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惘然》山中的楠木

75、抽丝剥茧

　　永宁王府的灯亮了一夜。大夫们进进出出，丫鬟们更是在里屋忙了一宿。

　　金戈的上吐下泻直到天空泛白才止住。

　　一大早，皇上跟前的王公公就亲自来接知乐了。

　　蓝茵眼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知乐被抱上了轿子，心下不舍，却只能对着老嬷嬷陪笑道：“有劳嬷嬷。”

　　刘泉早已拉过王公公，没有透露半句毒粥的事儿，只说六福晋身子不便，王爷今日不能早朝，请公公去皇上面前告个假。

　　宫里的人一走，六阿哥就关了府门，让管家把所有经手毒粥的人都叫到院子里。从买食材的林叔开始，到厨房洗菜炖粥的一干人，加上端粥的小丫头还有翠儿，呼啦啦站了一片。

　　蓝茵偷偷地躲在书房里，透过半开的窗户，默默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

　　林叔是大格格出事后才入府的，听说福晋喝粥出了事，只吓得浑身颤抖，初冬的日子里脑门上不断冒着汗。

　　厨房的大师傅、刘妈、荷花都是立府以来就在的人，跟蓝茵也算有些交情，不像是如此胆大的人。其余几个都是新人，大家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屏声凝气。

　　翠儿却是直直地站着，一边恶狠狠地扫视众人，仿佛要拼死地找出下毒的人。

　　会是谁呢？

　　蓝茵早就排除了小格格院里的人，从翠儿端粥进院之后，碰过碗的就只有桂嫂和她自己。每次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桂嫂并无做别的。那就是说，下毒的人就在这院里。如果不是金戈的话，到底是谁，要置小格格于死地呢？

　　“都说说吧。”六阿哥呷了一口茶，静静地开口了。

　　安管家冲林叔使了个眼色，林叔便慌忙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回王爷，鱼是我买的。可是我每日都在老王铺子里买，从来没出过事儿啊，天地良心，我老林若是有心害福晋，便叫我不得好死，”他仿佛觉得还不够狠，咬咬牙又加了一句，“林家断子绝孙……”

　　安管家不满地打断他：“放肆，王爷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是，是。”林叔嗫嚅着，一边又擦了擦额头的汗。

　　六阿哥没有言语。

　　安管家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下去站着，厨房的人呢？”

　　大师傅忙不迭站出来：“回王爷，厨房洗菜的是刘妈和齐妈，切菜是魏三儿，粥是我亲自炖的，炖完就让荷花端去给福晋了。奴才担保，此事厨房确是毫无差错。”

　　刘妈齐妈等人均点头称是。

　　“毫无差错？”六阿哥挑了挑眉，“这话怕是说早了。”

　　大师傅住了口，不敢再接话。

　　这时候，翠儿插嘴道：“王爷说的是，奴婢也认为一定是厨房搞的鬼。早就瞧这帮人懒散拖沓，这回竟然做出这么犯上的事情来，定要……”

　　“可有证据？”六阿哥慢悠悠地问道，看向翠儿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气。

　　翠儿立即噤若寒蝉。

　　“你也说说吧，那碗粥可是你亲自端给福晋的。”

　　翠儿抬起头来，委屈得涨红了脸，又像是觉得自己在别的下人面前丢了颜面：“王爷，奴婢可是福晋跟前的人。”

　　六阿哥却只冷冷地说：“这院里的人每一个都说自己是清白的，你说我该信谁的？”

　　翠儿不敢再挣扎，只得开了口：“回王爷，那碗粥奴婢从荷花手里接过就递给娘娘了。”

　　“前几日给小格格的粥也是你端去的吗？”

　　“是，都是奴婢亲手从厨房端去给格格的。”

　　“并无他人经手？”

　　“是。”

　　“你确定？”六阿哥的声音忽然变了变。

　　翠儿吓得一抖，连声说道：“奴婢确定，的确是……”她忽然顿了一顿。

　　“说实话。”

　　翠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看六阿哥，吞吞吐吐道：“前几日，青儿……青儿帮我端过一会。粥太烫，青儿说，两个人换着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王爷，”荷花忽然也说道，“昨日青儿姐姐也帮奴婢端粥了。”

　　书房里的蓝茵心渐渐沉了下去，青儿？怎么会是青儿？若是青儿，十之八九就是碧玉的吩咐了。

　　六阿哥似沉思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都走了，他才转身对安管家说，“去把庶福晋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