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 伤别离》安倍树

10、裏話

　　这日，阿斯兰带着卡嘉莉上街逛着，可巧就下起雨来。卡嘉莉拽着阿斯兰一顿疯跑，一头扎进个小酒肆，犹自吃吃笑个不停。

　　“你就疯吧。”阿斯兰没辙的骂了一声，掖起袖子擦拭她脸蛋上的水珠，她也不动，仰起脸，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的看着他，像是天真未凿的小动物一般，这心硬是漏跳了一拍半，正想说些什么，卡嘉莉掏出怀里绡帕摁到他脸上。

　　“可傻不傻！自己都湿着呢！看一会儿着了凉了又发热！”卡嘉莉一甩头，又咯咯笑起来，“我们这种粗生粗养的，可比不得你这种娇贵的公子哥儿。”

　　“你就使坏使着吧。”阿斯兰睨了她一眼，也不恼。

　　卡嘉莉不安分，四顾望了望，借口要去去寒气就吵着要喝酒。阿斯兰一向宠着她，少不得端着小酒盅打横相陪。

　　酒肆原小，显得有些破落陈旧，又是午后，竟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一时只听得冷雨敲窗脆若琴，喝着劣质的酒，两个人都痴了过去。

　　半晌，卡嘉莉便嫌酒盅不过瘾，要换大碗，又推阿斯兰：“婆婆妈妈的，倒像个猫儿似的，看得人心里发痒！！”

　　阿斯兰笑，绿眸闲闲的一瞥：“喝得醉醺醺的，又有什么趣儿？”

　　卡嘉莉一犟脖子，挑一挑两道远山眉：“偶一为之，又有什么打紧？你没听过‘有美当醉，有酒且歌’么？枉你生了个好坯子，迂得很！”

　　“怕了你这张嘴了！”阿斯兰拱拱手，却也被她激起了豪气，看着拿上来的酒碗蹙蹙眉，“拿坛子来！”

　　一顿海喝。阿斯兰久未这么酣畅淋漓，一张脸就撞在酒碗上，犯迷糊着不肯起来。

　　卡嘉莉乐得眯起眼睛：“到底是你先败下阵来。”

　　他摆摆手，侧过脸来，一双绿眸清亮如星，亮得要烧灼起来。他喝醉了也奇，皮肤原就白皙，现下更是白得近乎透明，清楚便看到薄薄皮肤下的蓝色血管。别人喝醉了多是胡言乱语，他却更是咬紧了牙关似的，整坛子往嘴里不停息的倒，那用力的姿势，好像和这世间有着深仇大恨。

　　“阿斯兰……”卡嘉莉轻喟，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为什么这么不爱说话？”

　　他匆促的笑了笑，反手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灼烫的面颊上，像只舒服的猫似的眯起眼睛，唇在她手心磨蹭着。

　　“这是我第一件学会的事。”在她以为他就要这么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

　　“‘不要出声’——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娘就老这么哄我不哭。‘不要出声’，就是不表达，不祈求，不要求。半夜肚子饿，饿得痛，饿得发慌，都要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喝水，解手，穿衣服，亦是如此。我从不说我要这个，我不要那个。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就失去了需索的权利。”

　　他轻轻笑起来，笑声清甜一如山间清泉。绿眸殇涩，看过去很湿润，似乎泪光闪烁。他突然放开她的手，回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瞬间便只如幻觉。

　　卡嘉莉沉默着，看他用力摁着自己的眼睛伏在桌上，似受伤动物在饮泣，上前扳开他的手，他却只是睡着了。

　　“阿斯兰……”卡嘉莉轻轻抚弄他的头发，“阿斯兰，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知道，在你困难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你回身就能找到我。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

　　“我不要名分，不要天长地久，我只要做那个可以走进你心里去的人，那个在你伤心的时候可以抱着你让你安心哭泣的人，好不好？”

　　他的睡相天地无欺，孩童一样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