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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另觅安宁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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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回房休息吧。”弄儿看着衣衫单薄站在门口默默等待的公子,心中十分难受。
弄儿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本是来加给孟子衿的。虽然明知孟子衿不会随他回房去休息,弄儿却还是忍不住在加衣服之前,多了这么一句嘴。
孟子衿摇摇头:“左相不让我见她,我就等在门口也好。万一她醒了,我会听见她叫我的。”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但那下毒之人还没有被揪出来,解药一事也毫无头绪。所以他并不恨左相迁怒他,他反而也恨自己,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拦住薛凝。如果薛凝没有替他还右相那两巴掌,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何况,左相还是照顾孟家多年的恩人。要是薛凝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左相会如何对付孟家。就算左相为人耿直,不会做什么卑鄙之事,但只要左相不再护着孟家,右相便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那奴替公子加件儿衣裳吧,入秋了很容易着凉的。小姐醒来若见公子病了,又要怪奴和墨染没照顾好公子了。”弄儿叹了口气,知道他心意已决,便没再劝说地替他披上了外袍。
时至今日,弄儿也终于是接受了薛凝,如同墨情接受了孟子衿那般。
墨情却从一旁闪身出来,食指一点便让孟子衿陷入了昏睡中。
“公子!”弄儿急忙扶住孟子衿,怒瞪墨情:“你……”约莫是因为墨情与墨染的关系,他才没有太过放肆。
墨情瞥他一眼,道:“公子这样下去,只会拖出病来,到时就算主子醒了也会责怪我们照顾不周。为主子解毒的事,我自会尽全力,你与墨染照顾好公子便可。”说完墨情便转身推门而入,至于外边的事情,她自然是都已办妥。
弄儿一想也对,小姐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又太过在意公子的委屈,万一公子病了他们这些下人可都要挨骂的。
这么一思量,弄儿怒气便消了,赶紧扶着孟子衿往他的房间走去。
进房间时,墨染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不出你力气还挺大的,幸好我有学武,不然将来准被你欺负。”
弄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道:“公子受了那么多苦,早就轻的跟什么一样了,哪里能费我什么力气。”
说着,弄儿便要将孟子衿扶去床边,却被站起身的墨染给拦下了。
“不必了,你与公子随我去别处安身。”墨染按照薛凝的吩咐,如此对弄儿说道。其实她早就知道弄儿能背动昏迷的孟子衿,所以墨情和她都没有出手帮忙,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孟子衿是主子的男人,也是她们的主子。
“去别处?”弄儿愣了愣,“去哪儿?”
墨染简单解释道:“现在左相右相成天往这儿跑,姐姐担心她们早晚会对公子出手。主子现在还没醒,而我和姐姐都只是下人,能拦得住右相却不敢去拦左相,怕是无法护得公子周全。所以,姐姐决定让你们暂时离开,到她买下的别院去。”
弄儿一听便喜上眉梢了:“我一直在担心这事儿,没想到你们已经想好法子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墨染笑笑,点点头。
可不是她们想的周全,是主子替公子想的太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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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衿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当他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时,立刻便翻身下了床巡视一切——衣衫完好,只是,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房间。
“公子,我可否进来?”整夜守在门外的墨染一听见里头动静,便轻叩房门,轻声询问。
孟子衿顿时放下心来,总算不是被什么人掳走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进来吧。”说话间,便已走到桌前坐下了。
墨染推门而入,后头跟着的是缩着头十分心虚的弄儿。弄儿自然是怕孟子衿生气的,所以才让墨染打头阵。
“公子,这里是我们姐妹为公子准备的别院,日后主子也会搬来此处。所以,在主子醒来之前,还请公子安心留在此地。”墨染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着早已想好的措词。但她怕就怕孟子衿追根究底,那她既要保弄儿,又要记着主子的话,也许会手忙脚乱的。
孟子衿盯着她,神情冷淡:“是薛凝吩咐的?”
