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府少女》kangala

5、鬼府使者（上）

　　夕阳西下的校园，文潇叫住何辄，她紧张与不安的做好了准备，“我……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她终于说出来了。

　　只是，何辄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这样僵住了很久，文潇心中忐忑，心跳越来越快。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何辄拒绝了她，虽然是轻声细语，但在文潇听来却如雷鸣在顶。

　　我输了……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认知的事情，其它的已经化作一片空白。

　　“原来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她的脸染得蜡黄，“得不到喜欢的人，从此后还要看着他们在眼前幸福的晃动，我受不了的……”

　　文潇此时悲伤痛苦到了极点，这个打击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倒塌，回家途中必经的铁桥就在眼前，桥下河水滚滚，她停下脚步，转向河岸，“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

　　死亡之音呼唤白鸽，骷髅花环降临人间。

　　一只衔着粉色雏菊的白鸽飞过河面，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混沌，河面上，灰暗的中心，一个戴着花环的骷髅缓缓走来。

　　走近文潇的身边，骷髅变成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和红色的皮鞋，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垂在身后，头上的花环暗淡无光。

　　“为什么一失恋就要轻生呢，除了爱情难道没有其他了吗。”牡丹叹息。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文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是鬼府的使者吧，请带我走，去一个不会伤心的地方。”

　　“不会伤心的地方是不存在的，你伤心了就要寻死，她伤心了就要轻生，鬼府可不是让你们治疗伤心的地方，那是接受死人的地方。”

　　死人？！

　　听到这个词，文潇的心头突然一震，飘忽的思想一下子回来了，死人不就是尸体，不能呼吸，面色惨白，只能躺在黑暗缝隙里永远的冰冷下去，文潇打了一个寒颤，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

　　“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牡丹说道。
　　文潇一惊，“去哪？”

　　“去喝杯热咖啡。”牡丹走向通往桥面的楼梯。
　　文潇拎着书包跟在后面。

　　牡丹将她带到一个咖啡屋，屋里灯光暖暖的照着，她们顺着通道一直走，来到一处幽静的地方，牡丹指着角落里一个沙发轻声说道，“那里有我刚才从河里救上来的一个因为失恋而跳桥的女孩。”

　　文潇顺着牡丹的指引看去，一个女孩裹着浴巾蜷缩在沙发上，她全身都湿透了，正在瑟瑟发抖。

　　文潇跟着牡丹，走到女孩身边坐下，服务生走了过来，“请问还需要些什么？”
　　“再来一杯热咖啡。”牡丹摘下头上的花环。

　　听到是牡丹，蜷缩着的女孩抬起头，“你回来……了。”不过，看到还有别人，女孩怔住了。
　　然而不光是这个不停发抖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议，文潇更是错愕不已，“叶栗栗？！”

　　“没错，是我，他拒绝了我，一时想不开就跳桥了，”叶栗栗将头低了下去，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你来这里干什么，笑话我吗，炫耀自己的成功吗，原来他喜欢的是你。”

　　服务生送来了咖啡，文潇双手托着杯子，“不是，他也拒绝了我，我刚才差一点做了和你相同的事。”

　　“他也拒绝了你？”叶栗栗不可思议的问。
　　“是。”文潇点点头。

　　“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牡丹调整着花环里的花朵。
　　两人安静下来。

　　“两年前我阻止了一个男孩的自杀，那是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胸部的突然发育而知道了自己是个双性人的事实，原来从小开始母亲一直让他服用的是激素，为了补充自身雄激素的不足和抑制雌激素。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于是他选择自杀，我阻止了他，给他包扎了手腕上被划出来的十几条伤口，开导他，让他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牡丹将调整好的花环放到桌子上，花环内侧的桌面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何辄一次又一次拒绝女生的画面，最后两个是叶栗栗和文潇。

　　“并不是只有你们被他拒绝，他一直在做这种事情。”牡丹用手拂过花环。
　　“为什么要这样？”文潇不明白。

　　“往下看。”
　　镜子里面，何辄拒绝了文潇之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撕下了贴在喉咙处的棉纱，将它狠狠扔进垃圾桶，抬臂间露出手腕，一道道伤疤赫然入目。

