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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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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位于我们脚下的白色云朵,一口一口心不在焉地吃着飞机上难吃的午饭。
哥哥没有与我们一同前往英国,我想这理由我或多或少知道些,但也罢,还是别说什么的好。玛蒙最近经常出现在我们家,爸爸妈妈看不见哥哥身上训练出来的伤口,我可是要替哥哥上药的,
他身上有多少乌青块我都数的出来。
我不想让哥哥一个人呆在家里。
那样的话就没有人给他上药了。
突然间鼻子酸酸的。
我知道其实不是因为我的话他或许根本不用加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狗屁的彭格列家族。我或许并不完全清楚他们的所有事,但是我至少知道黑手党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沢田纲吉看起来没有攻击性。
山本武看起来就是一个棒球少年。
狱寺隼人看起来只是有些暴躁。
但他们都不能诠释究竟黑手党意味着什么。里包恩证明了一切。
冷血、极好的身手、完全的强势……
我想着想着,又回到了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上:
里包恩为什么要让我加入彭格列?
我想了好久好久……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知道这很囧但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口=。
我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下坠,却只想这样再也不要醒来。
直到爸爸摇醒我,提醒我把座位椅背调直,然后把安全带系上。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广播里说是即将降落伦敦希斯罗机场,地面温度为19摄氏度什么的。灯火通明的希斯罗机场却让我有些意外地
哀愁。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下飞机了之后,我们大约排了半小时的队来过海关。我的上帝,希斯罗机场真大啊,人真多啊,晚上十二点多了灯火还这么通明啊。
出了机场以后,就发现有人来接我们了。那是一个英国男人,可是我觉得他其实更符合严格意义上美国人的外貌——又高又胖,一头金色的短发,唇边有点儿小胡子。此刻他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却更显得他像一只奇高无比的企鹅。
他笑眯眯地接过我和我妈手上的行李,有些费力地将它们扔进行李箱。
罢了,他才自我介绍说:“非常荣幸见到你们。我是弗农•德思礼。”
“木村谦野,还请德思礼先生多多关照。”爸爸伸出手与德思礼先生握了握,微微笑道,“这是我的妻子木村千代,这是女儿木村樱子。”
说到我的时候,我朝德思礼先生呲牙笑了笑。并为自己颇好的英语口语能听懂他们说的一系列话而感到自豪。虽然说实在的这几句话并不难听懂= =。
然后我们一行人驱车前往了据德思礼先生所说“离他家不远又不失格调的酒店”住下了。
由于14岁的我已经迈入青少年阶段,所以我不能跟父母住一间。于是爸爸又帮我开了一间房间,就在他们隔壁。
说实在的,当我接触到柔软的枕头的时候,我霎那间就睡了过去。
坐飞机真他妈太累了,靠。
……你要是非得说我其实在飞机上睡了很久我也没法反驳= =。
这一次,我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六道骸的梦境里。跟上一次的一模一样的场景,蔚蓝的天空,大片大片绿色的草地,偶尔还有微微的风吹过。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人出现了。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曾发出。
可是莫名其妙地我却如此安心。就是这样站在大片大片绿色的草地上,我抬头看着天空,找不出更多的词句或者句子来形容这种感觉。
我用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忽地很想流泪。
脑海里的刺痛让我暂停了这莫名其妙的文艺。
我看见一双蔚蓝的眼睛,那么那么漂亮的眼睛;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慢慢地朝我走过来,他的样貌是那么的模糊;然后我看见许多黑色的斗篷,一根根细细长长的木棍上汇聚了明亮的光线。
接着,一切都暗了下去。
我听到微弱但是清晰的心跳声。
随着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我可以感觉到一种情绪——那不是我的情绪,是我感觉到的别人的情绪——那种深深的恐惧。
那个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便没了踪迹。
我用尽全身力气尝试着挣扎,那个梦就好像一滩沼泽,将我用力的拖向更深的黑暗——我明白,我必须要从其中挣脱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沁湿了身下的床单。
有些费劲地将自己撑起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一股恶心的感觉让我直奔厕所,整个人好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木一样扒着马桶边开始狂吐。
直到我浑身都没了力气,宾馆冰冷的瓷砖才让我恢复了一些精神,我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冲了厕所,然后在落地镜面前停下了动作。
我望着镜子里的女孩——毫无疑问地,那就是我——有着黑头发黑眼睛,亚洲人特有的白不白黑不黑的皮肤的木村樱子。我望着自己,思虑着一些青春期的姑娘总会考虑的问题——例如我希望自己能再高点,腿再长点,眼睛再大点之类无伤大雅的问题。
不过,我倒是很满意我的头发。
它们即使不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有一点点的棕色,在末端有些自然卷,就是这一点点的自然卷,让我看起来有些女人味——出自美咲之口,天知道为什么十四岁的女孩儿需要女人味——它们总是安静地披在我的肩膀上,现在它们有点短,不过迟早会长到我期盼的长度。
我皱着眉收回目光,打算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我不是很清楚现在几点了,是否已经过了我跟父母约定的起床时间。不过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应该耽误不了什么才是。即使这么不负责任地想着,我还是稍微加快了动作。
而当我洗完澡吹好头发之后,打开手机才发现现在才凌晨4点多。
于是我决定接着睡一会儿。
我带着对哥哥的热牛奶的深切怀念怨念地入睡了。
这一次,没有梦了。
第二天,或许这么说也不太对,也就是几小时之后,我就被母上大人疯狂的敲门声弄醒,匆忙地洗漱之后就坐上了去德思礼先生家的车。
当路边出现写着“小惠金区”的低矮的牌子的时候,德思礼先生的声音也从前面传来。
