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等待醒来，等待睡去 ...
-
整场排球比赛泽田不停地在摔跤，开头总是哄笑声，后来没人笑了，再后来开始响起掌声，他一摔跤，A班的学生就全班一起大喊：“加油！”
因为泽田救了很多球。
他每一次摔跤都不是无意义的，在一点点掌控自己焕然一新的双腿，挤满体育馆的同学都看出来，他在努力地跑、努力地跳，努力地打球。
他时而跳得高时而跳得低，时而跑得快时而跑得慢，甚至有时候一头撞到网上、撞到栏杆上，他总在摔跤，跳歪了摔，跳正了也摔，跑过了摔，急转弯摔，他一直在冲刺，一直在跳跃，每一个球离开对方球员的手，他就在准备摔跤了。
泽田知道了为什么他说完试着用跑步的感觉里包恩才给他两枪，不是因为正好到了体育馆门前，他现在又有了那种感觉，头痛，窒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全身冒烟，不停地运动让方向感和平衡感都乱掉，最后一次跳起来的时候，好像飞起来。
然后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A班赢了。
裁判宣布结果，吉田直接扑上来抱住泽田大哭，同学们一拥而上，泽田才刚刚坐起来，脸色有点苍白、有点扭曲：“吉田，我得去趟保健室，腿好痛……”
以他丰富的受伤经验来说……骨裂了吧。
吉田大惊，招呼排球队员二话不说把他抬起来，全班簇拥着他跑到保健室，老师不在，保健室里没有人。
泽田说：“老师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大家都回去吧，谢谢你们。”
吉田握拳：“我才应该谢谢你，对不起，我不该用找凑数的心理去找你，其实我真的很想赢啊！你是我们的英雄！”
泽田按上他的肩膀，指指他的手：“你的英雄，是你自己才对。”他不会打排球，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赛场上他很努力，每个人都很努力，排球队每个男生的手臂和手指都伤痕累累，谁都不比他差。
围在床前的排球队员突然散开，原来是京子走了过来，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大家都怕挤着她，只有她自己毫无察觉：“阿纲，你还好吗？”
泽田回答：“我没事。”
京子干脆在床沿坐下，对陪她来的黑川花说：“我陪阿纲一起等老师吧。”
黑川花疑虑地盯了泽田一眼，似乎奇怪两次比赛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回答：“好吧，那我先走了。”
排球队的成员自己取一些伤药，向泽田告别，就也招呼同学们纷纷离去，有些走之前还挤眉弄眼地暗示他把握机会。
泽田其实没有特别想和京子独处的愿望，眼见保健室只剩下两个人，他有点紧张，京子突然开口。
“阿纲，你好厉害，”她明亮地笑着，温暖又快乐，“我觉得你不是一般人！”
泽田回答：“我不是一般人。”他的紧张消去了，京子的情绪如此轻易地感染到他，很单纯的快乐。
没等多久校医就回来了，泽田猛地睁大眼睛，换上白大褂，仍旧打着花领带的黑发英俊外国男人——是夏马尔。
“有两个学生呀，”夏马尔一边走进门一边悠闲地说，“女孩子过来吧，我会好好检查，男孩子管他是骨折还是发烧，吐口水擦擦就行了。”
泽田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这种人在黑手党里当医生祸害谁他管不着，怎么能放到学校来！
夏马尔根本还没注意到床上的男生是谁，看清楚京子的相貌，他立刻眼前一亮，伸手就去搂京子的肩：“你长得好可爱，来亲一个吧。”
对十四岁的女学生！
泽田勃然大怒，抄起离自己最近的姓名登记板就照着夏马尔的脑袋扔过去，满脸痴迷盯着京子的夏马尔被砸了个正着，脑袋一沉倒下去。
泽田一板子砸出去，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上次摔东西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暴力可从来不是他的优先选择。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夏马尔活该，再说这么小一个塑料板，顶多给他脑袋砸个包。
果然夏马尔揉着脑袋站起来：“原来是泽田啊，你这个小鬼总是那么不可爱。”
京子还在茫然：“老师怎么摔倒了？咦，原来老师和阿纲认识。”
泽田转头对京子说：“谢谢你陪我等老师，既然老师已经来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学校见。”
京子信赖地点点头：“明天见啦，阿纲。”
夏马尔在背后垂涎地看着京子，还想追出去，泽田连滚带爬地下床，不顾自己生疼的腿骨，捡起地上的塑料板，照着夏马尔的脑袋再度扔过去。
这次夏马尔灵敏地躲开，不满地回头看向泽田：“切，你这小鬼在这里真是无聊透顶，”他叹口气，“还是回家好了，不知道街上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喃喃自语着走出门。
泽田真怕他出去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就会去非礼，上次见面只有他和里包恩，他还不知道夏马尔看到女孩子就会这样！一时又是头痛，又是恶心：“老师，你就把这么个人渣放进学校里？这里的女孩子可都还未成年。”
里包恩果然在，神出鬼没地站在窗台上：“放心吧，他因为脚踏2063条船被国际通缉，对象全都是成年的熟女，看到年轻女孩只是色心不改而已，不会真怎么样。”
泽田眉毛抽了一下，一点都没有因此松口气，不会真怎么样——是怎么样？亵渎罪不犯法吗？