“这……”墨染迟疑了下,终究是摇了头:“不是。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公子不适合再留在主子身边。右相尚可防备,但左相大人……我们不好阻拦。”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公子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让公子与左相大人的关系恶化吧?”
孟子衿顿时没吭声,心里也有所犹疑。其实墨染说的道理他懂,这几日左相是忧心薛凝才没有功夫理他,否则早就将他撵出迷迭阁了。只是……
半晌后,他抬头:“我要见墨情。”
薛凝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相信墨情一个人。那么现在,他需要墨情来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需要墨情告诉他:只要他安分呆在这里,薛凝就不会死,就会在六日后来这里看他。
而墨染和弄儿说的保证,他都不信。
墨染一怔:“公子要见我姐姐?”
孟子衿点头,抿唇表明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墨染想不明白。
孟子衿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她说——因为薛凝让他只信墨情,所以他不相信她,只相信她姐姐吧?他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将薛凝给出卖了。
“公子要见我,无非是想要一个保证。”门口突地响起孟子衿要见之人的声音,“好,我可以对公子保证:六日之内,定将解药寻出,让主子安然无恙的来见公子。”
孟子衿抬头望去,见果然是微笑着的墨情在说话,便安心了。其实,心里隐隐的有了什么呼之欲出,不过他却不愿去细想。她们要做什么、在做什么,都跟他无关。他要的,只是薛凝的平安。
墨情又道:“若公子坚持守在主子身边,那么在保护主子的同时,我还要顾忌公子的安危。而公子若出了什么事,我便只能在主子面前以死谢罪。公子是好人,必然不会让我们这些下人难做,对吧?”
孟子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便微叹了声:“我懂了,我非但帮不了她什么,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
墨情有些不赞同的皱眉,纠正道:“公子此言差矣,主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若公子是如此自怨自艾之人,我倒要替主子感到不值。”
“你误会了。”孟子衿笑了,摇头道:“我并非自怨自艾,只是薛凝一直护着我,便自然而然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当帮不上忙的时候,心里头确是十分懊恼的。”
这几日总在想,当年他快死时吃了一粒续命丸,听人说那药会溶入人的血液中。那么若薛凝所中之毒需要的是那粒续命丸,他便愿意以血救她。
说来好笑,活了三十年头一次动心,对象却是小他十一岁的女子。但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他喜欢的是她,而并非她的身份以及她带给他的荣华富贵。
闻言,墨情神情释然,便反过来为孟子衿指点迷津:“其实公子若真想为主子做些什么,便该尽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过去的五年里,公子纵然受了许多委屈,但主子何尝不是?我在主子身边伺候,五年来便没见主子笑过。直至回京见到公子之后,我才看见了主子的笑容。”
孟子衿听的微微愣神,这些,薛凝从来没对他提起过……
“我是了解主子的,若主子不是真的开心,是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的。”墨情说着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主子自小便寡言,性子也较为固执,所以主子认定了公子,便绝对不会放弃。公子若想为主子做点事,便多陪主子说说话,让主子不再那么寂寞吧……”
一直等到墨情说完了、房里没人了、万籁俱静之时,孟子衿才有些恍惚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恍惚的端了、喝了。
墨情说……这世上只有他孟子衿,才能让她家主子快乐……
孟子衿眼眶发涩,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杯,心思却飘了很远。
他一直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握有这么大的权力,能让威名震四方但寂寞孤独的她……快乐。但若不是,她为何会独独在他面前流露出不同于平日的一面呢?
也曾偷偷观察过她,发觉她面对其他人时的确是冷淡少言的。还在弄儿那儿听说,她在那日上朝请女皇替她和他赐婚之时,暗地下令让墨情隔空点了左相的穴道,让想要阻止这门婚事的左相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可就是这么个连自己母亲的穴道都能点的人,却因为右相扇了他一巴掌而动了怒,冒大不韪的替他出头,闹的满城风雨……
孟子衿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噙着淡笑的薛凝。他不禁喃喃自语:“薛凝,你一定要醒来……我还有很多你一定没听过的故事……要说给你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