　　文潇和叶栗栗看到，他没有喉结。

　　“贴棉纱和‘心脏手术’都是掩饰，”牡丹关闭了镜面，“是先天性染色体异常导致的真两性畸形，这种病会共有男性和女性的特征，身体里同时大量存在两种激素，所以身为‘男生’的他，到了一定时候会出现女生的特征。在经过两年的精神和激素治疗后，从今年开始做定性手术，第一阶段是乳腺切除，明年之后是第二和第三阶段的手术，在所有手术完成后，他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生。”

　　牡丹将花环拿到手上，“因为给不了承诺，所以才会狠心拒绝，我问过他了，说在拒绝的人里，有自己喜欢的女生。”牡丹看着两人，她们均在流泪。

　　擦干眼泪，文潇笑着对叶栗栗说，“等他做完所有的手术，我们再一起表白一次！”
　　“嗯！不管结果怎样都不会再轻生了。”两人相拥。

　　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其他，例如，我们修了多少年的永远不变的友情。
　　牡丹看着她们，露出微笑，这时两朵蔷薇从她们心中飞出，一朵粉红色，一朵白色。

　　“这是？”
　　“这是勇气之花。”牡丹将两朵蔷薇编入花环，然后戴在自己头上。

　　衔着粉色雏菊的白鸽站在咖啡屋的窗外，看着过往的行人。
　　送走文潇和叶栗栗，铁桥上，牡丹对其其说，“你留在人间，时刻留意他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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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的夜市一条街灯火通明非常热闹，沿街摆放的炉灶上一排排的砂锅冒着蒸蒸热汽，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忙碌着，他熟练的将各种菜料依次加入锅中。

　　他留着寸板儿平头，肤色较黑身材偏胖，厚实的运动服被圆滚滚的肚子撑得很紧身，虽然已经快要进入冬天，夜里的温度很低，但他却在不停的用袖子擦拭着脸颊和下巴上渗出的汗水，防止它们落入锅中。

　　“鸡汤粉丝好了没？”一个顾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少年有些迟钝的回头，木讷的回答，“还没做。”

　　客人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将手中准备好的已经修整过木刺的筷子重重的扔到桌子上，骂咧咧的离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收钱的中年女人停下手里的活儿急忙去挽留，但客人毫不回头。

　　女人丧气的回来，走到少年身边使力的戳了一下他的头，“你不会说已经做上了嘛！”
　　少年一声不吭。

　　隔壁摊子正在收拾烤肉签儿的与少年同班的好友小健跑了过来，“你妈又骂你了？”
　　少年摇头。

　　“我都看见了，你就说砂锅已经做了那些客人知道什么，要稳住客人才有钱赚，做生意别那么老实尤其是小生意，撒个无关紧要的小谎没什么。”
　　话刚说到这儿，隔壁的摊子有客人要结账，小健颠儿颠儿的跑了回去。

　　夜市一条街的北面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摊点，南面是一排半高不矮的老式居民楼，在这将要入冬的寒冷的晚上，居民楼的楼顶坐着一个只穿着衬衣和单裤的男生，他看起来十七岁左右，黑色的短发，白色的衬衣，裤子和鞋都是鲜艳的红色。男生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夜市。

　　晚上11点左右，吃客们渐渐离去，有些摊子已经准备打烊了，紧邻砂锅摊位的一条背街小巷里，少年蹲在那里用石头砸汽水瓶盖。
　　小健搬着一筐烤肉签子走进巷子。

　　“怎么不在前面照顾生意了？”小健把框子摞在一堆杂物上，捡了一块石头也砸起了瓶盖。
　　“我刚才又把钱找错了，多找了五十。”他低着头。

　　小健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得卖多少个瓶盖儿啊？”
　　但是看到少年一蹶不振的样子小健大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还把五十当成十块找出去三张过！哈哈哈哈哈！”他拍拍少年的肩膀，“振作，下回把十块当五十的找。”
　　少年笑了。

　　柳橙一中上午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休息时间，初二六班全体同学呆在教室里召开着会议，为了将要到来的冬季运动会做动员。
　　“大家觉得自己擅长什么就踊跃报名！”班长将报名表分发下去。

