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烟光残》安倍晴川

5、易竹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易竹手中的酒杯一顿，皱眉道：“进来。”
　　“呵呵，没想到几年没见，你也成酒鬼了。”取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易竹一呆，没想到素瞳会来，俊雅的脸上微红，不知是酒醉的还是尴尬，手中的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恩，好酒。”素瞳将易竹手中的酒杯拿过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道“这么好的酒也不叫我一声，就这么独享，想以前你也没少喝我酒，怎么还小气了不成？”
　　素瞳的取笑让易竹一愣，随即轻笑开来，道：“好好好，这倒是我不周全的地方了。你要喝的话我随时奉陪，请你喝最好的梅子酒。”
　　“这还差不多，但不能在吟娘的场子里，不然准便宜你去。”素瞳皱眉道。在这“水漾居”不管发生什么都逃不过吟娘的眼，要被她知道自己还喝酒不扒她皮去。
　　“好，易某初来苏城，还请素瞳姑娘带个好去处。”易竹颔首道，温润的眉眼里满是遮不住的笑意。
　　到了城外的“仙酿楼”，素瞳唤来小二要了自己最喜爱的梅酒，将纱帽取下，自顾自的喝里起来，易竹也不说话，看着喝酒的素瞳，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半响，看着素瞳已有些醉意，易竹眼眸一闪，开口问道：“你今日不会就为了来喝我几壶酒吧。”
　　“不愿意啊。”素瞳凑近呵道。随即笑得戏谑，“我们青梅竹马叙下旧不行啊？”
　　见易竹眉一挑，笑得云淡风清，不由得心中一恼，伸出玉手，将易竹的酒杯抢过，瞪了一眼，“爱喝不喝。”
　　孩子气的可爱模样让易竹摇头直笑，道：“丫头，你还是没变啊，性子还是这般蛮横，亏得外面人还说，花魁素瞳不仅风姿绝世，心思更是像那水晶般玲珑剔透。”
　　“那是别人说的，可不是我自己承认的。”素瞳不以为意，抬起酒杯又要喝，却被易竹按住，不满地瞪他一眼，接着说道：“谢谢你那天送我回来。”
　　“无事，谁叫我以前欠了你那么多酒呢。”易竹笑道，眸光一沉，掩下眼中的不明情绪，继续道：“想说什么说吧。”
　　素瞳抬头，看着笑意完美的易竹，眉头微皱，道：“易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笑啊？”
　　易竹一愣，没想到素瞳会这么问，看着眼前问的一脸正经的小脸，心中一动，没说话。
　　“哦，对了，我都成素瞳了，你喜欢笑了又有什么奇怪啊。”素瞳近乎呢喃的自语让易竹的眉头一皱。
　　“我记得小时候你都不笑的，像个木偶一样的，只知道在皱着眉头院子里练武，也不理人，可是每次我到酒窖偷酒喝都会被你撞到，害的我每次都要把藏着酒分你一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听着素瞳的带着醉意不满的说着，易竹的眉皱的更紧，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但那眼里却笑意暗涌。
　　“我记得你酒量好差的，酒品也不怎么样。每次都喝醉，醉了之后就要缠着我唱歌，害得每次都被他发现，吓死我了，以为又会被他骂呢，幸好你还够意思，帮我脱了罪，可自己每次都挨了板子啊。呵呵，其实看着你痛得脸都青了却不出声我当时挺高兴地，谁叫你讹我酒喝呢，害得我被他狠狠教训了一番”
　　“可是等我下次再悄悄地去地窖偷酒还是会被你撞到，你说气人不！后来我也就习惯了，再说有你把风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啊，但易竹，我走的时候等你来喝酒你怎么不见人，你说，你是不是想赖我的酒，喝了我那么多酒，以为我走了就不要还了是不是？”素瞳突然起身吼道，鼓着绯红的小脸，明亮的大眼紧紧瞪着易竹，样子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跋扈而脆弱。
　　“回去吧，你醉了。”面对苏瞳的质问，易竹侧过头，不忍去看那眼里潋滟的水光，许久才扶着站不稳得素瞳沙哑道。、
　　“是哦，醉了，要回去了，不然又会被他骂哦。”许是真的醉了，素瞳竟像孩子一般挂都易竹身上，轻声的对易竹说道。
　　“恩，我们会早点回去，不怕啊。”易竹轻声哄着怀里不安得素瞳，像以前无数个喝醉的时候一样。

　　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渐西沉，晚霞似血，将天空涂抹得如火如荼。
　　看着爬在自己的背上醉得迷糊地却还在不停说话的素瞳，易竹嘴角勾出温柔的笑意，眼里满是宠溺。
　　“易竹，我知道是他叫你来的。你不知道我那天看到时你我有多难过，因为我等的是他啊。你知道吗，他虽然把我送到这来，但他每年都会到这来看我的，他会给我带那地窖里的梅酒，比任何地方的都好喝呢。会带我去看秦淮河看花灯，看烟火，买很多的梨花酥给我，还做了最漂亮的簪子给我哦。”素瞳孩子气的在易竹背上嘟囔着，还从怀里把那支她随身携带的青木簪满是得意和期待地递到易竹的面前，像献宝的孩童似地。
　　眼前被握着一枝青簪的小手挡住去路，易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献宝似地傻笑着的素瞳，神色一暗，轻哄道：“恩，好漂亮的簪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素瞳甜甜一笑，将簪子收回，继续道：“我从没怨过他，真的。我知道他有自己要执着的事情，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他开心，不管用什么方法，背叛也好，利用也好，欺骗也好，我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要那个位子我就帮他，管他什么纲礼伦常，管他什么仁义道德，就算要我粉身碎骨我亦甘之如饴，我想你也是吧。呵呵，他是欠我们好多哦，可是我们都不要怪他好不好，易竹，不要怪他啊。”
　　易竹身子一僵，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继续听着背上素瞳苦涩的话语。
　　“其实真的好辛苦啊，我讨厌那些人看我的垂涎目光，那些丑陋的面孔让我害怕和厌恶，他们一个个都像从阴沟里爬出来一样让我恶心，恨不得也把我拖入阴沟似地。还有那个伍大人，看我眼睛让我像被阴冷的蛇盯住一样，浑身起疙瘩，可吟娘说他需要他的帮忙，我又只得对着他巧笑欢语。易竹，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听说大半个帝都都已经被他控制住了，那是不是等他坐上皇位了，你仇也报了，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了？”
　　“彤儿，睡会吧，很快就到了。”半饷，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易竹停下脚步道。侧头看了眼背上有些不安地蹭着自己肩膀的素瞳，眼眸里满是温柔。
　　但全身却早就因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五名黑衣人而瞬间戒备起来，眼底杀意凝重，脸上却仍是笑容清浅，许久，勾唇冷声道：“相爷好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