“嗯我们到了,欢迎来到德思礼的家。”
说完他哈哈笑了两声,爸爸也符合着笑了笑。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车子在德思礼先生平稳的驾驶中滑进车库,车库里井井有条,备用轮胎和扳手一应俱全。墙面是干净的白色,没有任何脚印或者油漆的污渍。
爸爸适时地在这时夸了夸德思礼先生家干净的车库,我看到德思礼先生对此自豪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他笑眯眯地说,“只要你多注意些就行了。我妻子很擅长这个。”
爸爸也很擅长恭维别人,我在心底里暗自想,并且发现妈妈在黑暗的角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从正门进入德思礼先生家的时候,似乎有一个黑影消失在楼梯旁边。我被自己的发现吓到了,一
边深呼吸一边告诉自己我看错了。
德思礼太太从里屋迎出来,她穿着干净整洁的素色长裙,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很像办公室里坐着的白领,却总是给人有些刻薄的感觉。
樱子,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许以貌取人。
“您是木村先生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木村太太和木村小姐吧。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快进来坐。”她的音调总是拖长着,并且对我们姓氏的发音非常不标准,不过英国人似乎也都发不准,而且他们也不在乎。
德思礼先生满意地点着头,笑得看不见眼睛:“这是我的儿子达力,达力,快来和木村先生一家打个招呼。”
当达力•德思礼出现在我们一家面前时,我惊讶地发现尽管佩妮•德思礼是这么瘦高,达力•德思礼却完完全全遗传了他父亲的身材——除了没有他父亲高,这导致他看起来更像一只企鹅了= =。
我们在大人们互相的恭维声中落座。一会儿的功夫,我发现达力•德思礼显然比我想象的要更有绅士风度,他不仅帮我拉开了椅子,并且一直在艰难地寻找着我们中可以交流的共同语言。德思礼太太的手艺虽然令我赞叹,但是一直夸菜做得好吃也显得十分无趣。
太太们在交流着孩子们上学究竟是公立还是私立好的问题,而先生们则在谈着如何打高尔夫以及大声痛骂美国政府,似乎他们约定好了不在饭桌上谈生意。
我飞速地转动着大脑,最终决定谈谈自己的祖国。
“你去过日本吗?”我小心地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小德思礼摇摇头:“没有,不过听父亲说,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
没去过就好办了,我心下暗想。
“我的名字在日语里就是日本国花樱花的意思,樱花是我最喜欢的花,也算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我放下刀叉,“在樱花祭的时候,我们会用樱花做一桌一桌的饭菜。普遍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就是樱花团子。”
“用花来做饭?那可真酷。”小德思礼眯起眼睛,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它吃起来怎么样?”
我转转眼珠:“吃的时候嘴里会有樱花的香味,非常好吃。不过如果糯米的质量不好就会影响口感,一般有经验的家庭主妇都会买最好的米来做樱花团子,所以也算花了大价钱。”
“尽管这样也挺值的,是不是?我以前只知道日本有寿司,没想到还有樱花……团……团……团
什么来着……”
“樱花团子。”我微笑着说,很高兴终于有话题可以继续下去了,“不过有时候老人讲故事的时候会说,樱花树下埋着死人。”
小德思礼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埋着什么?”
“埋着死人。老人们会说,樱花有这么漂亮的颜色是因为它们都是用死人的血染成的。”我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意识到这不该在餐桌上说,“而且樱花短暂的花期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小德思礼皱起眉,我以为他是对于我说的话感到不舒服,没想到几秒之后,他突然对我说:“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仔细听。”
我也皱起眉,仔细听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喂,弗雷德你挤着我了!”
“那不是我!那是爸爸!”
“为什么这个壁炉出不去?嘿弗雷德——不管是弗雷德还是乔治——把你的脚从我脚上挪开!”
“哦对不起爸爸!”
见我一直不说话,小德思礼又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次:“你听见了吗?好像是壁炉那儿传来的声音。”
“我听到了,好像是谁在说话的声音,我们要不要告诉大人们?”我紧抿着唇,有点儿害怕。
小德思礼刚要张口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个大爆炸突兀地在壁炉那儿发生了——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惊得德思礼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三个红头发的男子穿着奇怪的长袍站在一堆废墟中看着我们。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傻透了,不过没所谓,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韦斯莱先生,您怎么现在就——哦我的上帝啊,”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发的漂亮男孩儿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脸上写满了懊恼,“恐怕又得麻烦您一忘皆空了。”
那个看起来最年长的红发男人朝我们走来,一边与黑发的男孩儿说着话:“世界杯提前了,这真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我打赌邓布利多也没见过。我派了只猫头鹰来通知你,不过显然没赶得上——很抱歉打扰你们美妙的用餐时间,非常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女士。”
他走到妈妈面前,伸出一只手。妈妈面带尴尬地与他握了握,但是爸爸的脸色——我偷偷瞥了他一眼——是一种微妙的、有些苦恼的神情。
而那个漂亮的黑发少年,当他用哭笑不得的目光看向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的红发男子时,我看见了他的眼睛。
漂亮的祖母绿色。翠绿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是一种我很熟悉的颜色。
“Lily……”我轻轻地说,感到一阵晕眩。
那个黑发的男孩儿眼睛瞪大了:“你说什么?”
世界慢慢变得暗了下去。
红发的女孩儿开心地朝我笑着,她的嘴一张一合,我却好像只在看一部黑白的默剧。
“Lily……”