　　“豆子你报什么？”小健将凳子拉到正在发呆的好友身边，豆子撑着肉肉的三层下巴逐行看着报名表。
　　50米，100米，200米，4人接力这些统统不行……

　　“跳高跳远也不行，”小健念叨着，“你报3000米吧，又不计时也不算入班级总成绩还有利于减肥，一举N得。”
　　“我跑3000米？”豆子有些吃惊。

　　“是啊！”
　　豆子摇头，“我肯定不行。”
　　“你肯定行！”

　　豆子疑惑的看着小健，其实在他心里也想参加一个什么活动，那种不会给班级抹黑拉分的又能锻炼一下自己的活动，总不能因为太过肥胖而什么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我行吗？”他向小健求证。

　　“肯定绝对一定行，不然我的瓶盖输你一半儿！”
　　“嗯……那我试试。”豆子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填在了3000米那一栏。

　　从当天的下午开始，豆子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操场上练习跑步。第一次做剧烈点的运动，不到半圈儿他就拼命喘气，两条腿软的直打颤，肚子两边有种绞疼的感觉，汗水不停往下掉。

　　陪跑的小健看到他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立马给他打气，“豆子加油！跑步比俯卧撑容易多了，做不了俯卧撑的你已经跑了200米了！停下你就不是男人！”

　　在小健的炮轰式鼓励下豆子绕着操场艰难的跑完了一圈，刚到终点就瘫倒在了地上，眼睛里周围的人和物都在天晕地眩的快速旋转，豆子差点吐出来。

　　跑步练习进行了一周后，豆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周围的东西明显转的慢了。

　　可是就在他拼命跑了一周后得到了一个消息，3000米长跑因为公路场地问题没谈好暂时取消了，所有参加此项目的同学被安排在了一个临时新增的“6×200男女混合接力”项目里，一个不分年级班级的全校大混合项目，得到前10名的队伍能拿到额外的物质奖励，某新款的迷你掌上游戏机。

　　得知这个消息，当初没选长跑的人一个个悔恨不已，豆子也显得有些兴奋，掌上游戏机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第一天的团队练习豆子有些不安，如果队员们不满意自己的成绩会不会要求换人？不过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糟，队员们没有嫌弃他糟糕的成绩，其中还有许多人给他加油打气，“你上周那么卖力的跑，继续保持成绩就会提高的。”
　　听到鼓励的豆子非常感动，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提高成绩的决心。

　　然而在接下来的练习中，他的成绩并没有多么大的变化，之前频频给予鼓励的队员变得沉默。
　　再过了一周，他的成绩还是原样，这下除了小健再没人搭理豆子了。

　　每次的团队练习他都远远的掉在队伍后面，看着越跑越远的队友绕了一圈后又从自己的身边跑过，而自己拼了命也跟不上大家的步伐，气喘吁吁的豆子慢慢停了下来，他又对自己的能力画上问号，“有些时候是不是努力了也不行，一个人的能力早就注定了吗？”自我否定的思想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又变得沮丧。

　　一些队员受不了豆子长时间毫不提高的成绩而要求老师换人，“普通人不可能一点都提高不了，他肯定是不想跑。”

　　然而老师没有那么做，反而是鼓励豆子坚持下去，“如果不坚持就永远没有进步的机会。”
　　面对老师的鼓励，豆子的心情有些沉重，“还是换下我比较好，有我在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你每一天都确确实实的努力了吗？”
　　豆子点头。

　　“那就行了，没有人有资格去否定一个每天都在努力要求进步的人，连你也没有资格否定自己，不要去想做的不好会怎么样，关键在于你是不是认真对待，如果不是认真去做，就算得到奖品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努力完成一件事，就算没有结果，你收获的也一定比结果还多。”

　　11月下旬的某一天，夜，小雨夹雪。
　　这一天很冷，从下午开始便下起了雨夹雪，晚上10点左右气温降得很低，夜市上没有多少人，紧邻砂锅店的一条背街小巷里，暗黄色的灯光下，一个胖胖的身影在来回跑着。

　　豆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照顾生意，从学校回来就扎在这里一直跑一直跑，然而心中装着事情让他的脚步更加沉重，也无法全力去冲刺。
　　“果然我什么都不行，再怎么努力都不行。”他从巷头跑向巷尾。

