像刀割一样。果然如同我自己预料的一样，他要走了，他不耐烦了，他用尽了耐性了，他要回自己那个花花绿绿的圈子里了。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

　　妈妈和刘叔叔都觉得司徒决定的太匆忙了，但既然家人有事情也不能不让人家回去。于是不停的询问司徒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得知是下午的，刘叔叔就去打电话给小山，让他们一家明天中午回家吃饭，说要给司徒饯行。妈妈去给爸爸和蒋阿姨打电话，让他们明天中午也一起过来吃饭。

　　餐桌上此刻只剩下我和司徒。我依然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但只是反复的把饭扒拉进嘴里，然后饭从嘴里掉出来，接着再扒拉进去，却是一口也咽不下去。眼睛里含着泪水，所以不敢抬头，怕一动，泪水就滴出来了。

　　“你不对我说些什么吗？”司徒的声音传过来，带着苦涩和不满。

　　“回去带我向小颖问好，希望她的身体早日好起来。”我低着头，含着饭瓮声瓮气的回答他。我不能说太多话，我怕再说就忍不住了。我本来想责备他为什么这么突然，他以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可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立场，我也不是真心要和他相处的，所以，他自己的私事自己处理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

　　他也不再说话，我放下筷子，“我有点头痛，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搭飞机很累的。”低着头站起来，然后转身进房间关上门。把一切光亮都关到门背后，头靠在门上，眼泪终于顺着脸流下来了。

　　“好吧，再见吧！”心里默念着。

　　“小猛，怎么了？这么早就睡了？”妈妈轻轻的敲门，带着担忧询问我。

　　“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太多了，累了，想早点睡，让我多睡会就好了。”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大声的喊，生怕他们听出我哭的有些沙哑的嗓子。

　　妈妈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他们聊天的声音。我转过身，用被子裹紧自己。“不怕，我还有家人，我有爸爸妈妈，有一大家子的亲人。”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