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夏马尔再留在这里，并盛这个和平的小地方迎不起正人物，泽田在心里盘算，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夏马尔赶走，或者给风纪委员投举报信还来不来得及。
夏马尔就给他上了一次课，方法就是填鸭，他懂的确实很多，打基础绰绰有余，但泽田可不想让并中的女孩子给自己付学费。
风纪委员那边，云雀委员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普通风纪委员肯定不顶用，自己这边，他好像没什么办法能对付夏马尔。夏马尔既然被国际通缉，有没有日本？并盛警察管不管？
里包恩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你这么烦恼，不如一劳永逸，去把他阉掉算了，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泽田闭了闭眼睛：“等我当上警察，或者法官，或者行刑人，或者黑手党首领再说。”他拖着伤腿爬上床，现在腿骨在报复他刚才的举动，一阵接一阵的刺痛让他神经紧绷，疲惫不已。
里包恩说夏马尔被通缉的理由是脚踏多条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国际刑警——这个世界有这个组织吗——会管脚踏多条船，那应该就是没别的，没有骗财骗色，不过感情骗子一样可恨，更何况是两千多个女性……这男人把毕生都花在这件事上了吗？
夏马尔这种男人阉掉也没用，说得好像污言秽语、动手动脚就对女性构不成伤害似的，最可笑的就是感情骗子都喜欢说自己每一段感情里都是认真的，好像他的认真很值钱一样。
泽田并不怎么愤慨，京子和夏马尔都离开后，他的怒气已经不剩多少了，只是从理智和感情上完全无法认同这种男人。更何况泽田不想当审判者和制裁者，这两个职业最不能自封，当久了一定会疯掉。
满身的疲惫和疼痛一波一波涌上来，泽田闭着眼睛，死死蹙着眉：“老师，你得约束住他，学校里可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子。”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女教师也不行。”又想了想，无奈地补上一句，“并盛里谁都不行。”
里包恩说：“放心吧，这里现在归彭格列管辖，如果他把自己弄到被彭格列通缉的地步，最近的执行人就是我。”
里包恩的意思很明确，他出手，这位被国际通缉仍旧逍遥悠哉的医生兼杀手就逃不掉，为了继续活着他不会在彭格列的地盘犯事。
虽然到目前为止，泽田认可这是位出色的老师，但他并不清楚里包恩的水平在非普通人的世界是什么层次。
一半为了转移注意力，泽田睁开眼睛，看向里包恩：“老师原来是很厉害的杀手。”
里包恩说：“我是世界第一。”
泽田估量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这句话，因为武装力量中的“第一”主观性实在太强，更何况里包恩以婴儿之身出现，简直从头到脚就写着夸张。
最后他还是决定相信，把事情估量得严重一点总比太轻浮好。
泽田顺口问：“老师，你被多少个国家通缉？”
里包恩回答：“这个世界上，所有政府还拥有政权的国家。”
泽田默然片刻，问：“……包括日本吗？”
里包恩跳到他脑袋旁边，在枕头上坐下：“你说呢？”
泽田看不到里包恩，还是问：“可是老师，大部分国家都挺小，你总不会都去过吧？”
里包恩的声音传来：“你说呢？”
泽田想了想，明白了。
里包恩这个“世界第一杀手”的公信力很高，以至于明面上站在正义一方的政府势力完全没有理由不通缉他。
冷意从背后升起，泽田背部悄然出了一层薄汗，就好像刚刚发现和一头恐龙共同生活了一周，此前还以为那就是一座山。
这不是理智说服自己“不要否定没见过的事情”那种相信，而是发自内心地相信。
里包恩伸出小手摸了摸泽田侧边的头发：“所以你要荣幸啊，阿纲，你是我的学生呢。”
泽田悄然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叹气还是松气。
疲惫已经开始拖拽他的理智，把他从疼痛的刺激下拉走，到睡眠中去。
其实他还是很怀疑黑手党中的戒律和普通人的法律与道德规范到底差距有多大，担忧在心中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对里包恩提出换一个人选，也没把握里包恩会不会再次答应。
那个塑料板不知何时到了里包恩手里，里包恩抄起来给了泽田脑袋一下，像要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从他脑袋里扇出去似的，伴随着暴力而来的语气竟然还挺亲切：“不必担心，学习之外的东西就交给我吧。”
泽田差点被扇下床，双手捂着头，然后决定相信老师。
刚刚清醒一点，睡意再度犯上，里包恩打得没太重，泽田马上就又昏昏欲睡，临睡前，他想起今天最后一个问题，里包恩的身形要成为世界第一，体质肯定很有问题，他是像夏马尔一样，天生体质特殊，还是……根本不是人类？
里包恩很清楚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根本一看就知道了，不过看着学生在困倦中沉眠下去的伤痕累累的脸，小小的家庭教师把手里的塑料板压在他的额发上：“醒来再打哟，阿纲。”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章 等待醒来，等待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