　　“不对，老师不是这样说的，我不能否定自己。”他又从巷尾跑了回来。
　　“可是这不是否定不否定的问题，而是我本身就不行，就算‘肯定’自己到头来还不是自欺欺人。”他又跑向巷尾。

　　他一圈圈的跑着，一圈圈的摇摆在“我不行”与“我可以”之间。
　　巷尾的一盏熄灭的路灯下，穿着衬衣和长裤的男生靠在墙上，听着豆子对自己的怀疑和否定。

　　冬季运动会到了，豆子的心情也跌至最低点，坐在更衣室里的他双手发抖一言不发，旁边放着的纸巾盒已经被抽空大半儿，垃圾桶里扔满了擦过手汗的纸巾团，队员们催促他赶快将背号别在运动服上换衣服去做练习。

　　豆子颤抖着双手怎么样都捏不住别针。
　　“啊喂，你今天别出状况！”队员临出去前警告他。

　　“要不……换个人吧。”豆子小声的说。
　　“什么？”走出去的队员又倒了回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说这个，早干吗去了！”他生气的踹了一脚更衣室的门，“赶紧换衣服给我出来！”

　　担任后勤和啦啦队工作的小健不见豆子出来便去找他，看到他一个人还在更衣室里磨叽就上手帮忙，小健给他套上运动服，将背号端端正正的别在身后。
　　“赶紧的，马上到你们了！”小健将豆子拉出更衣室。

　　“行了，放松，你行的！”给了豆子最后的鼓励，小健跑去执行自己的工作。
　　看着豆子慢吞吞无精打采的样子，队员们都恨生气，有人忍不住挖苦他，“谁当初说自己‘绝对没问题’行的，那种自信哪儿去了！”

　　听到队员讥讽的话，豆子默默退到一边，人来人往的操场令人有些眼晕，他茫然的看着人群。
　　一个穿着白衬衣和红色长裤的男生站在人群的对岸，他留着黑色的短发，左耳上戴着一只粉色的雏菊耳钉，手里拎着一件白色的呢料外套，他皱着眉凝视豆子。

　　和队员们做完赛前的练习，豆子说要去一下厕所。
　　“你动作快点，比赛就要开始了。”

　　豆子点点头，穿过人流向厕所走去。
　　“真是的，当初坚持换人就好了，至少奖品还有奔头。”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老师拜托我才不跟他组队，根本就是白忙活。”
　　“一样，没有游戏机的终点谁有劲儿去冲刺。”

　　“拜拜我的新款机型啊！”
　　和豆子一组的队员一个一个发起牢骚。

　　“你们行了，不发牢骚会死星人啊？既然答应老师和豆子组队就是已经默认白干活了，不就是个游戏机么，至于你们这么没完没了的叨叨，同学重要还是破游戏机重要？一会儿豆子回来都闭上嘴，谁再乱说我不饶他。”队长MM忍不住发飙。

　　“请参加6×200男女混合接力的同学到操场北边集合，准备点名！”广播里传来召唤的声音。
　　队长MM带领所有的队员向点名处走去，“一会儿都给我认真跑。”

　　点名处每个班的参加者都排好了队。
　　“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马上就点到我们班了。”

　　“你去叫。”队长MM指了一个男生。
　　男生干笑两声，“不会是没带纸吧？”

　　“什么呀，掉进去了！”隔壁班的人跟着起哄，“你得带个笊篱！”
　　周围的队员哄笑起来。

　　被派任务的男生很不情愿的去了厕所，不一会儿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没在厕所！”
　　“不会是跑了吧？”与豆子一组的队员面面相觑。

　　“给我追！”队长MM首先冲出队伍向校门口跑去。
　　总是在暗中注意豆子的穿着白衬衣和红色鞋裤的男生察觉到了异样，他跟着队员们追出校门，“坏了！”

　　男生一路追到了豆子家，在暗巷里一个废弃的铁炉后面发现了豆子，他正蹲在那里用石头砸着汽水瓶盖，一边砸一边给自己强行灌输，“我行的！我行的！我行的！”
　　“呼——”男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